《珠帘之下》筑流水

1、第一章

　　哪，这是哪，目之所及皆白茫茫的一片，不辨东西，不知南北。太极宫宣室殿。妾，婕妤冯氏，请陛下大安。我听见自己用着娇软的声音和宦者这么说着并向大殿里走去。不，不要进去，快回来啊。我心里在大喊，拼命想要阻止，可是不能够。因为这是梦，在看到太极宫时，我便知道这是梦，这是那个魇住了我一辈子的梦，在这个梦里我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果不其然，我听到大殿里传来了自己的尖叫，以及李济冷漠的话，婕妤冯氏，悖乱罔行，不敬君上，今，剥夺位分，贬入掖庭，一干服侍人等皆杖毙，冯氏及六宫观刑，以儆效尤。太后太后，耳边传来侍者的声音。我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深深呼出一口气。问道，这是哪？话音未落四周无声，侍者惶恐下跪，是啦，现在我是太后，是大周的太后，不是冯婕妤，不是废妃冯氏。这里是甘露殿不是宣室殿。几时了，我问侍人。良久，一个年轻的女侍人大着胆子回答到，回殿下话卯初。起吧。甘露殿里侍者进出忙碌起来。上完朝后，六尚的尚书把秀女的单子拿给我看，看着这些名字，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当初。
　　大周天熙十二年春，太极宫。六尚忙碌起来为秀女采选做最后的准备，这是天熙朝第一次选秀，不能掉以轻心，可他们服务的人却毫不在乎，只带几人出宫去了，朱雀街。李济带着侍者正逛着，突然听见前面有人大喊“惊马了，快闪开”，李济原是不想管的，可就在这时，不知哪来的一个女娃被推到了中央，来不及多想，李济冲上前去救下这个孩子，刚想问下这孩子是哪户人家的，一个娇软的女声道，“谢郎君援手，郎君可将舍妹放下”。李济抬眼看去，只见面前这女郎，鹅蛋脸，柳叶眉，琼鼻高挺，樱唇红润，身量颀长，穿着一身鹅黄襦裙，梳着双环髻，最令人惊艳的是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李济忙道，“不谢不谢”。“郎君，妾身冯四娘，舍妹六娘，不知郎君是哪家，他日必定答谢。”冯四娘说了什么，李济全然不记得，只记得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李济正在回想那双风眼，突然被身边人打断了，“殿下可是中意冯家女郎，不然奴··”李济不悦地抬眼，要是旁人在李济的眼风早就停下了，可大侍人双喜却没停下，不仅因为双喜自幼照顾李济，还因为双喜是太极宫中为数不多知道李济心思的人，所以仍说到“冯家女郎也在采选之列。”听到这，李济仿佛来了点兴趣道，继续。回宫后，还破天慌的告诉六尚自己要亲自殿选，消息一出不知多少女郎激动，多少叹息。
　　“阿姐，阿姐。”“嗯，嗯阿妹”“阿姐想什么这么入迷，阿妹喊阿姐两声呢，莫不是刚刚那位郎君。”“小丫头不知羞”冯观音作势要打，才堪堪岔开话题，却不自觉想起刚刚的郎君，他可真好看，长眉入鬓，鼻梁高挺，桃花眼像一潭春水，恨不能将人溺死，一笑起来嘴角还有一个小梨涡，就是嘴唇太薄，阿娘说，这样的人太薄情。身材高挑。和我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阿姐，归家了”冯菩萨的声音唤醒了冯观音。
　　归了家，冯观音将朱雀街发生的事情告诉爷娘，阿娘直呼天佑我儿，却见阿爷面有难色，细心询问下才知道是宫中采选一事，为了不让爷娘担忧，冯观音笑道，阿女运气好，尽早可还家。阿娘也笑道，若如此，好极。
　　三月初八，大吉。冯观音跟着众秀女走进玄武门，走进太极宫。冯观音不知道她这一走就是一生，至此，大周武烈后，开启了她曲折狼狈却被后人传为神话传奇一般的人生。冯观音心想，陛下该是什么样子呢。“宣众秀女进殿”宦者的声音尖锐，打断了冯观音的念头，冯观音不敢多想，跟随众秀女一起入殿，随众人一起下拜，叩首，高呼，陛下大安。冯观音想抬头看看，却又不敢。却听得珠帘之后，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你这个秀女是那家的，真大胆，居然抬头看朕。冯观音心想我还没抬头呢。却听的身后传来一声珠玉落地似的声音，臣女兰陵萧氏。冯观音心想萧氏可真大胆，陛下竟然不怪罪。只听上首陛下又问，你为何抬头看朕，不怕朕怪罪。萧氏回答道，妾观妾夫君，何罪之有。众人骇。上首的陛下却道，口气不小，尔有何艺。萧氏支吾一会道，我，我会骑马。众人皆笑，陛下却道，“善”。众人心知，萧氏是中选了。过了一会儿，陛下又问了道，可有吴兴沈氏。众人敛息屏气。有秀女答道，妾，吴兴沈氏。过了好久没听到陛下回答，周围静的可怕。冯观音心想，怎么回事，吴兴沈氏有何不妥。便听陛下唤京兆冯氏。冯观音刚要回答，便看见一名侍人慌忙进殿，走进珠帘之后，随后陛下便道，选秀结束，就急忙离开了大殿。众秀女离开太极宫，出玄武门后，冯观音见众人众星拱月围着萧氏，不知怎么感觉有点胸闷，便不愿和她们一道，走向了只有一人的另一方，可那人见冯观音走来，却转身走开，丝毫没有要打招呼的意向，冯观音想真是个怪脾气。彼时冯观音还不知道这就是摄政王的表妹，自己一辈子的好姐姐吴兴沈氏，沈妙音。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冯观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的又酸又涩，又是不甘又是庆幸。回到家中看见爷娘的笑容，那一丝不甘也无了只剩下了庆幸。可冯观音庆幸的太早了，两日后，少侍人传旨，冯观音中选了，封为七品才人，三月十八日进宫，随着旨意下来的还有一名礼仪姑姑阿春。面对担心自己的爷娘，冯观音打起精神努力学习规矩，学规矩时才知道阿春姑姑侍奉于韦太妃处，而京兆韦氏是冯观音的外家，问起阿娘时，阿娘也没否认。又一日学完规矩后，阿春姑姑屏退左右，严肃的说，“冯主子，现下奴说的您一定记着，先帝有三子三女，长女安国公主嫁安南，母夏太妃，次女宁国公主嫁大理，母王皇后，幼女陈国公主嫁李朝，母当今朱太后，长子安王与安国公主同母，腿有疾，早就藩，次子悼太子与宁国公主同母，早亡只剩下太子妃即韦太妃”。“所以当今陛下继位了”冯观音问，“是啊”，阿春姑姑接着说，“当今继位时才八岁便由当今的堂叔，二十七岁的梁王摄政，三年前，陛下大婚，梁王还政，随后旧疾发作，薨了。”“姑姑，我想知道陛下的后宫。”十五岁的冯观音并不知道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只想知道后宫的事。“陛下后宫人数不多，元后是赵郡李氏，平阳公主的女儿，梁王的外甥女，于三年前七月初八生下长女馆陶公主随后崩逝，谥号武元，馆陶公主养在杜太嫔处。汤婕妤，汤伯的女儿，三年前入宫，育有一子，长子李悦。现皇后朱氏，太后侄女，三年前入宫，元后崩逝，继任中宫，曾有一子，次子李愉，一年前夭折。段夫人，曹婕妤，齐嫔，两年前入宫，蒋贵人，幼年入宫，曾是司设女官，两年前恩封贵人。”“太后，姑姑未曾提到”冯观音问，“太后，”阿春姑姑犹豫了下接着说“太后是先帝的婕妤，当今继位，太后垂帘，梁王摄政，三年前梁王薨逝，梁王妃殉情，太后退居长门宫，抚养梁王世子现年五岁的李澈，”“姑姑”，冯观音犹豫一下，还是问出了“太后和摄政王之··”一个事字未说完，阿春姑姑的表情突然冷凝起来，冯观音不得不把未说出口的话吞回去，阿春姑姑见此反而笑起来道，孺子可教。冯观音见此松了一口气，当时的冯观音未曾想到阿春姑姑不是因为自己打探太后而生气而是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姑姑，本届秀女呢”“本届，只选了五人，萧贵人，沈美人，夏宝林，安选侍”“姑姑，沈美人可是吴兴沈氏”“没错，吴兴沈氏是梁王外家，夏宝林是夏太妃族人，安选侍是衡阳地方选秀的，萧贵人就是殿选那日那个大胆的女郎。”，不知道为何听到这，冯观音的心又有些涩。
　　既然要入宫就得做好万全准备，首先是身边的宫人，冯观音决定听听阿娘的意见，阿娘您看儿带谁入宫。你身边的阿蛮，阿香不错。阿娘和我想的一样。冯观音决定带者阿蛮，阿香入宫，此时的冯观音还不知道这是一个错误决定。
　　时光流逝，在阿春姑姑的教导中，入宫的日子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