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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密林疑冢 ...

  •   遥想当年初见,韩子高不过是个十六岁的美貌少年。
      那时的陈蒨倒也年轻,刚刚协助武帝平定侯景之乱,正是举世皆知的少年英雄。
      命运教他们恰巧相逢。
      他看他眉如墨画、面如春晓,比吴兴的漫山黄花更烂漫;
      他看他鬓若刀裁、英姿飒飒,比天下的英杰俊才更伟岸。
      刹那间的心动如同飓风过境,从此再看他人均是心意难平。陈蒨在韩子高的身边勒马,伸手询问:“你可愿与我共驾?”
      明晃晃的欢喜从唇角挂上眉梢,烟波样的风情倾数堆在眼角,天下人将有的非议均被韩子高抛之脑后,他牵了那只手。
      明月为我弯了腰,我又怎能拒绝他的怀抱?

      可他不要做陈蒨的雀鸟。
      在那样一个人命蓬草、风雨飘摇的乱世,韩子高身披战甲,褪去锦袍,在沙场上浴血,为陈蒨挡刀。
      “我要让我的名字,和你的写在同一卷史书里,我要让千秋万代的人都知道,能站在你身边的,只有我韩子高!”
      陈蒨望着他的少年满眼含笑:“他日若我为帝,定立子高为后。”
      韩子高的手指轻轻点在陈蒨的唇上:“我不要富贵荣华,也不在意这浮世虚名,我只要你的心,为我而跳。”
      天下归你,而你归我韩子高。
      他们的两情相悦、他们的两心相知,均被陈蒨镌进诗句:“昔闻周小史,今歌月下人。玉尘手不别,羊车市若空。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

      这些属于一千五百年前的记忆片段,在符川的脑海中如潮水般不断汹涌,前尘旧梦带来的恍惚之感,使他没有听见山间愤怒的吼声。
      符川摸了摸脸颊,上面不知何时沾满了冰凉的泪水,他们相许过生生世世,而自己辜负了他。
      那红烛缭乱的幻象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符川手上还在燃烧的符纸。
      他如何能不明白,天道是故意引他来到这的,可他想不通的是,他何德何能让天道设下如此复杂的一个局?

      他迷茫地立在棺旁,借着一点点火光注视着韩子高的脸,即使他是陈蒨的转世,但想起那些过往时,却像是在旁观别人的故事。
      那些生死不渝的爱,已经随着轮回留在了消失的时代,人间日月换了几遭新天,符川与陈蒨,终究是不同的两个人。
      最大的区别就是,符川不爱韩子高。

      他将手上的玉佩挂回韩子高腰间,又在棺椁中进行了仔细地翻找。然而结果让符川非常失望,这里没有任务提及的青龙玉佩。
      “抱歉。”他对着韩子高低声道,转过身决定去别处寻找,正在这时,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的衣角。
      一个悦耳的男声虚弱地唤他:“不要走。”
      “卧槽卧槽!”符川猛然回头,便发现,一直安静躺在棺中的美艳男人,诈尸了。
      符川差点一张灵符拍下去,眼瞧着快碰到韩子高的面门,才急急地收回去。
      “你,你怎么醒了?”符川的语气中充满惊疑,在一个茅山弟子面前无声无息的活了个人,像话吗!
      对方却不答话,只是用黑白分明的翦水秋瞳望着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一直被困在这里?”符川不动声色地抚摸着棺盖,上面的密密麻麻的符文宛如蝌蚪。
      他的心忽然一阵疼痛,他根本无法想象被困在这一方棺木中是怎样的绝望与孤独,没有声音,没有光亮,一切憧憬与希望都在无边的黑暗中变得支离破碎,更何况,那是一千五百年啊。
      眼前的人好像没有生出太多的怨怼,他看着符川,目光又柔又亮:“还好能与你再度相逢。”
      符川狼狈地逃开他的视线,惭愧因此油然而生,面对这样的深情,他实在无法将心里话说出口。
      我不是陈蒨,我只是符川。

      “其实,我很感动,”符川艰难地开口,“但过去的事……”
      “不必说了。”韩子高打断了他。他一直侍奉在陈蒨左右,这人一蹙眉头他就能知道他的任何想法,他如何能看不出他抗拒的态度。
      眼前的人分明和陈蒨有相同的魂灵,可他的一切都已变得那么陌生,韩子高此刻才明白,岁月更流真的会改变许多事情,只有他仍在原地等。

      韩子高短暂的伤感了一下,又转瞬恢复平静,既然能够遇见这个人,就是命中注定他能够重新得到那份爱。
      “你不是想找那块玉?走吧,我带你去。”
      对于他主动提出帮助,符川有些惊讶,韩子高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我都会亲手奉到你面前。”

      在韩子高的引领之下,符川发现这座墓的最右边还隐藏着一条密道,密道门一开启,里面赫然是一座纯金打造的鹊桥。
      符川的记忆又被唤醒了一点,他终于想起,陈蒨与韩子高按礼法不能合葬,于是便在这山中并排修建了两座大墓,中间用鹊桥相连,希望能在黄泉之下常常相见,以示两情缱绻。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在前方引路的韩子高,将一只手揣进衣兜,衣兜里的那串钥匙除了法器还挂着其他的东西。
      那是祝炎用一缕发丝编成的同心结,他当时说的话还清晰地印在符川的脑海中。
      “这是结发同心的好意头,可惜只有我自己的头发,你的太短了。”

      我这是死了吗?庄磊摇摇晃晃地从湿冷的地面上撑起身子,脑袋里嗡嗡作响。
      缓了好半天的功夫,他意识才逐渐回笼,视线也清晰起来。
      廖景钦正死生不明的躺在他的不远处。
      庄磊顿时清醒了不少,他赶紧爬起来,冲向廖景钦的方向,扑腾一声跪在他旁边,拼命摇晃他的身子:“廖廖,廖廖?你怎么样?”

      第二个醒来的是廖一禾,她咳嗽了两声,吐出了呛进去的水,抬头就看见庄磊疯了一样晃着她哥。
      “庄磊你是不是傻啊!赶紧做胸部按压和人工呼吸啊!”
      听到廖一禾的提醒,庄磊如梦初醒,他这是关心则乱,差点耽误了廖景钦。

      赵森半个身子还在水里泡着,廖一禾跑过去,拽着衣服努力将人往上拖。
      “啊啊啊重死了!这人怎么像死猪一样!”廖一禾气得要死,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赵森拖到了没有水的位置,又帮忙把他呛进肺里的积水压了出来。
      见赵森不醒,廖一禾柳眉倒立踢了他一脚:“喂,你不会还要等着本小姐给你做人工呼吸吧!”
      “要是亲一口也行。”赵森无力地睁开眼睛。
      竟然还有力气贫嘴,那就肯定是没事了,廖一禾翻了个白眼,然后去看她哥。

      庄磊给廖景钦渡了好几口气,看面色廖景钦好像是恢复了一点生气,却是迟迟未能转醒。廖一禾急的团团转,眼泪马上又要流下来了。
      闭着眼睛的廖景钦猛然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几人还没来得及欢喜,就见廖景钦咳出一口黑红色的血来。
      “哥!你没事吧哥!”廖一禾颤着手将廖景钦扶起来,旁边的庄磊没有说话,却同样面色惨白。
      廖景钦气若游丝:“我没事。”
      “你骗人!”廖一禾大声吼道,“你看起来哪里像没事了!”
      他摸着廖一禾湿漉漉的脑袋笑了笑:“这不是还活着吗?”

      庄磊最讨厌廖景钦故作轻松的样子,他知道廖景钦曾被子母凶坟里的尸气呛过,这么多年都求医无果。所有医生都下过定论,说廖景钦注定活不过三十五岁,这一次溺水想来是勾起了陈年病灶,必然元气大伤。
      “大家先各自处理一下伤口吧。”廖景钦说,“尤其是你们两个,”他指向庄磊和赵森。
      “你们被女尸抓伤的地方都需要用糯米拔一拔尸毒,”廖景钦向众人确认,“我们的装备没丢太多吧。”
      “哎呀!”赵森一声怪叫,他的背包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挂漏了,携带的装备连同他拿的那些玉都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最让他心痛的是,他那把枪丢了。
      “有命在就不错了。”廖一禾嫌弃地说,“不过我们现在这是在什么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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