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何曾又有花》藏马蔷薇

6、第六章

　　01
　　时隔两年，许桑烟跟苏白再一次踏上了丽江这片土地。丽江还是两年前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

　　古老的墙爬满青苔，潮湿土壤里盛开的花朵，幽静的巷子，还有偶尔停留下来的蝴蝶，很多的客栈，里面小桥流水，植物繁茂，这一切美的让人忘却尘世所有的悲欢离合，儿女情长。

　　他们在古城里吃了当地的特色美食，腊排骨，梅子酒和荞麦饼，焦糖色的荞麦饼，松松软软，有点像蛋糕，却又散发着荞麦特有的香气。

　　吃完了，看看时间还早，就去了附近的束河古镇。听当地人说，最近拉市海在整治，没办法骑马，所以很多马被拉来这边招揽顾客，听司机说，去年的双十一，人流量太大，马都被累死了很多。人心不足，可怜了那些无辜的马儿。

　　束河古镇不是很大，景点也就这么几个，青龙桥，九鼎龙潭，沿途都是卖水果，鲜花和酸奶的小摊，清凉的溪水在脚下流过，当地人在水里淘米，洗菜，打水。这一天，天气晴好，一路上都是拍婚纱照的人。

　　许桑烟拉着苏白蹦蹦跳跳的跟在他们的身后围观，苏白打趣的朝她说，好像明天我们也会到这里来拍，你是不是今天特地赶过来踩点和学习的啊。许桑烟转身朝他甜甜的笑，还是你了解我。

　　他们手牵着手，沿着夏天的青石板路，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太阳仿佛也永远都不会下山。但人生从来不是我们以为的那回事。

　　02
　　在束河愉快的逛了一整天，在天黑前回到了客栈，两人洗好了澡，换好了衣服，准备去楼下的院子里喝茶。这时候，苏白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来电显示是，蒋钱江。

　　苏白犹豫着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是蒋钱江恼羞成怒的声音，“ 你在哪里，什么，你小子偷偷跑去了丽江？！老子这边的案子都还没结，你倒好游山玩水去了啊？！当初是谁帮的你，你这么快就忘了吗？！要不是老子当年看你可怜，你爸的手早就被人剁了！你这么快就忘了你爸少了一根手指头的那只手啊？！这么大个案子你是不是打算让我一个人背了，嗯？！老子他妈的现在还不想坐牢，你明天赶紧给我滚回来跟我去公安局翻供，就说你是主犯……”

　　蒋钱江在电话那头边说边骂，苏白拿着手机，想挂却又不能挂，也接不了话，只能不作声，那些话传进耳朵里，迅速像是温热而刺痛的液体流向心脏。

　　过了一会，蒋钱江在那头挂了电话，紧接着，蒋钱敏又打来了，苏白无奈的又接起来，屏幕里传来蒋钱敏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哥说你跑去丽江拍婚纱照了？真的假的，你不能跟她结婚，你马上给我回来！” 苏白想去安抚她，说，“ 我们过几天就会回来了，乖，别哭了。” 蒋钱敏听到他的话在电话那头更来气了，“ 你马上就给我回来，你到底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 好好好，我明天就回来，别闹了，好不好。” 电话那头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歇斯底里了，苏白挂了电话。抬头撞见了许桑烟的目光，悲伤的，心疼的，无可奈何的，失望的。

　　像是各种颜色的燃料被倒进空气里，搅拌着，最终变成漆黑混沌的一片。

　　窗外的夕阳只剩下最后的一点光芒，周围被灰蒙蒙的尘埃聚拢来。

　　03
　　“ 你是一定要马上回去吗？”，两个人沉默了很久，许桑烟终于开口问他。
　　“ 我已经订好了机票，明天就回去。” 苏白叹了一口气。

　　许桑烟知道苏白的为人，她甚至可以理解他，他重情重义，怎么能够坐视兄弟不管，又如何能够对自己的恩人无动于衷。可是她又如何能够忍心再一次的看着他深陷险境。她又如何能够对他坐视不管。

　　她看着他泪流满面，她哭着求他不要再回去，到了最后甚至跪在地上恳求他不要再回去。她趴在地上一直哭，直到半夜，苏白也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

　　她终于妥协了，在他的心里，有一些人一直都要比她更加重要吧。

　　“ 你可以回去 ” ，许桑烟哽咽地说，“ 你能不能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拍完婚纱照，我陪你一起回去，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在云南拍婚纱照的。”

　　苏白没有说话。但许桑烟的这些话，一字一句的都变成了他内心的煎熬。看着眼前伤心欲绝的她，他觉得他连去抱一抱她的资格都没有了，过去的那些事，在心里扎了根，叫他厌弃自己，也痛恨自己。

　　许桑烟的视线已经处于朦胧的状态，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她继续说，“ 苏白，我对天发誓，你给我一点点时间，你跟我拍完婚纱照，无论今生今世，你被判刑五年还是十年，我会等到你出来的那天。她说，我一定说到做到，你相信我。”

　　“ 许桑烟，我想，我们还是先分开吧。” 苏白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说了一句话。

　　许桑烟猝不及防的愣住了，那种毫无防备的被抛弃的心情，在后来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长长久久地根植在她的骨髓，变成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愈合的伤口。甚至于后来的很多年，她每每想起这一幕，都会从梦中惊醒。

　　如果很多年后再回过头来看那一天的场景。谁都会感觉到悲伤吧。

　　04
　　两个人面对面的无言呆坐到了清晨，许桑烟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默默的收拾好了行李，眼睛早已经哭肿了，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坐车去泸沽湖。苏白沉默着跟在他身后送她。

　　在许桑烟踏上开往泸沽湖的大巴车时，开车的司机很友善的询问，“ 他不要一起上车吗？” 许桑烟摇摇头，泪水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透过车窗，看到站在路边的苏白还在望着她，她扭过头，不再去看他。

　　苏白望着转身离去的背影，看着那渐渐开远的汽车，他想去追，可是脚步沉重的终究是没有迈出去，压抑了很久的情感终于在看不到车尾的那一瞬间爆发，他抱着头，蹲在路边，哭的像个孩子。

　　05
　　这世间的感情啊，总是阴差阳错，你就算知道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也不能保证两个人一定会在一起。

　　就像那时候分别的车站，你没有停下脚步，我也没有开口挽留。

　　这一生一世，时间太短，却大概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