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月皓

2、第 2 章

　　卢文：开学第一天，你就跟前任校霸打了个你死我活？
　　卢文：你还要抢着追他女神？
　　卢文：星，绝了你。

　　秦星拿起手机回微信：不是你死我活，是他死我活。

　　确实是楚辰战斗力不行。

　　被楚辰推墙上之后，秦星刚准备反击，楚辰忽然松手、弯腰、咳嗽，一气呵成。
　　他咳得惊天动地，跟专程来碰瓷似的。

　　秦星一时不会了。
　　他默默站远，等着楚辰自己咳死，他再喊老师来收尸。

　　楚辰也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会儿犯病，咳得腔子都要裂了。

　　蒋千乐见楚辰猛咳，忍了半天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这个哥，从小就超会戳她心窝。
　　蒋千乐心里默默说，哥你别管我了行吗？顾好自己，别再跑来跑去当菩萨了。

　　要不是秦星打岔，刚才一瞬间她几乎都要动摇告诉楚辰一切了。
　　现在理智回来了，她的事，已经不是自小什么都能替她扛的哥哥能替她摆平的了。
　　蒋千乐一狠心跑了。

　　秦星默然听着楚辰咳嗽，感觉这场面有点无厘头。

　　这时有老师路过，听见这边有动静，马上过来执法，喊：“干什么的？”

　　秦星犹豫了一秒。
　　他现在说什么老师都不一定会相信，何况他在老师那什么名声他自己还是有一点点数的。
　　收拾楚辰来日方长。

　　秦星在老师过来之前踏步靠近楚辰，一手捏住楚辰手腕，一手对准楚辰的背，狂拍。

　　“没事吧同学！”秦星十分关心地拍楚辰的背，一边扭头看向老师，“老师，这位同学感觉要咳死了，怎么办？”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老师往这边走。
　　秦星说：“我就是个助人为乐的热心纯路人。”

　　楚辰本来都已经要止咳了，被热心纯路人这几掌拍得，转头就能飞升。

　　老师忽然认出了楚辰，几步走过来，“楚辰？你没事儿吧？”
　　“老师，我没事。”楚辰抓着秦星的手，恨不得把这五根纤瘦的手指捏出个好歹。

　　楚辰深呼吸喘匀气，说：“刚下楼碰见这同学，请他带我回宿舍拿个药。”

　　“那行，快去！”老师一挥手，把这两只扇走。

　　离开老师视线，他俩立马分道扬镳，互相脱离苦海。

　　秦星回教室之后跟卢文打听楚辰。
　　卢文是秦星理科班的同学，高二分文理时秦星果断选了文科班，理由是文科班好混。

　　卢文爱好比较特别，未来不去当娱乐记者基本属于屈才。
　　他对学校的各种八卦门儿清，楚辰他根本不用去打听，清楚得很。

　　卢文迅速给秦星回消息，楚辰休学一年回来继续读高二，而且很巧哦，跟秦星在一个班。

　　秦星奇怪了，他今天上一天课都没见过楚辰。
　　卢文说楚辰日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请一天假属于基本操作。

　　秦星已经记起上次在城中村见过楚辰了。
　　难道楚辰休学是因为跟那天那个碰瓷叔一块，去什么碰瓷专业班进修了？
　　咳嗽倒是咳得情真意切，比他姨夫演技好。

　　秦星问卢文楚辰为什么休学。
　　卢文说好像是生病了，他好奇为什么秦星打听楚辰。
　　秦星于是实话告诉卢文，晚上楚辰强行跟蒋千乐表白，被他英雄救美一顿打。

　　秦星重点突出楚辰的不堪一击，可见传说跟事实是很有差距的。
　　什么校霸哥，就是个病秧子。

　　卢文发了一个极度震惊的表情包。
　　学校里关于楚辰的八卦都能单独出一本书了，其中有一条很隐晦的是，楚辰好像不喜欢女孩啊……

　　但是消息未经证实，卢文就没跟秦星说。
　　何况现在摆明了，楚辰喜欢蒋千乐。

　　秦星把今天的事自动理解为楚辰想追蒋千乐。
　　追人就追嘛，怎么还乱来。
　　当代青少年如此躁动，真是对高考制度的不尊重。

　　秦星没想到，卢文也非常会做阅读理解。
　　把秦星给他的消息一整合，卢文得出个结论：
　　附中现任校霸秦星跟前任校霸楚辰势如水火，乃至，已成情敌。

　　这可是附中乏善可陈的校园生活中不得了的八卦了。

　　秦星准备把楚辰丢在脑后，接下来一节晚自习，在一堆暗搓搓比拼的好学生当中，他公然拿出修仙小说看。
　　他把所有反派都带入了楚辰的脸。
　　不对，秦星心想，楚辰并不配当大反派。
　　顶多是这个被当成人形炼丹炉的魔教炮灰男十八。

　　附中是全省最好的高中，高二开始，全部学生都不允许走读，除了身体有问题的，其他同学没有任何特殊。
　　分班之后宿舍也重新安排，秦星反正跟谁一块住都行，填分宿舍意愿表的时候就填了服从分配。

　　秦星心比天大，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的任何决定。
　　但当他推开男生六人间512号宿舍门的一瞬间，他后悔了。

　　门一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位魔教炮灰。

　　大夏天男生都恨不得裸奔，楚辰竟还穿着秋季校服。
　　前任校霸闭着眼端坐在椅子上，在泡脚。

　　这过于像一个金盆洗手的场面了。
　　不对，金盆洗脚。
　　秦星看了地上这个蓝色塑料盆两秒，转头就走。

　　楚辰听见宿舍有人回来没睁眼，宿舍门又被拍上他才注意到动静。
　　楚辰睁开眼，只听见外头那位富二代掷地有声地：“我要换宿舍！”

　　秦星直奔五层宿管屋，一秒都没带停的。

　　宿管：“啊？跟谁闹矛盾了？”
　　秦星：“不管，就是要换。”

　　“这位同学，”新来的宿管大叔人看着很老实，“谁欺负你了？”

　　秦星搞出的动静不小，好多男生探头探脑朝他这边看。

　　秦星：“没，512那屋风水不好。”
　　“512风水不好吗？挺好的啊，我中午就来看过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刚上楼梯，闻言接话。
　　秦星：“……”

　　这男生是他文二班的同桌，管自己叫叨叨——神叨的叨。
　　叨叨十分迷信，一上早读就给秦星普及了哪门课要用什么颜色的笔做笔记，名字要写在课本什么位置等让秦星觉得很开眼的知识。

　　“我哪儿没看出来吗？”叨叨感觉自己的神叨知识受到了挑战，问秦星，“咱们宿舍有煞吗？”

　　秦星无语望天。

　　秦星说：“煞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屋里有瘟神。”

　　此时他听见一声熟悉的笑，一拧头，果然看见了楚辰。
　　瘟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看热闹了，穿着拖鞋，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看他。

　　在一众灰头土脸的好同学中，瘟神虽然一样不讲究，但还是帅得十分显著。

　　秦星用眼神把这魔教十八号砍了个零碎。

　　层管大叔说：“别胡说，好好的学校宿舍，给你们乱说成什么了？这位同学，跟舍友闹矛盾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好帮你跟学校申请。”

　　秦星刚要说话，就听见瘟神十分搓火、十二分欠揍的一声：“怕了啊？”

　　怕？
　　笑话。

　　他怕打个架都差点咳嗽飞升的病秧子？！

　　秦星对层管大叔换回礼貌表情，说：“没事儿了，我就是怕我刹不住把某些人……咳。”
　　鲨了。

　　秦星转身目不斜视回了宿舍。
　　楚辰跟在他后头，有点想笑。

　　不知道谁是小学鸡。

　　512各位同学陆续回来，秦星把自己大箱子合上。

　　附中条件还算不错，每个人都是上铺床，下头桌子，还有单独的浴室，大学条件了。

　　秦星把家人给他准备的东西乱七八糟铺了一床一桌子，然后坐在桌子前，托着腮帮子给家族群里发消息。
　　先@他妈，说被子理应套好再给他带上，现在被子是被子、被套是被套，可太难了。
　　然后@奶奶，说那个小加湿器还得加水，多麻烦啊。

　　被妈跟奶奶一顿嘲笑，秦星很不服，说要把小台灯安好她们看。
　　他是第一次住校，什么都新鲜。
　　对他来说如此狭小的空间，也不影响他住校乐颠颠的心情。

　　楚辰侧眼观察，发现刚才种种的不愉快秦星竟然好像丝毫没放在心上。
　　这是城府深，还是没长心？

　　秦星终于理清一点头绪，兴冲冲开始安装小台灯。
　　这时宿舍里那个长得四平八稳的男生轻轻咳嗽一声，说：“我下午抽签抽到了宿舍长，那我就说两句。”

　　宿舍长名字叫许森，秦星觉得他应该改名叫唐僧。

　　他打了三个哈切，许森的“两句”发言还没结束。
　　他小台灯都快安好了，舍长还没聒噪完，并且要求互动。

　　许森问：“说一下你们为什么选文吧。”

　　秦星这会儿认真起来，确实想听听同学们的想法。
　　附中学生百分之八十是全省尖子，学文科的满打满算凑了六个班。
　　文理鄙视链浑然天成，文科班在附中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叨叨说：“我看不懂物理题。”
　　秦星心里评价：英雄所见略同，物理题不是给人看的。

　　一个皮肤黑一些，带着点乡土气的男生说：“文科保送，可能稳妥一些。”
　　秦星肃然起敬：学霸。

　　另一个吊儿郎当地说：“理科太费脑子了，出来也只能在社会里当一颗螺丝钉，我的理想是学社会学，以后高屋建瓴，做出贡献。”
　　秦星再次起敬：这是干大事儿的。

　　许森说：“我从六岁开始就准备好考北大了，我辈虽然愚钝，也应该为往圣继绝学。”
　　秦星感觉自己是掉进学霸窝里的一只小绵羊。
　　还好有瘟神，楚辰绝对是个学渣。

　　许森cue楚辰：“楚辰，你呢？你之前比我们高一级，我听说你在上一届文科保送预备役名单里。”

　　秦星刚抛起一颗奶奶给他买的什么维生素仰头接住，差点呛住。
　　秦星不可思议地转头看楚辰的床，瘟神已经搁铁架床上躺着了，大夏天瘟神竟然安然盖着个厚被子。

　　前三名？就他？

　　什么意思，学习跟人品负相关是吗？

　　楚辰当然知道这么一句话，许森已经替他引起了宿舍里追求保送那位同学的注意。
　　并且预料到之后许森会不知情地帮他拉多少仇恨。
　　于是楚辰懒散地说：“我没什么想法，家里想让考师范。”
　　考个师范回久治当老师，这是他妈替他决定的一生稳妥。

　　师范啊……
　　宿舍里的保送哥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你呢？星？”
　　许森已经随着叨叨喊秦星“星”了。

　　秦星想了想，他其实感觉文科理科没什么区别。
　　他都不会。

　　但是大家都如此有志气，尤其是楚辰竟然学习很好，他不服。
　　秦星于是说：“我粉丝建议的。”

　　大家不禁好奇，现在好多做自媒体的年纪不大，难道秦星暗地里是个什么百万粉丝的大V？

　　“你做什么？”
　　“在哪个平台？”
　　“有多少粉丝？”

　　秦星热情介绍：“我搞说唱，网易云跟B站都有账号，总共有……两千个粉丝吧。得有好几十个是我家人朋友。”

　　大家倒也不嫌他是个小透明，兴冲冲关注了他的账号“秦少侠”。
　　小透明秦少侠，即刻涨粉四位。

　　楚辰无语望天花板。
　　破案了。
　　秦星城府之深绝对不超过两厘米，是个卖了自己还帮忙数钱的主。

　　一个十六七岁的人，怎么能长得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开学第一天，这人就把自己摊得明明白白。
　　心是真的大。

　　楚辰想到秦星被姨夫讹走的一万块，开始不舒服了。
　　本来以为秦星那天多少带着点有钱人耍横的意思，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就是平白无故被坑了。

　　许森总结发言：“……所谓天地人和，一个宿舍最重要的就是和谐。我建议咱们宿舍取名叫做‘四端’，舍训就是：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是非之心，智之端。你们觉得可以吗？”

　　一阵沉默。

　　许森总结太长，秦星又走神了，半听不听的，盯着自己亮起的小台灯，非常有成就感。
　　这会儿秦星随口问：“我们有六个人，为什么不是六端？”

　　宿舍其他四位同学：……

　　许森觉得，圣贤若有灵，要被秦星气活。

　　楚辰安然躺在床上，闻言慢悠悠接话：“因为有人不仁不义，不礼不智。”
　　“你说谁？”秦星暴起不用一秒钟。

　　许森连忙拉秦星，稳重缓慢地说：“我已经听说你们两个闹矛盾了，所以我才要给咱们宿舍取名‘四端’，希望咱们都能有君子之心……”
　　叨叨插话：“要不要我给你们算算八字？”

　　楚辰：“不用了，八字不合。”
　　秦星：“八字合才见鬼了。”

　　叨叨闭嘴，对许森比了个请。
　　请继续，训死这两玩意儿。

　　许森又讲了几句大道理，保送哥被许森征服，甚至偷偷做了几个笔记。

　　“好，”许森终于一拍手，“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两位握手言和吧。”

　　秦星心想：和个屁，我弄死他。
　　楚辰心想：和？哪个和，和我打架的和？

　　“开始吧。”许森说。
　　秦星奇怪：“开始什么？”

　　许森宣布：“你们两个，握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