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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苏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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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是何必惺惺作态?”林间沙沙,一抹红影从天而落,语气讥讽。
“若不能成为爱情,总也不能变成孽情吧,人总要有自知之明吧!”他笑的森然。
“哼!好一个自知之明!”红衣少女明艳的脸上浮现深深的嫌恶,语调尖锐的拔高:“只可惜,这世上总有些贱人不自量力,不要脸的总想着勾引别人的男人,破坏人家的家庭。”
“的确有这种人!”苏墨淡笑,寒声道:“不择手段想尽办法要把本不是自己的东西抢到身边,却又不知珍惜,为了一己私欲与嫉妒,血洗山庄,老弱妇孺无一生还,又嫁祸他人挑拨离间,让人劳燕分飞,真是好手段呐!苏夫人,我是该称您一声嫂子,还是改称您为景荣公主。”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她娇笑着,银铃班的笑声却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他皱眉,自嘲的一笑:“被人捅了一刀,阎王殿里绕了三遭,我若再想不明白,便是真该活活让人砍死。”
“可你明白,那人却不明白。”景荣笑得更猖狂,目光里凶光点点。
“哦?”他笑了,明眸皓齿极尽风流,“苏意是明白的,他的心比任何人都玲珑剔透,他的眼睛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 当年,他执意要娶她为妻,一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了解他的目的,所以才出此下策,准备另寻他策,没想到她竟在新婚当夜便血洗山庄,更是栽赃嫁祸于他。
“他若明白便不会与我成亲,更不会刺你那一剑,更不会和我常相厮守,儿孙满堂。”
“他不会的,苏意不是不通是非的人,他虽玩心重,却是个严谨正直的人,他会为了证明一个字的读音,而不眠不休的翻阅上千册书籍的人,公主觉得这样的人会不做任何调查就冤枉别人的吗?”
“他会的,仇恨会让他失去常理的判断!”景荣咬牙切齿道。
他摇摇头,笑道:“呵呵,你果然还是不明白,他虽不爱习武,但身为刀剑山庄的大公子,他的剑法却也是难逢敌手,这样的身手,若让他去刺一个毫不还手的人,你觉得他会刺不中那人心脏,而给他落荒而逃的机会么?更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公主你步伐细碎,两脚间距无外扩之象,气息吐纳轻浅快速,全无育有儿女的征状。”
“你——”
“公主满脸的怨怼与愤恨,想是公主与苏意的进展未能如你所愿,才心生不满!”他眸中寒光渐盛,袖中指甲早已嵌入肉中,血肉一片,面上却依旧挑眉讽刺,意,这些年来你是不是因为被她困住才不来见我。
缓缓起身,任凭外衣掉落到地上,任凭怀中猫儿受了惊吓躲在怀中不肯出来。
手掌轻抚着猫儿的脑袋,小声安慰道:“莫怕莫怕,是他来了,你没感觉到么?我去见他,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无声的自身下抽出剑,黑眸一闪精光四射,慑人心魄。
雨势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乌云洒落在地面上,一切变得明亮新鲜起来。
抬手间,湛卢剑出鞘,澄澈如水。
景荣小心的望着眼前的人,手心微出汗,他不再是刚刚那个病弱疲惫的苏墨,而是那个执剑江湖意气风发的少年剑客,是江湖第一庄的主人,是那个游刃在天罗地网中,于刀光剑影中依然饮血浅笑的江湖第一剑客。
望着景荣的紧张,苏墨笑了,艳丽妖娆。只一眨眼,剑尖一挥便直抵景荣的颈间。
“满庄的人命,一身的伤痛,所有的一切我都不与你计较,我,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他眉间杀气尽显。
“他,他和我在一起,快活的很。”
“我不问你第三遍,告诉我,他在哪里?”手上力道加重,剑尖沾染鲜血。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永远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景荣的狰狞大笑道。
“那我只能这样了!”寒光一闪,景荣厉声尖叫。
眼前一阵玄风刮过,挡住了他的剑峰,强劲的内力扑面而来,逼他后退数步。
苏墨半靠在树干上,喉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胜雪的衣袍,桃花点点。
“你果然是帮着她的,太子殿下!”他凄凄的笑着,目光说不出的悲凉。
能帮他脱离景荣的天罗地网,能从魔窟中全身而退,能不远万里让人取雪山之水为他沏茶,这天下,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远处,卸下□□的扶央面色沉痛望着桃树下之人,目光里说不出的哀伤。
不再说话,苏墨缓缓坐在地上,望着刚刚偷袭得来的玉簮,只一眼,便面如死灰,心像被人活活挖走,痛的撕心裂肺,痛得眼泪不止。
景荣大惊,喊道:“你还我的发簪。”起身便要去抢,却被扶央拦住。
良久,他慢慢平静下来,颤抖的拿着发簪,目光茫然道:“你的?那你可知这发簪的来历?这发簪本是一对,叫做双龙戏珠,乃是集天山千年玄石磨刻而成,两簪龙口中皆口含珍珠,这珍珠更是南海珍珠中的极品——黑珍珠。”
“墨,你不要这样。”扶央惊慌的望着他。
“你不要过来!”他出声阻止。
“这发簪是十六岁我生日那天他送我的,为了这对发簪,他四次爬上雪山玄岩,一凿子一凿子挖出来的,回来时,整个人冻得奄奄一息,左手小指被截断,可怜他自小便是左手练剑,当时我真是既高兴又伤心,这种心情你们能体会到么?”他抬头灿烂一笑,唇红齿白,目光温柔清澈,流转顾盼间,风资万千妖娆,整个人鲜活耀眼起来。
扶央点头,眼中泪光隐隐:“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先帮你止血。”
他一笑,痴笑着摇头,手指在发簪上滑过,又继续道:“这南海珍珠,是他从上千颗黑珍珠中一一比对称量得来的,不论色泽形状质地都是丝毫不差,更难得是这两个珍珠俱内心中空。这龙簪我与他一人一支,彼此交换,他的颜色略深,我的颜色略浅,从来都是贴身之物,从不离身。因为它们不止是发饰,更是定情信物,一龙出则二龙聚。”难怪他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他,难怪他建立了连云山庄,苏意却依然不来找他。
“知道什么叫‘一龙出则二龙聚么?’”他伸手在怀里慢慢掏出另一只龙簪,轻巧从龙簪的口里取出那颗珍珠,用力一捏,珍珠粉碎,只留一颗黑色的小药丸,浅笑着塞入口中,然后把两只龙簪仔细地并列放在一起。
意识慢慢模糊,恍惚中有人向自己奔来,深厚的内力自背后源源传入。
“呵呵,没有用的,天下第一奇毒无人可解。”他笑,却被揉进怀抱中。
“不要走,不要走。”那人在他头上低喃,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里。当年他若不答应父皇去扫平武林,若能早一步赶到阻止景荣,今天的结局是不是会是另一番光景?
可是,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如果!
“呵呵,他来了……”眼前越来越暗,身体却说不出的温暖轻松。
仿佛又回到那个夏天。
他练剑归来,万花丛中,苏意斜躺在摇椅上看书。见他回来,高兴的跳了起来,笑着展开怀抱:“回来了?”
他也笑着跑上前,感受着那清晰的体香。
是的,意,我终于回来了——
文景三年,太子姬扶央登基,一举扫平天下武林各派,改国号贞安,两年后皇后诞下龙儿一名,盛帝亲赐名为墨。
长公主景荣早年丧夫,后数十年内未再改嫁,孤独终老。
印山山顶。
青葱茂林间掩映着一处青冢,上立一石碑,石碑上无名无姓,只刻有不规则的两字——墨意。
春天到来,青冢前开满鲜花,引来一双蝴蝶,翩纤徘徊,直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