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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桐梓林 ...

  •   吼完,他也没等回音,赶紧跑回特产店,咕咚咕咚踩在水里,轻车熟路地跑到后面洗手间,拔起地漏塞子,满屋的水位才终于有了点下降的意思,只是墙根浮上了一层未炸裂的泡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四年再次道歉,“我妹妹在家洗衣服,忘关水龙头了。”

      林四年虽然嘴上道着歉,语气是到位的,但是估计是天生脸臭,表情像要干架似的。
      他对上帝发誓,他已经非常控制了,至于控制不了的,估计要把林十一打一顿才能消气。

      于是就这样,林四年满脸戾气地对着尧典正道歉,看着尧典正双脚和裤腿都泡在水里,看着林四年温和地笑:“没事,天热,降降温也好。”

      无语。
      林四年想,你也太好说话了吧,希望不要是笑里藏刀。

      但是也不能把人家当软柿子捏,林四年赶紧说,“你先出去站站吧?我把屋里水铲了收拾干净。”

      又瞥到尧典正两手空空,林四年试探着问:“你鞋湿了,有换的吗?”

      尧典正退了两步出去,似乎是才意识到自己裤脚鞋子都湿了似的,低头慎重地想着什么。

      见尧典正不答,林四年心里猫抓,毕竟是自己妹妹干的好事是吧,他不占理。
      “你今晚要住这里吗?”林四年又问。

      尧典正突然抬起头,似乎是终于思考完毕,自动忽略了林四年刚刚的那个问题,回答说:“没换的。”

      “那个……”林四年皱着眉说:“要不要先把湿的裤子鞋子换下来?”

      尧典正惊愕,“在这里换吗?”

      代沟,绝对是代沟,这人沟通起来怎么这么困难。
      “去我家换。”林四年差点吼出来,努力把“换”的尾音拉长,这样才不容易被人看出来自己的暴躁。

      “方便吗?”尧典正礼貌地问。
      懒得解释了,再泡下去以后等着风湿骨痛神经痛吧,他踩着哗哗的水,朝后院走,“方便方便方便,你赶紧来换了,从后面过,前门人多。”

      林四年感觉到后面有跟上来的脚步声,就没回头看,却突然抬头,二楼其中一个小窗口马上躲了一个小脑袋下去。

      “林十一!下来拖地!”林四年吼,和刚刚同尧典正讲话的隐忍语气截然不同。

      两人身量相当,林四年给尧典正找了自己的裤子和拖鞋,自己赶紧去隔壁收拾烂摊子。

      之前特产店还开着的时候,老板是川西人,买的特产是牦牛肉、蜂蜜、苹果干等等,货地道,生意很好。

      老板人也很好,没少给林四年兄妹俩投喂,林四年过意不去,经常跑过来帮着搬货打扫卫生什么的,对店面布局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干了,现在摆着牦牛肉和蜂蜜苹果干的货架没了大半,地上淌着一池水,林四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了。

      林四年心想:林十一这丫头三天不打还真要上房揭瓦了。

      “你不换一下吗?”

      林四年脱了鞋,挽起裤脚,一边咬牙切齿地想一边拿着拖把把水往后院扫,稀里哗啦的,没注意到别的声响,突然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转过身一看,尧典正已经站他身后了,裤腿也卷着,光着脚。

      林四年战术性后仰了一下,差点闪着腰,他牙疼地用眼睛扫了一下尧典正的脚面,“穿不了吗?”
      我不是给你找鞋了吗?不穿是个什么意思啊?嫌弃吗?

      “那双鞋平时没人穿。”
      尧典正温和地笑着说:“不是这个意思,我在家里不习惯穿鞋。”

      什么破习惯。

      林四年又想起刚刚自己问的那个问题,尧典正还没回答,于是再次提问:“你今晚要住这里吗?”
      “你裤子不换吗?”同时,尧典正也问了一句。

      两人同时一愣怔,尧典正先笑了笑,说:“是。”

      “我待会儿直接洗澡。”林四年先回答了尧典正的问题,然后本着肇事者的心态说:“现在……可能得晾着干一晚上,不然湿气太重,没办法睡。”

      尧典正轻轻地点点头,没表态。

      林四年赶紧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楼上住一晚,揾红湿,一民宿。
      锦里大多数商铺都是小平层,偶有两层的,通常一层是商铺,二楼就是住宿。

      揾红湿……尧典正又点头,他有印象,就在“川西高原特产”招牌的上面一些,很小,不易被人发现。

      “需要预定吗?”尧典正问。
      林四年弯着腰扫水,“不用——她家一年到头都是淡季,随时都有空房。”

      尧典正似乎是放了心,正想去找把拖把来一起帮忙,手机响了一声,是拉货的司机师傅,说已经停在锦里门口了,看怎么弄进去。

      “林四年?”尧典正挂了电话,“叫你‘四年’,方便吗?”

      林四年一边拖地一边听着尧典正和电话那边说话,说要运进来,他听得很认真,倒不是对别人有些什么东西要搬好奇,他只是感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说话不快不慢,吐字很清晰,带着让人放松沉静的魔力。

      于是当听到尧典正问“叫你‘四年’方便吗”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这么温柔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管做什么都要问一句方便吗?可不可以?有礼貌当然是有礼貌的,但是林四年总爱往“这人没主见”方面想。

      见林四年没吱声,尧典正也没多问了,直接说:“我要先出去一下,你先去洗澡吧,这里让它风干就好了,不用管,反正我今晚也不睡这里,不影响。”

      林四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打乱了别人的计划,他刚刚听到电话里说有什么东西要搬进来,现在这地上湿淋淋的,搬进来放哪啊?

      林四年赶紧出声:“你去哪里?”

      噫……不太对,别人去哪里管自己什么事。

      但是林四年没有丝毫觉得自己多管了闲事,继续问:“你是要搬家过来?”

      尧典正笑着嗯了一声,仿佛是意识到林四年话里有话,又补充说:“我先想办法放在别的地方吧,明天再搬过来。”

      “这……”这让林四年很过意不去,“要不你搬来先放我家吧,明天从我家搬过来就行了,不那么麻烦。”

      尧典正没说话,想了一会儿:他刚刚换了干净裤子从林四年家出来,顺带着看了一眼,林家的招牌“细君催”,看起来是个绣坊,但其实店内没几匹布,三面墙上贴满了五月天的海报,其中夹杂着孤零零几段刺绣,大堂空荡荡的,就一张折叠长椅,放东西当然没问题,只是……

      尧典正问:“放大堂,方便吗?”
      潜台词是:你家不做生意吗?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问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方便!我家生意比揾红湿还差劲。”林四年说,扔了拖把掏出手机,“你外面是什么车?”

      尧典正有些不明白,品牌吗?他不知道。

      你刚从清朝来的吗?
      林四年压着不耐烦问:“是小包中包还是大包?还是三轮?”

      这么问尧典正就懂了,依然还是细声慢语的,“应该是中包。”

      话音一落,林四年拨了一个电话出去,“面包车进不来,得拉货的小三轮才能进,我找个车,和你一起去搬吧,得快点,待会再晚点,到处都是人,三轮都走不了了。”

      明明是乐于助人的话,说得不容置喙。

      尧典正也没注意到林四年语气里的强硬干练,笑着点点头,“那行,谢谢四年。”

      啧……林四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声音是好听的,甚至好听得有些过分,也有人叫他四年,但这人叫一声,总觉得毛茸茸痒嗖嗖的。

      不等两分钟,一个青年男子开着三轮过来了,林四年站在门口招手,那青年就咧着嘴傻笑,“四年!”

      “南瓜!”林四年比了个手势,示意南瓜下车,南瓜一溜从车上爬下来,颔首鞠躬,对着尧典正笑着说了声“扎西德勒”。

      尧典正对这个问候方式比较陌生,但能从南瓜的肢体语言感受到善意,于是赶紧也弯了弯腰,回了一个笑容。

      林四年没什么礼数,直接爬上了三轮车驾驶座,对着尧典正:“走!”

      要出门了,尧典正不得已,还是穿了林四年给他找的那双拖鞋。
      两个大帅哥,一个开着三轮,一个坐在后面,在锦里细窄的石板街道穿行,拉风,贼拉风。

      林四年一边在缓慢的人流里开着三轮一边和尧典正说话,“刚刚那人,叫南瓜,揾红湿老板请来民宿里打杂的,你晚上住宿找他登记就行了,不用找老板。”

      尧典正答应了一声好,只是被鼎沸人声盖过,林四年没听见。

      锦里门口熙熙攘攘,尧典正的那辆车停在路边,已经被贴条了,司机居然没有暴躁,只字不提,还乐乐呵呵地帮尧典正把东西搬到三轮上,全程没让尧典正动手,连想去帮忙的林四年也给挡了回去。

      有病吧,吃了亏还这么乐呵。

      林四年开着三轮把尧典正的几个大纸箱和人一起载回细君催门口,有门槛,进不去了,只能下车靠手搬。

      林四年刹了车,先把自己书包自行车搬了进去,出来时从特产店过,看到林十一正从楼上下来,一眼瞥见他哥,抱头鼠窜。

      “跑什么跑!”林四年吼,“来拖地!地板!给我用吹风机吹干!”

      林十一逃跑失败,苦着一张脸,骂骂咧咧地去拿拖把拖地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水渍。

      小丫头片子终于听话一回了,林四年心里非常自豪,出来时看到尧典正正一个人费劲地从车上搬一个纸箱下来,赶紧热心地去帮忙。

      两人一人一边,扣着纸箱底部,搬了四个来回,总算把纸箱搬进了细君催大堂,南瓜来把车开走去还了,林四年裤子还是脏的,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直接坐在地上,背靠着纸箱休息。

      尧典正也出了一身汗,鞋也早脱了,光着脚,但没歇着,去买了四瓶水,给了隔壁拖地的小姑娘一瓶,给南瓜一瓶,然后才走回来递一瓶给林四年。

      矿泉水递到林四年眼前,林四年抬头去看了一眼,本来想说自己家就有水,没必要去买,但是别人的心意,不好驳回。

      “谢谢!”林四年打算去拿水,却一眼瞥到尧典正左手上的银手镯。

      林四年并不是个善于观察的人,只是那银镯太引人注目,而且是戴在一个男人手上,他没见过有哪个男人戴银手镯的。

      倒不是不能戴,这就像耳环总是女生戴得多,裙子总是默认女生才能穿一样,潜规则似的,林四年总觉得男人带手镯有些女气。

      偏偏尧典正那只手,手腕劲瘦,腕骨突出,镯子就圈在腕骨上,留出镯子和手腕的空隙来,衬得白晃晃的镯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色气。
      你戴个红手绳啊玉石串子的也好啊。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别人手腕上的时间太长,连水都忘了接,林四年笑着解释说:“这镯子还挺好看的。”
      这话说得真违心。

      偏偏尧典正没听出来林四年话里的违心,十分真切地笑着,“谢谢!”还特别骄傲似的,“很久以前一个朋友送我的。”

      林四年拧开矿泉水瓶,咽了一口水,垂下眼皮看着地面,一个大男人,送银手镯?林四年心想:那这朋友得多没眼力见啊,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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