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义炭]净土》唐梨粥

6、山屋

　　当炭治郎穿过熙熙攘攘的树木，顺着粗粗修整出的山路往上走，甚至看到过一片漂亮的桃林，桃花开得繁盛极了，许多的回忆窜上他的心头。

　　这路是他的父亲开辟的，小时候他常和父亲一起下山卖炭，一点点把这条路踩得更平实，父亲告诉他，人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即便偶尔迷失了方向，但只要朝着某个方向一直前进，就能走出一条真正的路来。

　　这片桃林是一起学剑道的时候，师兄和他一起坐在枝头吃桃子，开玩笑说不知道埋下桃核能否长成桃林后，不知道谁，偷偷种了一片的小树苗，现在竟然已经长得那么高，枝头缀满了花，或许过一阵子就能吃上香甜的桃子了，师兄的面容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只记得他的发色是比桃花更柔和淡雅的粉色，像是快要消散的晚霞一般。

　　越是靠近家，对家乡的思念便越是浓郁，刚回到极乐镇的时候，只是为了带祢豆子回去看病，还没有那么强烈的他们真的回家了的念头，可是现在，炭治郎渐渐回忆起了一些过去的幸福时光，父母尚在，几个弟妹还未出生，只有他和祢豆子在这里成长，那么珍贵的回忆，他怎么能忘得一干二净呢？

　　炭治郎都不得不怀疑起来，自己难道是做了太多的噩梦，以至于这些美好的记忆反而流失了吗？

　　家对他是那么重要，即使是随着一位又一位亲人因病倒下，整个家支离破碎，只剩下他和祢豆子，他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家的，所以他一定会好好给祢豆子治病，他的妹妹是镇上最美丽的姑娘，温柔善良又可爱，值得所有人的喜欢，而不是大家恐惧害怕的目光。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连刚刚升起的些许怀念都被要治好祢豆子的强烈执念压了下去，加快速度往记忆中的家赶去，终于在太阳摇摇欲坠挂在西边山尖上的时候，到了那栋小木屋前。

　　推开门进去，屋子里还残留着许多生活痕迹，仿佛时光在这里冻结了一般，当时走得的确匆忙，他一扇门一扇门打开看着屋子，还能回忆起房子里洋溢着的欢声笑语，当然，最重要的是拿一些衣物，自己小时候穿的衣服当然是穿不上了，炭治郎准备拿父亲的衣服改一改，修剪一下，应该也能穿。

　　他打开柜子，衣服都好好叠成一摞放在一起，炭治郎一件一件展开，父亲虽然常年咳嗽、身体虚弱，但是身材高大，这些衣服对他来说都太大了，每打开一件，他都能回忆起父亲的模样，竟不舍得用剪子剪开，幸好倒数第二件是一件母亲做好了的绿黑相间的市松纹的羽织，因为爸爸已经有一件橘色的了，所以没有穿过，他便将这件衣服拿了出来。

　　而这件衣服下压着的最后一件，炭治郎的目光掠过写着炎字的白布，底下衬着深色的衣物，绣着醒目的红色和黄色的纹饰，手抚摸上去的时候，甚至感觉是温暖的，他记起来了，这是父亲跳神乐舞的时候穿的衣裳。

　　火光，雪地，铃声，父亲用孱弱的身躯跳出的惊人的舞蹈，还有寄寓在献给神明的舞中的不发生灾祸的美好愿望。

　　炭治郎阖上眼还能想象到那些深深刻入记忆里的画面，明明记得那么深，在外面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直到再踏入极乐镇，再回到他和祢豆子出生的家中，才渐渐回忆了起来，好像记忆也可以和这些衣物一般留在故乡，带不走了一般……

　　父亲在极乐镇的时候的模样也跃入了他的脑海，常常穿着一件橘色和黑色相间的市松纹的羽织，耳上坠着一对爷爷留下的日轮的耳饰，好像离开了故乡后，父亲再也没有戴过，难道是也留在了故乡吗？

　　答案很简单，他的手刚触到那块盖在衣物上的用于覆面的布料时，直觉手下的触感不太对，一揭开便看见那对耳饰，依旧是记忆里鲜艳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褪色。

　　炭治郎没有任何犹豫，从笸箩里拿了针，飞快刺穿了两只耳垂，还没戴上，耳洞就已经闭合了，只得先用针戳了一个洞，手疾眼快，一拔针就立马戴上，再这样戴上另一只耳饰，对自己的恢复力有了新认知，自娱自乐地想道，这样好像也不错，伤口闭合这么快，估计现在已经将耳饰卡死了，也不用担心耳饰会弄丢。

　　但内心深处，他还是有着疑虑，这样的恢复速度未免也太惊人了，就算说他体质特殊，但是人的恢复力真的能够达到这么强吗？

　　没有人能解答他的疑问，他正一个人待在小木屋中，便拿剪子将衣物上过长的地方剪开，然后将还沾着血珠的针甩干，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将衣物改好穿上身，连铺盖都没拿出来，家中还有火柴，只是都潮了，点了许久才找到一根还能用的点了灯，撑着脑袋就准备这样凑活着过一晚上。

　　天色渐渐黑了，四周的光源消失了，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只有烛火的光跃动着，照亮了炭治郎的脸庞，他有着不妙的预感，突然听到一声极为惨厉的猫叫，似乎就是在门外发出的。

　　山上哪来的猫咪？

　　然而惨叫一声接过一声，越来越吓人，好像外面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炭治郎甚至闻到了血肉的气味，有些发酸，好像真的是猫肉的味道。

　　是有人在虐猫吗？还是那些怪物在捕食呢？

　　那惨叫越来越小声了，变成了像是呜咽一样的声音，听着实在是太过可怜了，炭治郎想了想，拿了父亲简陋的神乐铃，拆下了铃铛，那树枝被特殊的油蜡浸泡过，比较坚硬，顶端尖利，长度也较长，他学的剑道能够发挥一二，便端了烛台，打开了门。

　　一开门，便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了进来，炭治郎借着光一看，是一颗沾着血的黑猫的头，碧绿的眼睛还睁着，直直看着他，他没有吓到，反而觉得难过起来，他不过迟疑了一会儿，这只猫咪就会残害死了。

　　便走过去，用手阖上了它的眼睛，将它捡起来，垫了一块刚刚改衣裁下的布料后安置在了桌上，这才小心翼翼踏出门去看。

　　门外没有一个人，只有用猫咪的四肢和内脏，还有一地的鲜血摆出的诡秘图案，鲜红的图案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炭治郎闻到几欲吐出来，太残忍了，究竟是谁做的？

　　只见那图案好像动了起来，什么东西从图案正中央爬了出来，炭治郎闻到一股混杂着血味的腐烂气味，然后一条又一条的红线似的血红蠕虫从猫咪的肢体中爬了出来，互相撕咬，活下来的则越来越大，炭治郎直觉那些看起来很奇怪，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咬着牙看了看自己握着的烛台，从屋子里抱出一些炭，扔了过去，然后把烛台也扔了过去，希望它们还比较低级，还畏惧火光。

　　果然，最小的蠕虫瞬间被烧死了，但那些吃过同伴变大的只是受了伤，而最大的那条已经有炭治郎手掌那么粗大，似乎并不畏惧火。

　　糟糕，炭治郎手上已经没有烛台。

　　那虫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慢吞吞挪着身子往炭治郎的方向爬，微微翘起的头部直直朝着炭治郎，好像能够看到炭治郎一般，炭治郎有一种感觉，它就是为了他而来的。

　　从列车上开始，到珠世医生家中，再到他单独回到家，这些怪物似乎已经彻底走出了梦境，走到了他面前，炭治郎早有感觉，它们不会放过他，只是不清楚，这些怪物是只盯着他还是盯着他和祢豆子，只清楚一点，它们是敌人，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危险怪物。

　　避无可避，无须再避。

　　他握紧了手中不会再发声的神乐铃，反而迎了上去，助跑后高高跃起下刺，那肥硕的蠕虫节奏依旧不紧不慢，好似一点都不怕一般，任由炭治郎戳中在它身上，一点没有受到伤害。

　　炭治郎一击不成便立马后撤，刚刚的一击他当然没有尽全力，却也看清了这怪物的依凭，就像包裹着一层坚韧软膜的一团水一般，他刚一戳进去就看见了外层深深陷下去一个坑，一抽出便恢复了原样，而且那层外壳显然是不怕火的，最重要的是，有了昨日的教训，这些怪物显然的汁液里说不定带有它们的卵，如果把它破开，变成了一地的小虫，恐怕也不算好对付。

　　而且他不知晓这个怪物如何攻击他，这样软绵绵的身体，难道是要将他整个吞下去吗？

　　不过并没有看见嘴。

　　一边飞快想着如何应对，炭治郎的步子越发后退，甚至快要进到屋里去，就见那怪物的头部兴奋地裂成了五条，看起来就像头顶长出了五只触手一样，每根触手顶端都是虹吸管似的口器，能够吸血，而且触手相当的灵动快速，又有五条，飞快朝炭治郎袭击了过来。

　　炭治郎当机立断后跳一步“啪”的一声关上了木门，就听见了像是钻子钻门的声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简直叫人毛骨悚然，这门显然撑不住多久，已经出现了裂缝，马上就要比他先早一会儿被五马分尸。

　　这声响太响了，以至于炭治郎没有察觉到，身后细微的声响，猫碧绿的眼眸流出一行血珍珠似的泪，那泪水淌了下来，落在地面上，原来是一连串血红色的细卵，有什么东西在卵里乱撞，马上就要破卵而出。

　　炭治郎毫无察觉，直到鼻尖嗅闻到一丝血气，扭头便看到无数的细线似的红色蠕虫朝他袭来，掌下抵着的门同时破碎，五条触手纠缠住他，尖利的口器刺入他的四肢和颈部，却不是吸血，好像是注射了什么东西，只觉得那液体蔓延过去的地方就像融化了一般，□□腐烂的地方变成液体顺着口器流入怪物体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的身躯软化没力，手中的木枝悄然落地，由于失去了铃铛的清脆声响，炭治郎甚至没有意识到它落地了，满心只有他似乎要被吃掉了。

　　“炭治郎！”好像是幻听，他听到一声焦急的声音，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然而被腐蚀了部分的躯体流失了太多的血肉，他勉力睁开眼，只看到漫天的刀光断开触手，腐臭的红色液体坠成一场血雨。

　　而他被谁拥抱着，纯色的羽织遮住了朝他落下的猩红液体，浸出大朵大朵的血花。

　　被救了——

　　这样想着，炭治郎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力气，彻底坠入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