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明天》巍月九江

2、突然发现

　　我朝着对面不远处的房子走过去。欧式的二层洋楼，青白色砖瓦。墙边植了好些绿藤，扣住墙角，窸窸窣窣的爬了好高。
　　经典的民国建筑。
　　顺着绿藤两边，有竹栏围出一条石子小路，两边种满了花草。竹栏不过一寸，一些绿草漫了出来，又无力再前，斜斜着伸出泥土，带着一两朵白蕊红芯的小花，风一吹煞是好看。
　　石子路左右不过百米，直铺到一条小溪边，小溪上搭了一个小小的拱桥。
　　我站在门口，转身回望，庭院宽阔，光影错落。
　　大户人家。

　　屋内门廊上一琉璃翡翠盏，光影微青微白。阿姨和我一起进门，叫来了一个女孩。我在厅旁的沙发上坐下，她为我倒了一杯茶。我抬眼看她，左不过十五岁，圆圆的小脸，小的麻花辫，绑了一条红丝带。

　　墙上的钟指响了五下，饭菜的香味溢出来。
　　二楼传来响动，我抬头，东边一扇门开，一位戴眼镜的男人，中山装，拿着报纸。身后紧跟着一位女性，穿着绣藏白花纹旗袍，极温柔的声音，“刘妈，影儿回来了吗？”
　　“回来了夫人。”
　　她应了一声，前面的男人转身向她伸出手，握住下楼。
　　应该是父母亲吧。
　　我起身，走到楼梯口。母亲摸了摸我的额头。

　　餐桌上，父亲抬头看我，“东西可整理出来了？”
　　我看了一眼母亲，她笑盈盈的也在看着我。
　　“差不多了。”......吧。
　　母亲道，“倒也不急，学校的批复暂时还没下来，需要一些时间，而且家里的东西也在整理。”
　　是要.....去别的地方吗？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去茶馆听书，说书的老先生醒木一拍，“咱们且听下回分解”吊住了多少人的胃口。
　　可是现今又不同。我试探性问了一句，
　　“父亲，那边的天气听说是很好的。”
　　父亲点了点头，起身为母亲夹了一块樱桃肉。“香港不似金陵这般多雨，冬天也会暖一些。而且河儿那边安排的妥当，也没有那么麻烦。”
　　南京，为什么要搬去香港呢。

　　我没有说话，母亲问，“你今日可问了秦老师他们，可与我们一起去？”
　　“去的。但他比我们早两天。”
　　母亲撇撇嘴，“我还想着和琳娜一起呢。”
　　“时间还早，三个多月呢。”
　　“那不一样，”母亲轻轻点了点父亲碗里的青菜，“吃掉它。”
　　“是了。”父亲给我使了个眼色，无奈的耸耸肩，吃掉青菜，“你们女孩子的事情我们又怎么知道。”

　　母亲撇撇嘴，又想起什么，“昨日咖啡馆碰见楚慈，说近日老萧也忙，年儿也跟着跑来跑去好几日不见人影。还问起你最近怎么样，说许久不见你，过几天闲下来大家一起聚一聚。”

　　父亲说，“许久不见聚一聚也好。时局不稳，学校都要南迁，老萧忙也正常。”
　　现在时局不稳定吗？我听得莫名其妙。而且我记得，唯一一次学校大规模南迁还是在一九三六年。
　　西南联大，多少莘莘学子的梦。

　　父亲转过来问我，“清绝寄来的药今天正好到了，今天试着怎么样？”
　　“......还好。”
　　“有什么不良反应没有？”
　　“到现在还没有。”
　　“没有就好。”

　　我忽然想起下午在树下看到的那封信。里面说到有药品寄回家，信的落款是个叫程清绝的人。可是那已经是80多年前的信了，信都算古董了，人若是活到现在也该有三位数了。

　　我的脑袋混混沌沌的，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试着问了一句，“是...信里的那种药吗？”
　　“是啊，”旁边的女人说，“绝儿的信你下午也看过，等明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你也告诉他一声，不然眼巴巴的等着回信要心忧许久了.....”
　　我停了手里的筷子，脑袋嗡嗡响。后面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再也没有听清。
　　如今......是1936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