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Act01 黑框眼镜显老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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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岁的时候被人告白的事，山本武至今仍然记得。
即使十年间他又被无数或可爱或成熟或俏皮或性感的美女告白过，印象最深的仍然是十年前被第一次告白时的情景。
『你是我心中，最初的光芒。』
一般人在听到这样直白且不俗套的告白话语之后必定会先愣一下，然后流露出丝丝感动，继而再考虑“答应”或是“拒绝”间的利弊关系。
山本武当然也不例外。
但他在思考三秒之后脱口而出的话却是“真是……好有水准的一句话”。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这样的反应似乎对对方并不尊重，于是马上就想要说“对不起”——只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说出“对不起”的话似乎正是“对不起，但是我不能跟你交往”的意思。所以他在进退两难的当口犹豫了一下，正思考着如何摆脱沉默的尴尬却突然听到对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定睛，正对上女孩眼中浅浅的泪水以及一脸“终于完成任务了”的表情。
她微微倾身，说了一句“再见”便自顾自地转身，一去不复返。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很久很久，山本才猛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年级以及关于她的任何信息，当然也没有给出告白的答复——虽然她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是的，他确定。女孩的眼中没有丝毫要求答复的神情，但她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却是格外认真，黑色的瞳孔明亮坚定，好像无星的夜幕，深邃悠远。
“真是的……奇怪的人。”山本耸了耸肩，继续开始思考遭遇告白前自己尚未决定的问题——午饭究竟是去天台吃好还是去棒球场吃比较好。
至于名字……下次见面的时候再问她好了。
但是，女孩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并盛町的任何角落。
所以人们常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即使是山本这样大而化之的人也会被悬念这种东西引得牵肠挂肚。因而即使十年的时间足以冲刷去当年自己矛盾中略带喜悦的心情，山本武仍然记得那时女孩所说的话及她那张在说话时毫无神情变化却依旧玲珑可爱的娃娃脸。
记忆犹新到在他第一眼见到强尼二引荐而来的新技术员时就认出了那个戴着与她那张十年如一的娃娃脸极不相称的黑框眼镜的女子。
“初次见面，我是逢沢光。幸会。”
***
“听强尼二说，你是去年国际侵略性程式大赛的冠军，好厉害。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家族。” 泽田纲吉端坐在宽敞的真皮转椅上，说话的时候笑容的弧度仍带着一丝青涩，却不会让人怀疑他身为彭哥列第一把手的威严。不愧是常年稳居风太排行榜“最讨人喜欢老大”第一名宝座的人。
但与之相比，坐在他正对面的逢沢光却严肃刻板得多。娇小的脸庞在大黑框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苍白，细细弯弯的眉隐于刘海下，原本温柔的弧度却因为眉心的微蹙而变得死气沉沉。她目光微敛，不动声色地说，“我是听说入江正一在这里工作才决定来的。”
“诶？是正一的朋友？”
“敌人。”看不出是玩笑的回答。
“这样……”
“BOSS你为什么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我说的是实话。”
“但是‘敌人’这种事……”
“BOSS请放心，虽然我的确有想过要把入江正一[哔——]掉也已经计划好了[哔——]的具体步骤但这并不会影响我的工作质量。”
“逢沢さん……”纲吉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样说会引人误会的……”
“我不觉得有什么误会。”
“请问，逢沢さん和正一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不算。”逢沢光低头，语气突然变得有些阴森，“但是，总有一天我要把他……”
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原本处于皮笑肉不笑状态的脸孔紧绷了起来，“BOSS，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诶？”
突然转换的问题让纲吉微愣，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他无奈地向一旁的里包恩投去求助的眼神，却被后者鄙视地瞥了一眼。他叹了口气，低头，仔细阅读关于逢沢光此人的详细调查报告，佯装不经意地询问，“关于我们家族的事里包恩已经对你说了吧。”
“是的。”
“那个……虽然这句话由我来说并不合适，但是，为黑手党工作真的没关系吗？”对于普通人来说，黑手党或许是不可想象的存在吧。
“没关系的。”出于意料的，逢沢光的回答坚定而果断，说出的话却随便得与她的神情全然不符，“只不过是黑手党罢了。”
纲吉不由为她捏了一把汗。
只不过。是。黑手党。罢了。
这句话拆分开来听才更让人有一种不知如何回答的挫败感。
他突然就想起好多年前第一次听到山本说“黑手党游戏啊”的时候，眼神也是如面前这个女子那般清澈纯明。
对他们来说，黑手党其实什么也不是。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里包恩终于作为一锤定音式的人物出现，“入江正一已经被派往日本支部了，要两个月后才回来。正好，这段时间是你的试用期。逢沢光，我期待你的表现。”
“是的，请您放心。”逢沢管抬手，状似不经意地推了推眼镜。语气间的随意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以及没有一丝起伏的嘴角。
纲吉突然就想起了国中时候的年级主任。她在训话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幅正经严肃得让人不由胆寒的表情。
俨然一副“臭小子给我乖乖听训”的模样。
“那么，我先告辞了。”她站起身，抚平西装上的微皱，对着纲吉和里包恩恭敬地鞠了一躬，转身向门口走去。
快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听到里包恩说，“逢沢。”
“是的。”逢沢光回过身，清了清嗓子，“请问里包恩先生还是事要吩咐吗？”
“听说你方向感不是很好，需要找人送你回房间吗？”
“不，不用了。”逢沢光说，“请不必为属下担心。属下的方向感还算不错。”
“好吧，那你慢走。但是彭哥列的建筑结构有些特殊，你要小心。”
“是，属下告辞。”
转身，拉门。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才是从左手边来的。她下意识地向左转身，痛感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传来。
“疼。”一手揉着额头的淤青，逢沢光盯着面前的圆柱看了许久，“奇怪，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周围看起来一切正常。
她围着圆柱转了两圈，见没有任何异常，便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几步却又撞上另一边的墙壁。
“这里……我明明记得有拐弯的。”
但事实证明，她的记忆也许发生了偏差。苦恼地沉吟片刻，她再次扶正了眼镜，当作先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迈开职业步伐向前走去。
“里包恩，这样擅自改变回廊构造，逢沢さん会生气的吧。”
“蠢纲，你不会以为逢沢光就是那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吧。”
“即使这样也不用……”
“但是，看她头头转的样子很有趣啊。”
***
逢沢光的房间在彭哥列新建的独立别墅二楼。从窗口望出去，便是首领和守护者们平时办公的洋楼。地理位置优越，环境也很不错，因为几个月前才刚刚落成的关系，身为新人的她恰好捡到了这个难得的便宜。
脸洗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铃声。逢沢光匆匆关了水龙头，拿起毛巾往脸上一抹便快步走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雨之守护者足以媲美午后两点钟的太阳那般刺眼的笑容。
“哟，你好。”山本抬手打招呼。面前的女子，意外地没有戴眼镜，她的手上还握着半湿的毛巾，额前紧贴着几缕湿漉漉的发丝。白皙的面颊透出健康的红晕，微微眯起的眼睛不期然弯成可以称之为『茫然』的弧度。
和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看起来，顶多十六七岁。
“雨守大人。”虽然视力接近0.2，但仅凭笑容她便一眼就能辨出眼前的人。
“逢沢さん，稍微来一下可以吗？”
“有事？”
“嗯……有点小麻烦……”山本有些犹豫地看了逢沢光一眼，却意外对上了她墨如夜色的双瞳。不知何时她已经戴起了眼镜，镜片的反光却衬得她的睫毛格外纤长浓密。
日本人里面也很少有人像她一样，瞳孔黑得如此纯粹。
彭哥列本部•雨守办公室
“所以说，你只是不小心按了一下网站上自动弹出的窗口，然后电脑就一片漆黑了？”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着。逢沢光专注地盯着液晶屏幕，说话的语气却格外不善。
“嗯。大概。”山本有些无奈地站在她的身后，只见屏幕上接二连三地滚动着一行又一行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字母与符号，“真是抱歉，逢沢さん。本来想叫狱寺来修的，不过他好像被瓜缠上了暂时脱不开身。”
“抱歉就不必了，不过……”潇洒地按下回车，逢沢光直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只是上个网就能感染上这么多不同种类的病毒，雨守大人上的网站还真是不一般……”
“诶？”山本微愣，脸上的温度随即上升，“你，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上‘Night Rose’之类的……”
“是吗……？”不报以任何信任的反问，“原来是叫‘Night Rose’啊……”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Night Rose’是什么？”
“诶？”
“能够一次性引爆这么多病毒的网站真是让人感兴趣啊。”
“逢沢さん，我并没有在上‘Night Rose’啊……”
“雨守大人为什么要否认？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网站么？”
“是真的，逢沢さん难道认为我在说谎么。”
“嗯，是的。我认为你在说谎。”
“还真是伤人的事实啊。”
“那么可以请你告诉我‘Night Rose’到底是什么了么。”
“都说了我没有说谎啊。”
“我只是想知道它是什么而已雨守大人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山本突然有一种气结于胸的感觉。逢沢光说话的速度很快，面无表情地像在开机关枪。她似乎总是把自己心里想到的第一直觉陈述出来，因而听起来咄咄逼人。
他正想着如何摆脱，却听到电脑中传来“叮”的一声脆响。
“完成了。”逢沢光转身，关闭运行完毕的查毒程序，“接下来就是找回之前被误清的文件，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
“啊。谢谢。”见她似乎不再追问之前的问题，山本松了口气。
其实，逢沢光有着一张很好看的侧脸，如果不是因为镜框的阻碍，本该呈现出完美的线条。圆润，清秀，较普通人看上去更稚嫩，却十分柔和的线条。可惜粗黑的镜架掩去了这张脸的灵动，让她看起来老气横秋，不近人情。
“逢沢さん的视力不好吗？”
“左眼七百度近视，右眼五百度近视外加一百五十度散光。”
“哦。”真是简明而详细的回答。山本想了想，忽然问，“那么逢沢さん没有尝试过别的眼镜吗？黑框不适合你呢，换成金属框或者隐形的话会更好看。”
跃动的手指突然停滞下来，逢沢光转过身，微微仰起头，“雨守大人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不，没什么。”被她的视线弄得有些尴尬，山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觉得……怎么说呢，黑框眼镜看起来总让人觉得非常生硬，逢沢さん明明就长得很可……”
未说完的词语被硬生生吞了下去，因为山本感觉到面前的女子似乎在生气。她皱着眉，脸色也不好看，“你，从刚才开始心里就一直在嘲笑我的脸吧。嘲笑我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一点也不成熟。”
“诶？”大脑似乎有一秒的当机，但很快又恢复运作。突然就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山本忍不住扶额笑出声来，“呵呵。所以说，逢沢さん是为了看起来更成熟才选了黑框眼镜的吗？”
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就像是个在闹别扭的孩子。任性，固执己见，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是在做无用功。
不含一丝敌意的笑声，在逢沢光听来却刺耳不已。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佯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接下来只要等电脑自动重启就好了。雨守大人，我告辞了。”
并未等山本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起身离开。每一步都走得淡定稳重，似乎先前那个顶撞山本的并不是她。
直到走出很远，她才在某个转角停顿下来。尖细的高跟鞋摩擦着地面，像是要将什么踩碎。握紧的拳渐渐松开。她掏出随身携带的梳妆镜照了照，对着镜中的自己反复念叨，“要成熟，要稳重。对，成熟稳重。”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她又继续向前走去。刚走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停了下来，“对了，‘Night Rose’到底是什么？回去查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Act01 黑框眼镜显老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