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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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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雪师姐的院子竟还落雪,温度比凤梧山其他地方要低了许多。台阶旁还栽种些两株红梅。
这让阿濛想起自己日常照料的梅树。
不知它与鹤君如何了。
她乐于接触新鲜的世界,却也很恋家。
渚雪师姐迟迟未归,阿濛坐在台阶上,默默研究着漓给她的《晦明神卷》。
眼下已经抵达四圣兽山了,为何卷中那猛兽没有任何反应?
它要自己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我已经到了,你的目的达成,为何还不现身呢?”
回应她的,只有凤梧山的啾啾鸟鸣。
阿濛叹了口气,真难伺候啊。
虽不知它是何种凶猛兽类,长什么模样,但是真想见它一面啊。
她坐在石阶上打了会儿坐,然后静静地等待渚雪师姐回来……
长濬来到这院子门口时,看到一个白衣小仙子抱着一卷画,歪着头,坐在台阶上,睡着了。
梅影疏横,暗香浮动,她如雪般。
长濬的目光扫过她的手指,这就是渚雪带回来的同门?
听说她天生四指,还是个哑巴。
藏拙?
且让他来试试。
他当即运法,空中出现了六团赤红火团,朝阿濛飞去。
火焰眨眼来到了阿濛面前,只要再近一点,就能烧毁她那又卷又翘的睫毛。
然而她真的睡很沉,没有任何反应。
长濬冷哼一声,收回了火焰。
果然如阿萱所言,她是这般弱小,连危险靠近也感知不到。
火光唤醒了阿濛,她睁开了濛朦胧胧的眼,长濬已来到了她面前。
那是一张俊美舒朗的脸庞,发髻上插着一柄朱色凤羽簪子,眸如月华,俊朗高贵。
他抓住她的发髻,把人给提了起来。
阿濛的头皮传来一阵刺痛。
长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似乎在通过她憎恶另外一个人。
“你太过弱小了,我不屑伤害你。”
阿濛看了一眼他的心,他本是想用火烧伤她,以此向渚雪师姐示威。
“告诉渚雪,这次试炼她若撞上我,她的命和皇位,我都拿走了。”
“阿萱将她当姐姐,我可没把她这个小偷当妹妹。”
阿濛挣扎着蹬了他两脚,可以说是棉花挠人,有气无力。
“长濬!”
渚雪归来,撞见他欺负阿濛,霎时间已至身前,掌覆了一层雪青色的火焰,一掌拍向长濬,长濬侧身躲开,他身法轻盈,轻而易举。
长濬用力一甩,将阿濛扔到了渚雪身上。
只是露出了腕间的朱红色的情丝镯。原来他也未做到太上忘情。
长濬淡淡扫了她一眼,将一张纸条飞入阿濛怀中,“这是阿萱托我给你带的话。”
阿濛拆开来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几个大字:敢抢我姐姐,我就揍你。
长濬厌恶的眼神从阿濛身上,转移到了渚雪身上——
“怒有何用?你打不过我的,渚雪。”
“你自己心里清楚,位阶每差一级,都是怎样的天堑鸿沟。”
“当初你父亲凭借实力夺走我父亲的帝君之位。”
“如今我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向你讨回来。”
“我会在大赛之上再次击败你。你输我三次,凤凰帝君之位,我瞧你父亲有何颜面再强行给你。”
“省着你可怜的稀少的仙力,比试上再留着用吧。”
渚雪抱着阿濛,咬牙切齿地说:“这一次,我不会再输给你!”
等他走后,渚雪扶起阿濛,在石阶上坐下,揉了揉她的脑袋。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姑射山之外的世界是很残忍的吗?”
“今日就是第一课。”
“阿濛,或许在你眼中,师姐我已经无比强大,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修行当永存谦卑之心。”
这些话阿濛牢记于心。
但她不禁想到了漓,漓说他剑之下皆蝼蚁,他从不谦卑。
也不知道,漓的剑,比之师姐的白芙蓉剑如何。
在她们交谈时,阿濛发上系着的红飘带忽然出现了一双眼睛,它又翻了翻眼皮。
赤很无语。
尊上竟然让它化身飘带,跟着这小兔子来这无聊至极的孩子过家家的“逐麟”试炼,听几个凤凰幼崽在此打嘴仗。
绑在一只雪兔头上做发带。
此事,它万万不会让人知晓,走漏风声,老脸丢尽。
想它冥界霸主,给一只小兔子当保镖……
可尊上后来跟他说:“赤,我无法出莲渊,唯有你来做我的眼了。”
它纵使有千般不满,还是心甘情愿地来了。
其实方才那凤凰少年把小兔子拎起来的时候,它已经很不爽了,真是瞧不起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但尊上严禁它出手保护小兔子。
尊上说:
“她若不挨打,弄得浑身是伤,怎么会成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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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濛的头皮已经不疼了。
说起来,记仇也是一种天赋,她连这种天赋都没有。
她不记仇。
在她眼里,恨是需要强大的力量去支撑的,她没有这种力量。
此时她坐在院墙上,遥望夜空,身边流萤欢舞,蝉鸣鸟啾,她心情就变得平静美好了。
比起阖起眼打坐修炼,她更喜欢睁开眼,去观那自然万物,譬如去数天上每一颗星,也很有意思。
她知道她的命骨很薄,寿命不知何时就结束了,她没有时间去记恨欺负她的人。
这样凝望美好的尘世,她已知足。
她身边的人,渚雪师姐,青樾哥哥,总在追求更高阶的功法,或许是耳濡目染,她也下意识地想要变得强大。
变强大以后呢,是不是还要追求更强大的力量?
可为何要变强大。
她仍未为自己解惑。
渚雪看见阿濛望着天发呆,以为是长濬吓到她了,翻上墙头,在她身边坐下。
“等这次试炼结束了,我带你去玩,阿濛。”
“凤梧山又可多好玩的地方了,听说山中收养的六尾狐狸下了崽,到时候我带你去看。”
“你要是想养,我偷一只给你带回姑射山。”
这话一听就是逗她的,阿濛捂嘴轻笑,摇头表示不必。
渚雪又打开了话匣子:“今天我去找父亲,父亲也和母亲一样,让我一定要得到那青帝玄火。阿濛,父亲不像母亲那样严厉。他从前只要求我尽力而为,失败也罢,可他这一次,却让我一定要赢。”
渚雪脸一拉,沮丧地说:“我又何尝不想赢呢。”
“听闻少溟也会参加此次比试,他定是为了他姑姑的青帝玄火而来。”
“本来我最大的敌人是麒麟少主参商与长濬,但少溟一出现,所有人的敌人便是他了。”
阿濛听渚雪师姐这么说,只觉得这位龙族少主很厉害,可她想象不出来,能有多厉害。
“你还记得下午我那位不知礼数的堂兄吧?”
阿濛点点头。
“少溟一掌就能让他在床上躺一个月。”
阿濛瞪大眼睛。
“小雪。”
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阿濛回首,看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那人眉眼温和,长相与渚雪师姐有五分相似。已是神阶。
“老爹。”
渚雪跳下了墙头,对阿濛说:“阿濛,这是我爹。”
阿濛也赶紧跳下墙头,向这位凤梧山的帝君行了礼。
“阿濛,小雪多次与我提起你。”他对阿濛笑了:“所以我今日特来看看你,多谢你这些年对小女的照拂。”
阿濛连连摇头,都是渚雪师姐照顾她。
“你的事渚雪跟我说了,此次试炼结束后,我会托她母亲收你为徒,授你法术。”
姑射山掌事神女亲自教导她,阿濛不敢置信。
“我听说小雪说,上次她托我给你打造的白云绫被莲渊里的魔物毁了,这次试炼,小雪只要进入前十,就能挑到一件很适合你的法器,所以你放心,即便她拿不到第一,你也不会空手而归。”
凤赫暄对眼前这个长相干净,眼睛明亮清澈的小姑娘充满好奇,他早就从迦若那里听说过她,她能于湮灭之雪中幸存,实在太特别了。
姑射死,阿濛生。
迦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却说早就与天婴姐姐检查过阿濛,她就是一只灵力浅薄的兔子化仙,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常。
虽然时间对不上,相差七万年之久,但他总是觉得二者之间有深厚的关联。
他一直信奉天地均衡,天命收回了一个非凡的神祇,就会种下一颗拥有同等力量的种子,阿濛,究竟是不是那颗种子呢?
他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来日方长,以后的事,谁能保证呢。
“修行路漫漫,你与渚雪今后也要相互扶持,互相照顾,阿濛。”
他大袖一挥,一片霞色的羽毛落在了阿濛眼前,阿濛伸出双手捧住:“你将它挂于腰间,凤凰族人看见此羽就如见本君,谁再对你出言不逊,我会严惩于他。”
“你永远都是本君与渚雪的贵客。”
原来渚雪师姐的爹爹,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帝君。
这份好阿濛默默记下。
“对了,阿濛,你把那老爷爷给你的画卷拿出来给我老爹瞧瞧。”
阿濛依然将它从幽光戒中拿了出来,凤赫暄目光默默扫过她那幽光戒,那戒指名纳尘,是他送给渚雪的五百岁的生辰贺礼,不仅能装下一山之大,还能装活物,连这也送阿濛了,女儿比他想象中更喜欢这位小师妹呢。
凤赫暄接过晦明神卷,先是打量一番,又向其注入法力,然而没有任何法力,他把它还给了阿濛。
“抱歉,我也不知这是何物。”
渚雪:“老爹?如果我没记错,你年岁也不小了。”
凤赫暄笑了笑,“既然是句芒山那位老前辈送的,他不解释,想必是要阿濛自己探索,阿濛有属于她自己的机缘,时机到了自然就能打开了,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
“少溟一掌能让长濬躺一个月,岂不是能让你躺半年?”
渚雪的脸白了又红,说了句:“爹爹若无事,就别耽误我修炼了。省得你女儿半年都爬不来。”
凤赫暄的笑声洒在夜风中:“那爹爹就先行告退了。”
渚雪揉了揉阿濛的脑袋,说:
“早些休息吧,阿濛,明早陪我去凡音谷报名。”
“十有八九要遇见一些‘故友’。”
“你师姐我要饱餐一顿再出发,动起手也有力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