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今夜绝不放过小龙虾

10、第 10 章

　　渚雪担忧阿濛被凡音谷一事吓到，在修行之路上埋下心结，于是在“逐鳞”正式开始前，特地让子见带着阿濛到附近走走，散散心。

　　“小师妹，你想去山花谷看花？还是去星月溪看萤火？反正你们女孩子家家的，肯定不会想去看以前的战场废墟吧？”

　　阿濛的眼神亮了。
　　立刻表示，想要去第三个。

　　子见反复与她确认了三回，然后唤了一架双头金翅鸟车，带着她往西边去了，二人渐渐离开了四圣兽山的范围。

　　在姑射神女祭生千窟雪河前，诸魔山阙与四圣山相交之地，经常战乱不休，死伤无数。

　　入眼一片葱茏的废墟，断壁残垣，百丈枯树，皆被藤蔓所盖，泥土之下，凸起的地方，埋着断剑残肢，一切都被劈碎，可见昔年战争惨烈。

　　“这只是其中一处废墟罢了。”

　　“你看这自南向北的一条线，绵长无际，皆是战场。”

　　“仙死则灵气消散，滋润万物；”

　　“魔死则化为瘴气，荼毒大地。”

　　“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残存的魔气已经被净化完了，相对安全。”

　　“再往前，多得是魔障丛生，难以净化的山脉。”

　　“你瞧那里。”子见指了指其中麒麟山脉下的一座山峦，“那，原本也是灵山一座，出了个厉害的神祇，后来被魔族屠戮，什么都不剩下了，连风都不去那里了。”

　　“我们现在都称呼它为‘无风之地’。”

　　这时，阿濛幽光戒中的《晦明神卷》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悲戚的风声。
　　风哪有悲戚的，大概是她的错觉。

　　她指了指那座山峦，想要子见带她过去看看。
　　子见摇了摇头，“不成，山中妖魔横生，我怕护不住你，你若是有闪失，回去以后，皇女大人会砍死我的。”

　　她的失望，犹如在枝头凭空凋零的花。
　　那样直接，不加掩饰。

　　子见挠了挠头，“好吧，小师妹，我带你去附近看一看，但是我们不能入山。”

　　他说：“就当我那日唐突的赔礼。”
　　阿濛笑眯眯地点点头，如花又绽。

　　双头金翅鸟车拉着她们往那个无风之地飞去。

　　车在距离那座山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这里是一个荒废的村庄。

　　阿濛走了一会，村里四处都是被斩断的石像，奇怪的是，它们的头被砍成了碎石，身体倒很像虎类。

　　其中一座，最为高大，两人身高，它身上穿着铠甲，铠甲上满是缺口，乌斑点点，大概是经年难洗去的血迹吧。

　　石像上落着蒲公英似的虫子，它们一动不动，在等待风的到来。

　　“这是浮萍兽。”

　　“只要有风，它们就能随风而起，寻找一个有灵气的地方生根化形，开始修炼。”

　　“可惜，这里大抵距离无风之地太近了，所以也没有风了。”

　　阿濛好奇，伸手去触碰了一个浮萍兽。
　　那柳丝一般的浮萍兽，轻轻跳到了她的指尖上，它很虚弱，有气无力的。

　　风。
　　她灵机一动。
　　猛吸一口气，对这只小浮萍兽吹去——小浮萍兽柳丝般的身体开始旋转，然而，只飞了两尺远，就往地上缓缓掉落。

　　“这里住过人类，他们亦曾和神仙一起对抗妖魔……”
　　“那些神、仙，也会庇护他们……”

　　就在此时，双头金翅鸟忽而长唳一声，阿濛与子见回头的瞬间，一股风从戒中的《晦明神卷》中吹出。

　　子见看见双头金翅鸟振翅而飞，立刻御剑飞起追去，同时对阿濛大吼道：“小师妹，你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阿濛对他挥了挥手，叫他放心。

　　她漫不经心地回头，眼前的景象让她瞪大了双眸——

　　只见那落满石像的浮萍兽皆在空中飞舞，它们好像快乐极了，柳丝般的身体飞快地旋转着。

　　哪里来的风？

　　就在浮萍兽即将朝天飞去时，即将奔向新生时，“噼里啪啦”燃柴声从它们中蔓延开来。

　　凭空出现的火，从中间往四方燃烧，将它们烧成了灰……

　　灰烬直直落下，接着出现了一个身穿赩炽石榴裙的女子，阿濛平生第一次看到如七月流火般耀眼的女人。

　　凤梧山上美丽招展的神鸟仙子很多，连像她的都没有。

　　她简直美入骨髓。

　　那女子直勾勾地盯着阿濛，和颜悦色地问她：“小朋友，你见过一个白发绿眸的少年吗？”

　　阿濛愣了愣，想起了不日前的那个梦。
　　可那只是梦啊。
　　于是她摇了摇头。

　　“撒谎。”女子不喜欢她的答案。

　　她笑了，却怒了。

　　紧接着一阵骇人的气息直直扑面而来。

　　是火的气息。
　　但却是无色无形的。

　　这让阿濛想起了长濬的火掌，然而，与长濬的火不同——
　　阿濛隐隐看到一股气流如海啸朝她倾盖而来，那是一股极其炽热暴烈的气息，甚至能瞬间将她炙烤成人干，她毫不怀疑，她马上就要和那些浮萍兽一样，变成灰烬了。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从《晦明神卷》中吹出，直直对撞了那阵汹涌的火之气息。那火之气息在被大风压了回去，途中显露了原形，红色的火焰如同海浪般，层层叠叠，奔涌如狂，一尾卷一尾，朝那女子扑去。

　　那炽热的火，直接倾盖了她，却未伤她分毫。

　　她对阿濛甜甜一笑：“十万年了，我还是这般喜欢你。”

　　这时，一支箭破空而来，箭气凌厉，有一箭破万军的气魄，直射向红衣女子。

　　她不屑地挥了挥袖子，火焰瞬间吞噬了利箭，她看着阿濛说：“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十万年前说过的话，依然作数。”

　　说罢，便化作一团火焰，消失不见了。

　　子见回来时，身旁多了一个人，这人白衣长发，玄黑铠甲，威风凛凛，手中握着一柄沉铁长弓。他正是在附近巡逻的白虎神君。

　　“小师妹，你没事吧？”子见连忙跑到她身边，询问她的状况。

　　“这么危险的地方，以后不许带她再来。”那白衣男子凝视着女子消失的地方半晌，然后转身对子见说。

　　“小仙知错了，白虎上神。”

　　白虎神君点点头，然后看向阿濛，见她毫发未伤，“以后不要因为好奇心就来这种地方，方才你捡回了一条命。”

　　“白虎上神，那女人好诡异，咱们不追上去瞧瞧吗？”子见不解。

　　“追？”白虎上神将长弓放回背后，“追上去让她大开杀戒？”

　　“那女人乃是四大魔女之首的焱魔，靥。”

　　“世上最古老的魔女。”

　　-

　　子见告诉她，双头金翅鸟被凭空出现的火灼伤，所以才会受惊飞走，想来是那位魔女故意支开他，要和自己说话。

　　白虎上神说，这魔女不久前还在归墟蜃海现了身，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四圣兽山。

　　姑射神女大人的千窟雪河是抵挡不住她的。

　　他说，姑射神女可以，假若她还活着。

　　这里的一切都是谜团，《晦明神卷》为何指使她来，焱魔又为了谁而来……
　　她若是为了《晦明神卷》何不直接抢去……
　　她想抢，自己也拦不住啊，还这般有商有量的……

　　阿濛自从“散心”回来了，脑中疑惑更多了。

　　思来想去，她身上最古怪的东西，就是那卷《晦明神卷》了。

　　于是她把它从幽光戒中拿了出来，握在手中问：“那天，是你从焱魔的火焰下，保护了我吗？”

　　依然没人回答。

　　阿濛已经习惯了这份沉默。

　　她继续说：“我信任漓，所以也信任你，请你别伤害我。”

　　一阵微风拂过了她的脸颊。

　　她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

　　时间很快到了“逐鳞”比试正式开始的这一天，阿濛从白天等到黑夜，直到夜幕降临，终于有人来喊她了！

　　“小师妹，你这趟来得太值得了！”子见隔着十米远，难掩兴奋，对她大喊道。

　　“这比试从白天推到晚上，是因为来了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白岚帝君座下三弟子，圣巫女大人！”

　　“她上一次出世，听说已经是五万年前的事了！”

　　“听闻圣巫女大人早已飞升至霞天境，今日终于能亲眼瞧见了！”

　　“真真是开了眼了！”子见激动到声音颤栗，他们修行之人的顶点，不过如此了。

　　“小师妹，快快随我来！”

　　阿濛麻溜地提起裙摆，跟他一起往外跑去。

　　接着与凤梧山的人一同前往了圣战台。

　　他们到时，圣战台已经人山人海了。

　　凤赫暄对阿濛格外关照，亲自把她带在身边。

　　他看见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笑对阿濛说：“看来‘青帝玄火’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今年来看热闹的人格外多。”

　　这是阿濛头回看见这么多人，附近的人的心声不断传进她的脑海，一时之间，头晕脑胀。

　　“阿濛，那位站在朱雀神女大人身旁的，就是白岚帝君座下的第三弟子，圣巫女，祖夷。”

　　“祖夷大人，霞天境天神女，掌控星辰之力，统领天下巫女，谛听天命，辅佐天道，普天之下，谁敢不从。”

　　“龙女大人失踪后，她乃白岚帝君座下最强战力。”

　　阿濛呆呆抬头望去，她第一次看到“神明”一词具象化。

　　圣巫女大人的身体藏在一身宽大的白袍里，面容被白纱遮住，关于她的一切都朦朦胧胧，她似雾中花，似雨馀云，似月对影。阿濛离得远远的，什么也看不清，可是星空耀映之下，她是如此圣洁，不可亵渎。

　　“我想，她也是因‘青帝玄火’才特地来此一趟。”

　　凤赫暄话说得委婉，阿濛并未听懂。祖夷打算出动，定是白岚帝君授意。
　　这下，他觉得，渚雪很难拿走这青帝玄火了。
　　他们这一辈的人都知道，白岚帝君，最宠爱他的二弟子夜荷华……

　　凤赫暄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命吧。

　　阿濛听罢，只觉得这火应该是头等厉害了，人人皆为它而来。

　　怪不得渚雪师姐那般烦忧，要和如此多虎视眈眈的人争抢青帝玄火，是她早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