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动》淮则

5、第五章

　　“天气转凉了是很好，可惜没有消暑津贴了。”肖潇低着头，一边用筷子怼米饭，一边嘟囔着。她见兰郁没回答她，便接着问一句，“你今天怎么了，不爱说话啊？”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兰郁没明白肖潇的意思。
　　“你对别人是这样的，但是对我可不是，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肖潇试探着问道。
　　“没有啊。”兰郁被肖潇的想法逗笑了，她怎么可能是生肖潇的气呢？明明是因为这段时间杜锋不怎么联系自己了，发消息不超过三句。她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从来都是等着杜锋发消息给她。
　　两周前他们两个人去看了一场电影，中途的时候兰郁扭头一看，发现杜锋睡着了。她知道医生这个职业从来都是休息不足的，但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样不考虑自己的感受。直到电影演完，兰郁才把他推醒。杜锋看着亮起来的灯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多么过分的事情。
　　“对不起，我睡着了。”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没关系的。”兰郁回答道。
　　“不高兴了？”其他人都走了，他们还坐在那里。
　　“我没有不高兴的资格。”兰郁还是躲着他的眼睛，尽管做错事的人是杜锋。
　　她的回答暗示着心底的小别扭，杜锋可全都听明白了，他笑了笑，然后牵上了兰郁搭在座椅扶手上的左手，轻柔地说一句，“是我不好。”
　　兰郁没想到他这样跟自己道歉，手触碰的时候，她的耳朵感觉热热的。“走吧。”她想把手抽出来，但是杜锋不准。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下电影院里面的台阶，好像古典电影中，英俊的骑士在牵着自己的公主。
　　兰郁记得那天晚上，他还是送她到楼下，临下车之前，杜锋又和她说了一句“今天是我不好”，听起来是他真的害怕兰郁再也不理自己了。兰郁笑了笑，告诉他自己不是小气的人。
　　她上楼之后冲了个澡，然后坐在床上敷面膜，这时候手机响了，是杜锋发的消息：我到家了，晚安。

　　下午工作时间，兰郁正在低头看稿子。电梯门开了，是一名花店的快递小哥。
　　小哥捧着一束白玫瑰花，几个眼尖的小姑娘早就议论起来了。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卡片，然后念了一句：“兰郁，收一下花。”
　　兰郁的桌子比较靠里面，她缓缓地抬起头，冷静地说了一句：“我是。”
　　“你的花。”小哥看起来比较着急，把花递给了旁边的一个小姑娘就走了。
　　小姑娘是报社的实习生，赶紧加快脚步把花递到兰郁的手里，眼神之中闪烁着羡慕，“好漂亮的花啊！”
　　肖潇这时候也凑过来，低头闻了闻，恨不得一下子把头扎进玫瑰花中，“郁姐，这是谁送的？”
　　兰郁看了看插在花束中的一张卡片，卡片上面没有什么字，就是单纯的花店广告。“去工作吧。”兰郁似乎对花并不感兴趣，随手就放到了桌子的一角。
　　小黄探出头瞧了瞧受到冷落的鲜花，随口说了一句，“这次的男人很有品位嘛！”别的同事听见这句话，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有什么心照不宣的事情。
　　兰郁没理有些人八卦的表情，她拿出来手机，给杜锋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你，不是郁金香。
　　喜欢就好。杜锋回复一句。
　　兰郁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看了白玫瑰一眼。一共是九朵，都还没完全盛开。她不是养花的人，所以下班之后她就果断地把包装纸拆掉，找了两个空的矿泉水瓶子，往里面添点水，然后把花很随意地插在里面了。

　　“兰郁，进来一下。”刚上班不一会儿，主任就把办公室门打开，叫了兰郁一声。
　　兰郁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然后快步走进了主任的办公室。她看见主任背对着自己，开着窗户吸烟，似乎有什么心事。
　　“都准备好了吧。”主任没回头，问了一句。
　　“准备好了。”
　　“下午几点来着？”
　　“一点半，假日酒店一楼的茶餐厅。”兰郁规规矩矩地回答说。
　　“拖了快半年了，赶紧做完拉倒。采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礼貌，你没问题的。”主任把烟掐灭，回过身来往自己的座位走。
　　“知道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出去了。”兰郁说道。
　　“嗯。”主任打开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翻看里面的素材。
　　兰郁和肖潇中午只是简单地吃了一口，然后就拿好东西去假日酒店了。她到酒店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半，工作日里的酒店，客人比较少。兰郁先去洗手间刷个牙，再化化妆，把衣服整理整理。当她涂口红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孩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差点把她撞了。女孩连句“对不起”都来不及说，直接躲进了一个隔间里面，然后把门反锁上，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人在追她。
　　兰郁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但她出于好奇，没有立刻走出洗手间。隔间里面隐隐传来女孩子的哭声，兰郁觉得自己应该帮帮她。她敲了敲隔间的门，女孩的哭声一下子就停了。
　　“需要我的帮忙吗？”兰郁往后退了两步，微微低下头，从门缝中看见女孩子穿了一双网红品牌的凉鞋。凉鞋的带子很细，上面像是落了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不，不需要。”女孩子吸了吸鼻子，抽抽嗒嗒地回答着，言语中带着恐慌。
　　“好吧，那我就先出去了。”兰郁深吸一口气，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拿着自己的包走出卫生间了。
　　她在约定的卡座坐了一会，一点二十分的时候，谢予莹站在了她的面前。兰郁一见到谢律师，就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气场。她连忙站起来，和谢予莹握了握手，“谢律师，您好。”
　　“让你久等了，兰记者。”谢予莹看起来和她律所的宣传照没什么区别，不过眼角的皱纹还是挺明显的。
　　“叫我小兰就好。”兰郁礼貌性地笑了笑，“您请坐！”她伸出手，示意谢律师坐下。
　　“你吃午饭了吗？”没等兰郁开口，谢予莹先问道，她笑得很轻松随和，这与在法庭上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吃过了，谢律师呢？”
　　“我也吃过了。”谢予莹边说，边笑着点点头。
　　“不如我们点一些喝的，边喝边聊。”兰郁提议道。“谢律师喜欢喝茶吗？”
　　“可以，我都可以。”
　　兰郁冲着旁边的服务生招了招手，然后小声说了一句“正山小种”。服务生答应了一句“请稍等”。
　　“我首先说，很不好意思，让你们报社等了这么久。”谢予莹抱歉地笑了笑，“我实在是没有时间。”
　　“没关系的，我知道谢律师很忙。我们今天的采访会很快的，不会耽误您的时间。”兰郁很诚恳地说。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珍惜这次采访，这就相当于和朋友出来聊天了。”谢予莹真的是放松了，她不再是坐得直挺挺的，而是轻轻靠在椅背上。然而这个坐姿丝毫没有给兰郁带来不配合或者不专业的感觉。
　　“那我们开始吧！”兰郁说完，打开录音笔，放在了桌子上。“谢律师，我之前看过一些您参与的案子，很多都是关注妇女和儿童的。我想请问，是您特意去接这样的案子吗？”
　　“应该说，我个人比较关注弱势群体，尤其是那些法律意识较为淡薄的弱势群体。我之前接受的一个案子是被拐妇女的案子，这个案子其实还挺难办的……”谢予莹一边说，兰郁一边用笔快速记录。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进行这个采访任务。两个人有时候会就同一观点达成一致，然后进行一些深入的讨论。
　　在谢予莹看来，兰郁的问题都很有针对性，一看就是提前做好了功课，并且对法律知识有一定的了解。采访接近尾声的时候，谢予莹突然问兰郁，“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做律师？”
　　“没有，我那时候觉得法律太冷酷了。”兰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为自己从前幼稚的想法。
　　“我也是误打误撞才学的。”谢予莹喝了一口茶，“命运的安排。”
　　兰郁点点头，没再往下追问。
　　四点钟左右，采访结束了。谢予莹提出来送兰郁回家，兰郁有些紧张地摆摆手拒绝了，“不用了，谢律师，谢谢您的好意，我还要回报社，不顺路的。”
　　“那好吧，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谢谢你，小兰。”谢予莹拎起包，站起身，晃了晃手机，意思是有问题微信联系。
　　兰郁也站起来，点点头，目送着谢予莹走出茶餐厅。桌子上的茶已经凉了，兰郁又坐了一会儿，看着窗外车来车往。她掏出手机，给杜锋发了一个消息，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今天杜锋不上班。
　　采访结束了。兰郁说。
　　过了一会儿，杜锋回复道，顺利吗？
　　谢律师人很好，挺顺利的。兰郁接着说。
　　那就好，休息一会儿吧。杜锋很快就回复。
　　正好这时候，兰郁的电话响了，她立刻接起来，是主任。“在哪呢？完事了吗？”
　　“完事了，在酒店还没走。”
　　“别直接回家了，先回单位，快点！”主任的语气很严厉，听起来是出了什么事情。
　　兰郁一刻都不敢怠慢，拉开包检查一下录音笔和本子在不在，然后迅速把包合上，挎在肩上就大步往外面走。酒店门口停着不少出租车，她随便上了一辆，说了目的地后，又请司机师傅快点开。
　　酒店的大厅里，杜锋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带着墨镜，上身白T，下身牛仔裤，好像一位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他亲眼看着兰郁慌慌张张地坐上出租车，耳边是一个男人低沉又沙哑的声音，“都办好了。”
　　杜锋点点头，他的注意力还在兰郁的背影上，即使人家已经坐车走了。
　　兰郁，当你得知事情的真相时，我只希望你能别恨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所有的点击量都是我自己点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这个是怎么计算的，还是那句话吧，感谢大家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