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在户》云青时

2、第 2 章

　　此时方老爷也看两人相貌不凡，微微点头以示肯定接着说道：“老朽姓方，别人抬举称呼我一声方老爷，不知两位年轻人贵姓，好让我知道该怎么称呼”。

　　“方老爷过谦了，小生免贵姓莫。”阿远淡淡的回道，身上一股书生的儒雅之气。

　　“我姓张。”沈翕和表情一如刚才的冷淡，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姓张，之后便不再多言。说完这话后在心里想：这样说应该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没什么不妥的。

　　方老爷年过花甲，也是阅人无数，听完两人的回答心里便也明白，看这姑娘的气质加上刚才的回答，想必这姑娘非富即贵，谁让这是京城，出门遇‘贵人’这种事也就不稀奇了。

　　“莫公子，张姑娘老朽也实在没有想到今年的头筹会是两位，这可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事情，也算是双喜啊，而这奖金也是事先就准备好的，所以还请两位稍等片刻，等将所缺的百两纹银补上，立刻就给两位。

　　请两位上台是因为在下边是等，在台上也是等，我这身后有不少灯笼纸笔是用来题诗作画的，这空闲时间不妨请两位题诗作画一幅，不知可否”。

　　下边看热闹的人听到这话后又一个争相说好，他们刚才看这两位才思敏捷，就有人在猜测,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书画文章造诣如何，虽说有些人看见别人比自己强会心生怨恨,嫉妒他人，但大多数人对有真才实学的人还是心生敬佩之意，想一睹为快的。

　　莫凌远见下边的人一个个起哄叫好，眉头微蹙，说起画技自己觉得自己还真的算是一般，自己从小就喜欢书法，历代大家的字帖自是没少临摹，后来倒也有了自己的风格，虽说无法和历代大家的字比肩，但也是可以拿的出手的，只是这画就......

　　沈翕和听了这话也没多大的反应，虽说方老爷是在询问他们两位，可是既然已经上台来了，此时再说拒绝会显得故意了，于是在心里算是应下来了。她没有听见莫凌远的声音，抬头只见莫凌远没有要答应的打算反而是在想什么，心想他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于是开口问道：“不知莫公子觉得如何？”

　　她要答应是她自己的事，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其他什么，这个时候怎么也应该征询一下另一个人的意见。

　　莫凌远听见刚才的那位张姑娘在问自己，转过头又一次与她四目相对，瞬间便有了想法——看张姑娘神态自若，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开口问她，想必张姑娘的书画都不错。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不如张姑娘来作画，我来题字如何？”

　　沈翕和听到莫凌远这么说，有些疑惑，可当对上他坦荡的目光时，将刚才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也没再多问莫凌远而是转头问身边的方老爷：“方老爷，您觉得如何”？

　　“老朽自是没有意见，两位请。”方老爷侧身抬手做出请的样子来。

　　“那就献丑了。”沈翕和说，又转头看着莫凌远然后两人点头示意同时往桌案走去。

　　莫凌远觉得大概是为了应景吧——因为她看见沈翕和没有直接在平铺的白纸上作画，而是选了一个已经糊好的纸灯笼，几笔过后轮廓初现——小孩子打着灯笼，四街游串的样子——她在心里不禁感叹真的很应景，画在灯笼上更应景了。

　　等沈翕和画完退开两步后，莫凌远看清了灯笼上所画的全景，便没有了刚才的想法，虽说画的内容简单明了，但前后几个小孩动作相呼应，小孩面部刻画的非常传神，人物衣纹线条简练流畅，整体给人一气呵成之感，形象深动而富有情致。

　　一时看的竟有些出神，莫凌远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角微有上扬之势，此时正好天空中响起烟花声，抬眼望去绚丽夺目，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上元佳节，确实是佳节——低头提笔在灯笼一侧的留白处写到：风消绛蜡，露浥红莲，灯市光相射。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沈翕和见他写完，走过去拿起灯笼默念道：风消绛蜡，露浥红莲，灯市光相射。这词措辞精粹，而且设想新奇，构思巧妙。

　　而这字——笔力圆劲雄浑，运笔健劲舒展，气魄宏伟——不是说字如其人吗，他给自己的第一印象明明是：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眼眸看似清澈可又觉得幽深让人看不真切，一身袍服穿的干练，却还是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文弱气息。而此刻他的字给人一种雷霆之势万钧之力，竟然有些看不懂这个人了。

　　当沈翕和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的时候，嘴角有点自嘲般的笑了——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看不懂也是正常，自己为何会纠结这些。然后转头对身后的两人说：“莫公子的字气魄宏伟，幸好我没有题字，要不恐怕真要献丑了，方老爷您请过目。”说罢，把灯笼转手交到方老爷手中。

　　“果然是气魄宏伟，张姑娘你的画同样是妙笔生花，两位都是出手不凡啊！”方老爷朗声对着台下说道。

　　这下台下围观的众人更是情绪高涨一个两个的都想饱饱眼福。接着又说：“待会是书画比赛，等参加的人画完之后和这幅作品一起让在场的各位投票点评可好。”这样众人才稍放低了声音。

　　此刻正好去取银子的小厮端着盘子上台来了，莫凌远觉的虽说是早有规定，最先答出者得纹银百两，可这一下子多了一个人，让方老爷再破费一百两有点过意不去，“说好的是纹银百两，这样一来就是二百两了，怎敢让您如此破费，所以这银子你只管给张姑娘即可。”

　　方老爷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对他的为人更是肯定，一手捋着胡须大笑的说：“老朽只是图个喜庆，说什么破费。”最后两人道谢后拿了银子下台去了。

　　接着台上又开始了进行下一轮的书画比赛，待两人走下台，走出人群，裴子浩和清梅等人相继朝两人走来。此时莫凌远一脸诚恳的朝沈翕和说道：“在下莫凌远，刚才还要多谢张姑娘解围”。

　　“此话怎讲？”沈翕和面色平淡，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好像想到了什么，随即明了。

　　“在下画艺不精，岂敢献丑，刚才直言让姑娘你作画，倒是唐突了”。

　　沈翕和刚想说不碍事，话还没出口就听到李奕说：“师弟你们这样说话不觉得累吗，大家相逢就是有缘，何必这么客气。”然后转头对着沈翕和三人道：“我叫李奕。”拉着裴子浩说：“这是我师兄裴子浩，她是我师弟莫凌远，刚才只知道你姓张，还不知道叫什么？”

　　沈翕和身后的采菊听见这话率先开口说道：“我家小姐的名讳,岂是你能随便知道的。”

　　李奕正处在师弟得了百两纹银的喜悦中，又觉得相逢就是缘分，想和沈翕和几人交个朋友，谁知听到采菊这么说，有点不悦但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用一种故意的语气揶揄道：“一看就是官家小姐，哪像我们江湖人，不就是一个名字吗，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你.....”

　　“你们叫我景云便可，李姑娘说的不错，相逢是缘。她俩是我的丫鬟清梅和采菊。”采菊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翕和打断，沈翕和知道采菊是为了自己这么说的，可一看李奕就知道也是性情中人，为人豪爽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并非有什么恶意，倒是和采菊的性格有几分像，也难怪两人会吵起来，于是赶紧说道。

　　沈翕和心里想着，自己的母后姓张，景云是她的封号，虽说这样有失礼数，但是若真让他们直呼自己的名字，恐怕会给他们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奕听她这么说对刚才和采菊斗嘴的事已经放一边了，赶紧说：“你也不用叫我李姑娘，叫我李奕就好。”又看了一眼莫凌远继续对沈翕和说：“我以前可没见过比我师弟更聪明的人，你和我师弟一样聪明，好厉害”。

　　清梅也只是看了看李奕和其他两人，并没有言语什么。采菊却在在心里嘀咕：估计你以前就没见过几个人吧！

　　沈翕和听了李奕的话笑而不语，表情比之前柔和了很多。这位姑娘还真是有意思，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率真的人了。她认识的人基本都是世家大族，要是能在世家大族的坏境下活的这般率真还真不容易。

　　裴子浩见众人都站着开口：“既然说是有缘，不如我们一起喝几杯，不知如何”？

　　“好啊好啊！师弟刚才不是得了奖赏吗，我们正好去庆祝一番。”李奕一听裴子浩这么说，立刻又想到赏银的事，这不也正和她意吗，于是赶紧说道。

　　清梅听到这话，眉头先是一蹙，随即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公主，心想殿下应该是不会答应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简单的道理殿下不会不懂，而且殿下平时也是少与人聚会。

　　沈翕和还没来得及答应或是拒绝，就听到莫凌远的声音先出现在几人的耳中：“师姐，这样恐怕有所不妥。”

　　莫凌远觉得虽说楚风开放，但初次见面就和陌生男子同桌饮酒也是不常见，他们算是江湖人这样随意惯了，可是在京城最好还是多注意为好，而且看张小姐的情况应该是世家大族，家教甚严，师姐这样说恐怕是为难别人了。

　　莫凌远说完话转头看了一眼沈翕和。

　　沈翕和见他看着自己，明白莫凌远是在为自己考虑。一个江湖中人，为何他能够想到这么多，其他俩人却没有，而且他刚才的书法，在当世绝对算得上一流。

　　沈翕和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自己有想进一步了解这个人的念头。于是当心里起了一丝想去的想法时就直接应了下来：“我也正有此意，李奕姑娘刚才说你们是江湖中人，那应该不是京城人士，所以地方就由我来选，你们看怎么样？”

　　地方由我来选，这样你总该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吧。

　　李奕听了连忙点头说可以可以，其他几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