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在户》云青时

113、通敌

　　元和十一年正月初八，莫凌远向沈烁呈上一封奏折，结果举朝震惊。

　　初七晚上，在卢州前去盯郑睿信使的梅盛和郭元右回来了。虽说莫凌远心里早有准备，可当亲耳听到两人带回来的消息时也不免感到意外。

　　信使带着郑睿的信去西凉了，而接见他的人正是之前和北魏太子拓跋浩一起来京的西凉使臣——此人乃是西凉太尉之子，名叫孟让，目前身居正三品太子詹事，是西凉太子府的属官，与西凉太子关系甚密，且其父一直都是主张对楚国用兵。

　　“竟然是西凉。”莫凌远看着眼前满身伤痕的二人又问道,“你们这是？”

　　“我们为了拿到郑睿与其通敌的信件不小心被西凉的人发现了。”郭元右说完话从胸前的衣领中将信拿了出来。
　　莫凌远实属没有想到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两人还能将信拿到，有些动容的说：“你们下去好好养伤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待二人出去，莫凌远随即打开信看了起来。看完信后，看着站在一侧的孙虎杨季等人说：“郑睿通敌，证据确凿。”然后将信递了出去。

　　孙虎上前一步接过信展开又与杨季、张成看了一遍，“将军此事兹事体大，我们该如何处理？”
　　“当然是上报陛下，让陛下定夺。”莫凌远毫不迟疑的说。

　　“可您不是说，照目前的局势来看，您已经卷入了党争吗,明眼人都知道郑睿是益王的人，若是此时您将此事上报给陛下，陛下会不会以为是您和宁王故意为之？”

　　“若是其他事情倒也罢了，但此事关乎国家社稷，百姓安危，个人之事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我与宁王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可外人知道的秘密，相信陛下自会有定夺。”

　　沈烁看着手中的奏折，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看完后又看了一遍：“莫爱卿所言可是属实？”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莫凌远照实说道，并未注意到沈烁眼神中的晦暗不明。

　　“刑部和大理寺一起派人将郑睿押京来审，退朝！”
　　沈烁人影早已不见，但他满是震怒的声音还充斥在群臣的耳朵里。

　　相较于群臣的震惊，益王看起来更是不在状态，等皇帝走后他还呆呆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直到他的岳父户部尚书叶宇走过来：“王爷？”

　　益王先是一愣，随即道：“郑睿通敌？郑睿怎么可能会通敌？”
　　“王爷，您小点声，我们回去再说。”叶宇也顾不得礼仪，赶紧用手将益王的嘴捂住。

　　回到府的惠王终于不像在朝堂上那般的波澜不惊了，怒气冲冲的说道：“去叫军师。”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径直走向了书房。

　　等军师到了书房门口看见的便是向屋内张望但不敢进去的下人，军师看了眼地上已然摔碎了的茶盏，又顺势接过下人手中刚端过来的杯盘走了进去。

　　“王爷这是怎么？”边说边往前走了几步，将茶盏放到惠王跟前的茶几上。

　　听闻这话，惠王先是长长的吐了口气，然后才说：“先生来了，先生坐。”
　　“看王爷这般生气，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军师坐到惠王旁边的椅子上，关切的问道。

　　“郑睿出事了！”惠王说的咬牙切齿，此时还在心中想这是为什么。
　　“出事？莫不是他这些年与山匪勾结的事被人知道了？”

　　“今日早朝，莫凌远上奏说郑睿叛国通敌，人证物证俱在。”说到这里时，惠王看了眼刚端在手中的茶盏又不耐烦的将其摔在了地上，“先生，你说他这是为什么？这些年他可谓是独霸西南，叛国于他有什么好处，他难道还想勾结西凉要我这楚国的天下不成，未免有些太不自量力了吧！”

　　惠王这样一说,军师算是明白了个七七八八：“王爷，陛下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父皇已下旨让刑部和大理寺一起派人将郑睿押京来审了。”

　　“如此说来......这事或许还会有转机。”军师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到这话惠王有些诧异军师的回答，于是提醒道：“转机？先生你不会忘了父皇的为人吧，在这种事上，他一定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所以郑睿现在几乎就等同于死人了。”

　　“王爷，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郑睿叛国这事看来是板上钉钉了，所以为了以免夜长梦多，当下我们该做的是尽早下手。”说完不忘对惠王比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这倒也不必吧？”惠王这个时候反倒生出了一丝的迟疑。
　　“王爷，且不说这些年我们与郑睿之间的往来被人查出来会怎样，就单单益王知道郑睿其实是您的人这一点，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军师进一步解释道。

　　“先生说的是，老二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郑睿实则是我的人，要不然郑睿这些年也不会如此安然了。”
　　“所以王爷，不管郑睿有没有叛国通敌，我们都不能让他来京，最好是让人以为他畏罪自杀了！”军师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无情的话。

　　“本王知道怎么做了。”惠王点头应道，想了想然后又道，“先生有没有发现，从去年开始我们的人频繁出事，老二那边的人也同样如此。我先前以为是父皇有意打压我俩，可是今日之事父皇明显也不知情，而现在老三也开始参与朝政了，先生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他在背后捣鬼？”

　　“应该不是。”军师摇了摇头又道，“宁王去西南之后并未插手任何军政要务，我们的眼线遍布整个西南，若他与驸马之间有任何异常我们绝不可能不知道，且之前宁王和驸马在京的时候，两人也并未有交集，依驸马的为人来看，他们也不可能突然关系密切起来，再者......”说到这里军师先是看了眼惠王然后又接着说，“周广义出事的时候，驸马还只是一介平民，更是不可能参与到这些事中来。”

　　“军师说的对，”惠王点了点头，“去年的科考可是父皇亲自主持的，他们绝没有在这事上作弊的可能。周广义虽然出事了，但明州的事务我们也接手的的差不多了，那么到底是谁在与本王为敌？”

　　“王爷，树大招风，或许是有人看出了陛下有压制您与益王的想法，所以顺势为之。我们现在该做的就是要将郑睿留下的尾巴打扫干净。”
　　“先生所言在理。”

　　相较于惠王的发怒，益王回府后的动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益王手中的人本就不及惠王多，若不是皇帝为了平衡朝堂局势，与惠王的争斗中他恐怕是早已落了下风。此刻又失了一员他自以为的得力之人，自是心中极为不快。

　　叶宇迫于其气势此刻也不敢多言，但是一想到事情的厉害关系，还是小心谨慎的说道：“王爷，郑睿罪名可是叛国通敌，他绝不会向周广义一般还有回旋的余地，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将这些年的往来痕迹处理干净啊！若是被陛下查到什么，我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的是，”听到这话益王也冷静了下来，比起失掉一个人，自己彻底的失势才是最可怕的，“你赶紧派人去处理这事！”
　　叶宇一听这话本想赶紧出去又听见益王说：“顺带让人去查查这事和老大、老三有没有关系，这么多年无事，偏偏老三去了趟西南就出事了。”
　　“是。”

　　早朝后莫凌远如往常一般回到公主府，知道沈翕和因着天冷很少出门，她回府后便也直奔书房而去。
　　刚为沈翕和换过茶盏的湘兰正好从书房出来，见莫凌远来了，赶紧行礼道：“见过驸马。”
　　“嗯。”莫凌远应了一声本要进屋，想到书房内也生着火便又道，“你去帮我拿壶酒来，再拿几个橘子。”
　　“是，驸马。”
　　“驸马怎么一回来就要喝酒？”沈翕和的声音随着门帘的抬起而传来。
　　莫凌远看见眼前的人眉眼不自觉的笑了笑，拉过沈翕和的手焐在自己手中：“看这天色可能要下雪了，又想到书房内不是有火炉吗，想来围炉煮酒应该不错。”说完又笑了一下补充道，“不多喝，就小酌几杯去去寒。”
　　“又没有说不让你喝。”
　　“外边冷，我们进屋吧！”
　　莫凌远和沈翕和进屋刚坐下一小会，湘兰和采菊就端着东西来了。湘兰不止拿了莫凌远要的酒和橘子，还端了几样小菜。
　　莫凌远拿过酒具放在火炉边上，又拿起几个橘子，将凳子挪到火炉跟前道：“宫里昨天赏赐的这些橘子倒是挺好吃的，殿下等会尝尝。”说完又将橘子放到了火炉边上。

　　“好。”应着的同时沈翕和将湘兰刚给自己换的茶盏端起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后，又静静看着莫凌远手上翻橘子的动作。

　　等橘子稍稍变热的时候，莫凌远先将皮剥掉，又去掉橘丝才拿过来递给沈翕和：“殿下试试口感怎么样。”
　　沈翕和接过放入口中慢慢吃了起来，见莫凌远看着自己不吃，问：“驸马怎么不吃？”
　　“我比较喜欢吃这种没有烤过的。”莫凌远转过身在桌上拿起了没有烤过的橘子，剥掉皮后掰了一小半直接放入口里。

　　看着莫凌远的动作，沈翕和明白火炉上的橘子是莫凌远专门为自己而烤，还细心的去掉了橘丝：“那驸马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烤过的橘子？”
　　“嗯...就是觉得殿下还不不要吃凉的东西比较好。”莫凌远一边含笑着说一边将火炉上的酒拿了过来,“殿下要不要也来一杯，驱寒。”
　　“不了，驸马自己喝吧。”沈翕和为自己刚才所问的话感到一丝脸红，于是丢下这句话又回到书桌前看书去了。
　　莫凌远自是知道沈翕和因何难为情，也不在故意为难她，而是自斟自饮起来。喝了两三杯吃了几口小菜莫凌远突然问：“今日怎么不见清梅在？”
　　“有点事我让她去办了。”清梅几乎和自己形影不离，难得不在确实会让人好奇。
　　“哦，这样啊。”莫凌远也不在多问，继续喝酒。

　　只是下一杯还未喝完莫凌远便听见外边紧急的脚步声，接着就是清梅清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

　　“进来。”沈翕和放下手中的书应道。

　　清梅进屋不出所料的看见莫凌远在，先是对着莫凌远行了一礼，然后走到沈翕和所在的桌案前又喊了一声：“殿下。”之后将手中所拿的纸条双手托上，递到沈翕和面前。

　　沈翕和接过纸条打开，一眼便将一行字看到了底，然后抬头看了眼还坐在圆桌前喝酒的莫凌远。

　　莫凌远感觉到沈翕和投来的目光，回望过去：“殿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你先出去。”沈翕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让清梅出去。
　　“是，殿下。”
　　清梅走后沈翕和才对莫凌远道：“驸马今日早朝可是检举郑睿通敌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