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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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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颜逸是被苏嬷嬷哭天抢地的声音吵醒的。
“哎呦喂,遭贼了!挨刀的小贼不长眼,敢偷我家东西。”
他躺着发了会呆,起身出门。
一看到他,苏嬷嬷就揪着他的衣袖哭诉:“老爷,不得了了,昨晚咱家进贼了。”
因为昨晚梦见了袁湘湘,颜逸心情愉悦,笑着问:“丢了什么?”
苏嬷嬷撸着鼻涕说:“我查点过,小贼偷走了几件上好的衣裳,还把厨房里剩的半只白切鸡也吃了。那个饿鬼投胎的小贼,还卷走了我熏的牛肉干。”
说到这,苏嬷嬷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密室,老爷,去密室看看,密室里的宝贝!”
见她那么着急,颜逸赶紧取钥匙去了密室。
密室里什么东西都没丢,只是放武器的漆盒被人移动了一下,打开漆盒,里面的霜啸没了踪影,却多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孙媳袁湘湘借奶奶霜啸一用,北上抗贼,他日平安归来必定奉还。上面还按了个手印。
颜逸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对苏嬷嬷说:“嬷嬷,别担心,是我夫人。”
苏嬷嬷一怔:“湘湘不是已经……”
颜逸却没多说,转身出门:“嬷嬷,我去钱庄处理些事情。”要努力赚银子,以后养老婆孩子才是。
永州城很大,不过七大姑八大姨们晚饭后聚在一起纳鞋底聊八卦的习惯同别的地方没什么两样。
什么米粮店张老板偷偷养了个外室,昨天被大老婆抓了个正着,闹得不可开交。王家少爷被人骗,丢了十两银子,心痛得不得了。醉花楼来了位雨姑娘,长得我见犹怜,全城的婆子都得看好自家汉子。
……
最后,大家总要聊到颜家老爷颜逸。颜逸这两年把生意从小县城做到了永州城,开了五家钱庄,三家绸缎铺,两家药铺,富甲一方。但奇就奇在颜逸仪表堂堂,条件又如此优越,29的人了,居然未娶一妻半妾。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颜老爷以前落魄的时候与吴家订过亲,后来吴家反悔,拆散了颜老爷和吴小姐这对有情人。颜老爷对吴小姐念念不忘,发誓终身不娶。这可是吴家的洗衣仆妇亲口说的。”
“不对不对,吴小姐之后颜老爷还有过一位未婚妻子,姓袁。那姑娘我见过的,长得标致。后来颜老爷同姑娘回临州探亲,袁姑娘的家人不同意,把姑娘带回去了。现在颜老爷一有空还去临州城打听姑娘的消息呐。苏嬷嬷说,颜老爷对袁姑娘情有独钟,一定会把袁姑娘娶回来。也不知道袁姑娘的家人是怎么想的,颜老爷多好的人呐,还不满足。”
“唉,巧了,那不是颜老爷的马车?”
不远处,颜逸那辆深蓝色的描金马车正慢慢驶过,那颜色,那造型。众人又叹,多好的人呐,要是能把自家闺女或自家亲戚的闺女嫁给他该多好。
到了迎客酒楼,颜逸用扇子挑开轿帘下了车,酒楼的小二忙迎上来:“颜老爷,您来了,楼上天字号包房请。”
颜逸点点头,上楼进了天字号包房。
包房里的其他人忙起身相迎。
在场的都是永州城的药铺老板,颜逸做药材生意虽然入行晚,又是个外表白净的年轻后生,但他颇有些手段,遇事也能想得出办法,所以大家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见人到齐,药材商会会长开始说起了事:“诸位,北方幽州发了疫病,当地缺少药材,派人到我们永州购买,可成王殿下要平价收购。”
闻言,众人议论纷纷。
幽州疫病闹了一年多,医者束手无策,前不久朝廷派成王殿下前往幽州治疫。
成王战功赫赫,先前就在北疆多次打退北夷的进犯,治疫也是雷厉风行。他先是控制出幽州人口流动,又命坐下门客前往魔宗聂月的陵墓,取得聂月夫妇所著治疫医作《苏明月方药》,请御医根据此医书,整理出一系列治疫措施和方子,四处采购药材。
生意无非是低买高卖,如今流行疫病,自然是赚钱的好时机。可疫病期间运输费增加,如果按成王的意思平价卖肯定要亏一些钱。
颜逸讲扇子一收,笑道:“但愿人间无病痛,宁愿架上药生尘。颜氏药铺愿意将所有药材平价卖给幽州。”
他这一说,另外有几家掌柜也纷纷附和。
但也有掌柜不忿,阴阳怪气地说:“亏本做买卖,这是什么道理?几个掌柜莫非是怕罗刹女的刀晚上割了几位的头?”
“扯呐,罗刹女有那么厉害?”
“罗刹女是成王殿下手下最厉害的影卫,陪成王南征北战,不光取了北夷首领的人头,进魔宗墓取医书的也是她。”
闻言,颜逸只是笑。
晚上,颜逸回到家,回忆起白天别人说的话,不免有些怨气,他躺在躺椅上自顾自嘟囔:“说好了不日归家,明日复明日,都几年了,真要把我憋成修道之人?”
当年袁湘湘离开不久,颜逸就收到了程勇的来信,说在北边看到了袁湘湘。
颜逸忙写信托程勇多加照拂,不久程勇又来了好几封信,说袁湘湘拜入成王门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又过了两年,颜逸收到了袁湘湘的亲笔信,夫妻俩好歹联系上了。又过了两年,程勇回乡当了永州城守备,袁湘湘也说自己快回来了。
转眼又过了半年……
颜逸等不了了,他决定趁此次北上卖药的机会寻妻去。
正计划着呢,有人端着碗进了门,坐在他身边一边扒饭一边说:“我回来了,我跟成王老爷子说,您老倒是儿孙成群,我年纪这么大了,再不回家怎么给老颜家传宗接代?他就给了我令牌,还有一些嫁妆让我回家了。”
颜逸坐起身,仔细地打量着她。她黑了,瘦了,其他没什么变化,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
“真的是你?”半天,他小声问。
“是我。”袁湘湘点头。
颜逸一把将她抱住,将头埋在她脖子里,半天没说话。
袁湘湘将碗举到头顶,半天没动,只是笑。
“以后不走了?”颜逸终于问。
“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以后咱们都在一块。”袁湘湘答。
“真好。”颜逸笑了起来,一边笑眼泪一边往下掉,“相思入骨,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抓你了。”
袁湘湘笑笑,“我先把饭吃完,忙着赶路,两天没吃饭。”
颜逸放开她:“真破坏气氛。”
袁湘湘扒着饭,对他笑。
“院子里的葡萄熟了,咱家的葡萄是永州城最甜的,我给你摘一串来。”颜逸起身,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你陪我一起去。”
袁湘湘用筷子敲敲手里的大海碗:“我在吃饭。”
“你在旁边看我摘。”颜逸坚持,五年没见,他一刻也不想让袁湘湘离开自己的视线。
“好。”袁湘湘听话地跟了上去。
……
转眼又是冬天,小雪噗噗噗下个不停。袁湘湘巡视完绸缎铺,又托朋友给正在临州冒充如花美眷欺骗纯良少年的莫浅语带了些脂粉钱,这才坐上马车回家。
车走到半路,对面驶来一辆黑色的马车,两车交汇之际,车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原来是颜夫人,好久不见,不如聊聊?”
聊,谁想跟你聊,袁湘湘满心不乐意,又不想激怒他,只得下车跟他走到湖边一座水榭楼台上。
楚寒打量了一下她,见她穿着身淡银色绣花夹棉裙,外披一件银白狐毛披风。双手插在白色狐毛袖笼里。头上几根白玉簪子,还带着白色狐毛耳套,整个人毛茸茸的。嫌弃地皱起了眉:“怎么穿成这样?”
袁湘湘老老实实地答:“回师父,我夫君特别怕我冷。”
楚寒转身看着远处:“回魇宫可好?”
“不好。”说着,袁湘湘身边浮起了几把霜啸。真要打,她现在也不怕楚寒。
“师父,”她说,“你也是做爹的人了,能不能不要一根筋?”
楚寒几年前做了父亲,金家小姐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楚寒冷冷地喝道:“你想和我打?”
袁湘湘面不改色心不跳:“回师父,我怕我夫君惦记,更怕他唠叨,不想跟你打。”
“你在意你的徒弟,你就不知道你师父也在意自己的徒弟吗?”他说。
袁湘湘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师父的意思是您还在意我?”
“你难道没感觉到。”
“一点没有,”袁湘湘很为难,“我真的只记得您经常打我。”
“我还给你炒过一碗猪油饭。”如此在意,她难道感觉不到?
袁湘湘这才想起楚寒确实给她炒过一碗猪油饭,但是那碗饭她偷偷倒掉了,因为一想是楚寒炒的就恶心,吃不下。
“师父,我觉得您呀现在早已不在意我了,您如今美妻在侧,女儿又生得那么好看,您哪还有闲心在意我?”
闻言,楚寒笑笑:“女人是不是都喜欢好布料?”
话题转换得有点快,袁湘湘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对。”
“你们颜家有没有蝉翼纱?桃红色的。”
老板娘袁湘湘两眼一亮:“师父,还别说,全永州城就我家铺子里有一匹蝉翼纱,是成王妃年前用不完赏给我的,宫里的货色,一两黄金一两蝉翼纱。师父您要,十两银子这匹纱我孝敬师娘。”
“你跟我要钱?”楚寒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珠光宝气的恶俗女人根本不是袁湘湘,是啦,袁湘湘不是已经被他娶回家了吗?虽然一直恨他入骨,但她还是为他生了一个宝贝女儿。
“什么要钱,说得真难听。”珠光宝气的老板娘灿烂地笑着,“十两银子是下一匹布的订金,
以后有好布我都替师娘留着,一定是在别处买不着的最好货色。”
又做成一笔生意,袁湘湘全身轻松,高兴得快飞起来似的。
她飞快地回到马车边,轻快地催道:“走,回家。”
家里已经备好了晚饭,银丝碳将整个房间都熏得暖融融的。颜逸站在摇篮边,正抱着儿子轻声哄他睡觉。
见袁湘湘进屋,他先小心翼翼地将睡着的儿子放好,又过来接过袁湘湘的斗篷挂好。
“上次压着的那匹蝉翼纱卖出去了,以后这种贵的料子有人订才能进货。”袁湘湘说。
颜逸揽住她的腰,把她推到墙上,闭着眼睛与她额头相抵:“夫人,都回家了还谈什么生意?
不如谈谈咱们是再生个女儿好,还是儿子好?”
鹅黄的灯光从屋里溢出,笼罩在落满积雪的竹丛中,微风拂过,竹叶轻轻晃动,乱了一地竹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