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元宝香》羽明明

86、第 86 章

　　好奇心，是生灵本性。
　　深海里生存千年的鱼妖，也不免对陆地上的一切生出好奇之心。
　　她曾悄悄观察过海岸上的渔民，了解了人类习性，当她有能力变化出人类模样时，她试图融入其中，却在红尘中跌跌撞撞，碰得头破血流，才明白人世间有着数不清的道理存在。
　　鱼妖为领悟其中奥妙，沉迷于人世间，那么首先就要解决最基本的温饱问题，她学习人类做起了生意。
　　做人有这三百年来，她变幻过不同身份，开过绸缎庄、美食店、客栈，还当过女侠跑过镖。
　　或许是她没有经商的头脑，又或许她经营的店铺太平平无奇的缘故，她没有一种生意能做得长远。
　　究竟人们有什么需求，只有她能做到，且是世间独一份？
　　某天，她遭遇邪修者追杀，慌忙躲进某家高门大院里的鱼池躲藏。后来便有了《陵水怪志录》里‘换头姻缘’那个故事。
　　帮李三小姐换头是个意外促成的事件，但也打开了新的商机。因为她发现不管长相好不好看的人，都或多或少对自己的外貌有不满的地方，即使有些人天生完美，也免不了无故生出几分焦虑。
　　鱼妖变幻着各种婆婆妈妈的角色，常用‘花婷’这一个人间俗名，潜入女眷聚集的地方，悄悄透露出有个叫做‘花头坊’的地方，能实现她们变美，或重新做人的愿望。
　　神奇的美容作坊，谨小慎微地在女眷们私下流传，她的生意便这样神秘地开了起来。
　　给人换头，自然要用人头做货源，曾冒然盗取过别人的头颅，生过事端后，她便学精明了，懂得利用他人弱点来达成协议，这算是正规渠道进货吧。
　　所以她常出入荒山野岭，与孤魂野鬼打交道。
　　从前，四圣山附近也是鲜有人烟的荒地，但后来人们得见山中钟乳石奇特美景，此地便成为了有名的旅游景点。
　　附近的阴森鬼气，也渐渐被人类阳气冲散。以至后来周围再没见过半个鬼影，她也不得不跑到别处荒地去拉业务。
　　直到两个月前的某天夜晚，花婷开心地提着两个新鲜得来的头颅，蹦蹦跳跳在山中穿行。这两个拥有高级骨相的头颅，可是她与那两只鬼魂缠磨了近三年，才让他们心甘情愿出售给她。回家的途中，偶然看到徘徊在四座大山之间的落单鬼魂。
　　花婷好奇，上前攀问。
　　这是一个面容异域的魁梧大汉，在她眼里，骨相极佳，不由生出点小心思。
　　那鬼魂见到花婷手抓俩人头，行为怪异，初时十分防范。
　　花婷立即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并介绍起自己的小作坊来，又忽悠起那鬼魂卖头给她。
　　或许是看花婷有这异技，想是个有本事的人，鬼魂当即同意卖头，却只有一个条件。
　　他希望花婷能把他的妻子救出来，当然顺道把那些同行的人也救出来那更好。
　　花婷才知这山中有蹊跷，他说里面有许多像他一样的鬼魂被困在里面，那就表示有许多交易的可能，想到这她非常高兴地答应了那鬼魂的要求。
　　后来得知，那鬼魂是个泰籍友人，叫纳瓦，他的妻子名叫江心悦。
　　听到此处，辛小烛猛然一惊。从前在猫妖的奶茶店也曾打听到四圣山有个密洞，当时听猫妖说父母还是生还着的，想不到，此时再听说，已经成了亡魂。
　　“他……他死了？”父母失踪多年，辛小烛早已预测了最坏的结果，但经人证实，还是不敢相信。
　　“是的。”早见她面容与纳瓦几分相似，花婷便问道：“他是你的亲人？”
　　辛小烛点了点头，“他是我父亲。”
　　花婷了然地‘哦’了一声。
　　辛小烛问：“后来呢？后来有没有救到那些人……鬼魂？”
　　花婷叹惜一声，继续诉说起那段往事。
　　她生意做得谨慎，先是将纳瓦带回花头坊，草拟合同，又在他的带领下，在山林荒地里找到他被扔弃的尸体，取下头颅后，这笔交易才算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去洞中救他的妻子。
　　本以为是个很简单的事，但纳瓦却让她准备充足，毕竟洞里那个大魔头并不好对付。
　　而那个大魔头，就是唐极乐。
　　唐极乐此人，她也认识，因为曾有过旧仇。
　　花婷在海底的家中珍藏着一块海怪的鳞皮，那是海怪羽化前送给她的，希望她能好好努力，跟上自己的脚步。海怪之皮是稀世珍宝，得偶像如此抬爱，花婷不舍得炼化此皮来抬升境界，将其放在家中日夜供奉。却不知唐极乐如何得知，三番四次带人下海侵拢，终是把那块皮给抢走了。
　　为此，花婷对他是恨之入骨。可又自知不是其对手，便从没想与他正面交手。只好潜伏在山洞周围，等了好几天待他离去后，才敢去那溶洞里侦察。
　　开店的这些年，她也是收集了不少的奇门法术的孤本。打开密洞而不被人发现，倒也费了一番力气。
　　只是她再是小心行事，万没想到，唐极乐这人比她想象的还要狡猾。他的肉身竟然能分出影子，影子看就守在洞中的水潭里。
　　唐极乐与这鱼妖交过手，其实早就打着她的主意，或者是打着全天下妖怪的主意。妖怪吃人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轮到人吃妖怪，所有妖魔鬼怪在修行的人眼里都等于奇珍异宝。而此时鱼妖撞上枪口，教唐极乐如何不意外、不开心？
　　这只妖怪，他势在必得，与之打斗之时，就算手下鬼魂逃走，他也不甚在意。
　　纳瓦便是趁乱找到了也同成为鬼魂的妻子，二鬼相聚并没有马上逃跑，他们来到花头坊等待花婷返回，可直到天亮，仍不见救命恩人出现。
　　得螃蟹精协助，探到花婷战败，被唐极乐囚禁在密洞的水潭之中。
　　或许花婷应当庆幸，庆幸自己当时有孕在身，腹内的小妖有着许多利用价值，不然，她相信唐极乐一定会当场把她剥皮拆骨。
　　花婷被锁在奇阵之中，奇阵之外，又有另外阵法重重封锁，怕是懂得再多解阵之法，仅靠她一人之力也难已逃出。而唐极乐，就是要把她关到小妖出生的那天。
　　二鬼得知情况，没有能力救她，十分心焦。
　　螃蟹精对他们传达花婷交代，去找登长明。

　　当二人目光转向登长明。
　　登长明似早有准备，说道：“我接到那两个鬼魂的求助，就跑去四圣山，救出了花婷。然后遇到了丹枫观的……”
　　“等一下？”辛小烛问：“你救出花婷？”她怀疑地打量对方：“怎么救？”
　　登长明故作高深地说道：“其实我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先师乃是丹枫观前雷副观主。虽然只是个挂名弟子，但没想到同门结仇，我那位师兄怕是仇富吧，总是看我不惯。处处找我麻烦，索性我就利用他把花婷弄进镇灵塔，以保她能顺利生产，同时避过唐极乐的追杀。”又叹道：“花婷生子后，身体虚弱，如果不能回到大海补充灵气，身体便会衰败腐烂，最后元神俱灭。我才不得不冒险再从镇灵塔里把她弄出来，没想到，唐极乐却来我家中埋伏……”
　　记得之前在登长明家浴室见到的打斗痕迹，可想而知，唐极乐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十分棘手的敌人。
　　典蜡和辛小烛互视一眼，登长明是丹枫观的挂名弟子这件事情存疑，有待查证。典蜡问道：“所以你让秘书派下工作来到人头岭，就是为了帮花婷洗白，好让她重归大海？”
　　登长明点点头，“从头到尾，我们才是受害者，我们朋友做了这么多年，你应该相信我的为人。”
　　典蜡想了想，又问：“你为什么帮助花婷？”
　　辛小烛则是猜道：“花婷腹中孩子是你的？”
　　“怎么可能！我可是很珍惜我的家庭的，你别胡说！”登长明叫道，连连摆手否认。又说：“我帮花婷，是因为她对我也有救命之恩。典蜡，你还记得当初相识，你是在哪里遇到的我？”
　　“海边。”典蜡说。
　　登长明说：“当初我的车子打到海边的礁石上，我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落进海里，就是花婷在水中救的我。”
　　听闻，二人转头看向海面，花婷浮在水中，不迭点头证实，“是啊。”又立即解释道：“其实十年前海岸发生的怪兽吃人事件，并不是海怪弄的，因为海怪早已经羽化飞天去了。那事是我和别的海底妖怪打架搞出来的，那小妖在陆地上吃人，嫁祸海怪，海怪是我们海底妖怪最膜拜的偶像，我不允许别人恶意败坏偶像的名声，所以动静就闹大了……不过后来我有在水里救援无辜路人，其中就包括他，登长明。”
　　登长明接着道：“当时我沉在水里昏昏沉沉，但她靠近我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身后的大尾巴，我怕是遇到妖怪。但我醒来后，你却说是在岸上找到我，而且我身上没有任何伤痛，便知道原来她是搭救我的神仙，于是我出院后，夜晚悄悄跑到海岸边去拜谢她，我们就是在海边认识。”
　　听罢，辛小烛和典蜡互视一眼，总觉得一面之词有待查证。
　　辛小烛向花婷问道：“你可知道纳瓦夫妇现在在哪里吗？”
　　花婷摇摇头，说：“他们说想回家看女儿，但他们是从遥远的泰国来，没有法师引渡，他们想要回去并不那么简单，可他们还是走了。也不知去往哪里。”
　　辛小烛心中一惊，他们是从泰国来的没错，可他们在滨海有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