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笔情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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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镇，祝久光从怀里拿出一枚大海螺。
“逐潮？”
海螺里传来欣喜的声音：“阿浪！我在。”
“麻烦控制海螺载我一程，在槐安镇呆腻了，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哦。”那声音特别乖巧，分毫不怀疑。“阿浪想去哪里呀？”
祝久光看了看天上的圆月，随便报了个方向：“东方吧，越远越好，等到了下一个地方，我再说与你听。”
“好！”
手中的海螺发出淡蓝色的光芒，黑夜中格外引人注目，这是为什么祝久光要出镇才用海螺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
那海螺一面发着光，一面越变越大，而后响起阵阵潮水声。
祝久光听此，知道可以了，便坐上海螺背面，防护罩亮起。
海螺平稳而缓慢地上升。
另一个原因就是这海螺上升的速度巨慢，若是以往也便算了，但是今晚......
他叹气：“逐潮，能快些么？”
海螺里传来声音：“可是快了会不稳的，会很难受的......”
祝久光看着海螺身上亮起的淡蓝色防护罩，那罩子将他护得严严实实，半点冷风都感受不到。
他无奈：“不会的，你就快一点行么？”
逐潮冷漠拒绝:“不行。”
好不容易等海螺上升到一定高度，终于开始向东方飞去了，祝久光仍旧不能完全放下心。这防护罩的蓝光永不熄灭，飞在空中像巨大个孔明灯，十里外都能瞧见。
他只能安慰自己：关致渝应该不会瞎看天空，就算看到，也不会想到这是他在跑路......
另一边的关致渝的确没时间仰望天空，他和两位鬼差刚到李府，便闻见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关致渝脸色骤变，一把推开李府的大门——
触目惊心的血迹一路延至大门不远处，蓝白的道袍被血染得面目全非。
师弟仰面躺在地上，身上伤痕累累，胸前更破了个窟窿，血迹便是这么一路拖出。他歪头直直凝望着大门的方向，双目瞪大，眼白突出，血迹斑斑的手还向前伸着，脸上血迹凝固，表情却含着一种希冀。
“师弟！”
关致渝急忙上前，可触手的身体冰凉，了无气息。
师弟，死了。
两位鬼差跟着，见此道：“这也个没魂的！”
白鬼差：“下一个要勾魂的任务里也有李府的，但没这个人啊，阳寿未尽？”
黑鬼差：“最近阳寿未尽而死的，多了去了，更何况这是个修士，管那么多干嘛？”
两个鬼差往李府深处而去，他们得去看看自己任务上的魂魄，还在不在。
同门死去，关致渝微微难过，他伸手为师弟合上眼，轻声道：“你且安息，师兄会为你报仇的。”说完，握紧玄玉剑，也走了进去。
这偌大的李府寂静无声，除却师弟，关致渝还在后院发现了一具女尸，那尸体一如既往的被掏心而死，伤口妖气萦绕，面色安详，估计也被抽了魂魄。
这时，两位鬼差回来了。
白鬼差：“关修士，我们发现李府上下几十人口，全部死了。”
黑鬼差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死完了，魂也没了。”
尽管已经有所猜测，真正听到时，关致渝还是忍不住叹气。他眉宇染上一层愁绪，眼中闪过愤懑，“这凶手实在天理不容！”
愤怒并不能解决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凶手！关致渝逼自己冷静下来，“对了，你们可有看见李子谦？”
黑鬼差：“李子谦是谁？任务上没这个人。”
白鬼差：“不对，李子谦不就是槐安镇上第一个死了没魂魄的人吗？”
这么一说，黑鬼差也想起了：“对，半年前的那个好像就是叫李子谦！”
关致渝听得一愣，“可我分明今早还见过他......”
莫非......
“真正的李子谦早就死了，之前见到的不过是披着李子谦人皮的妖魔鬼怪？！”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人也太可怕了......他中心猛地一沉。“其他人的尸体都在何处？”
白鬼差：“应该都在自己房间吧，那些人全在睡梦中死了，胸前被挖了心脏，看上去安详的很。”
闻言，关致渝直接推门去查看。
几十条人命，他们不过如往常一般在自己的房间休息，却再也睁不开眼了......
看着一具具尸体，关致渝心中悲悯。
而在这些尸体中，并无李子谦。
他便是那挖心窃魂的凶手！
关致渝终于确定。
这时，“碰”的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悲痛欲绝的哭喊——
“师弟——！！！”
拖着人的秦师兄迟迟赶回。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师弟......”秦师兄搂着冰冷的尸体，红着眼眶，满是绝望，“师弟你醒醒啊，是师兄回来了，师兄回来了啊.....”
怀里的人安静地闭着眼，再也不能唤他一声师兄了。
“啊——！”
秦师兄双目刺红，神情疯狂，他一把抓过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丑女，粗暴地扯下盖在头上的外衫，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说！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师弟！是不是！”
女人被掐得眼白翻出，恶心的黑色疙瘩甚至泛起了诡异的红色，烧伤的嘴大张，如同濒死的鱼，想要多呼吸一口空气。
“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你偿命！”失去理智的秦师兄只一心想为师弟报仇，他用力锢着女人的脖子，死劲收手，竟打算就这么活活掐死她。
“秦师弟！”关致渝猛喝，同时弹出一道气打在他手上。
秦师兄掐人的手一痛，下意识放开手中的人。
关致渝赶紧上前，“你疯了么？修道者不可伤普通人的性命！”他扶起快被秦师兄掐死的女人，在看到她的脸时目光平静，视线往下瞥见那爪子时反而猛地一变：“你是妖？”
女人撕心裂肺地咳着。
秦师兄刷的出剑，寒冷的剑锋对准女人的脖子，“二师兄，她就是那掏心杀人的妖孽！”
“定是她害了师弟！我今天就要杀了她为师弟报仇！”锐利的剑锋直直往下刺去。
“秦师弟你冷静点！”玄玉剑未出鞘，关致渝及时用它拦住。“掏心杀人的另有其人，不是她！”
“我知你与师弟的感情甚好，但他也不希望你为了他滥杀无辜的！”
“秦师弟！”
秦师兄缓缓回头，他睁着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关致渝，“二师兄，我信你的......”他轻轻道，语气茫然又绝望：“你说我们可以抓到凶手，我信你的。你让我们在李府等，我信你的......”
“可是现在师弟他死了！”秦师兄哑着嗓子道，如同绝望的困兽发出最后的怒吼，“他死了啊！”
“二师兄......” 秦师兄闭了闭眼，两行泪无声滑落。“你让我怎么信你啊！”
“碰”，手里的剑滑落在地。他缓缓弯腰去抱地上冰冷的尸体，将那尸体同自己紧紧蜷缩在一起。
“师弟对不起，是师兄错了.......”秦师兄靠着师弟的额头，轻轻说：“师兄不该只留你一个人的.......”温热的泪一滴滴落在师弟满是血迹的脸上。“是师兄错了，没能及时赶回来救你......”
“秦师弟......”关致渝心中难过，“你别这样，师弟还等着我们为他报仇，凶手也还在逍遥法外......”
“二师兄......”秦师兄沉闷而痛苦的声音颤抖地响起：“那个女人，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刚杀了一个人，掏了一颗心，和苏若若有关系......”
“我想陪陪师弟，二师兄，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再呆下去了......”
秦师兄抬头，凝视着师弟满是血迹的脸，缓缓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他轻轻在尸体的耳边说：“师弟，别怕，师兄带你回家......”
清冷的月光照在人身上，无端地让人感到心底发寒。
他抱着尸体站起身来，一步步离开李府。
“我带你回家，师弟。”
看着人离开，关致渝担忧，毕竟如今罪魁祸首李子谦还没找到。可秦师弟的状态却让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阻止的话来，只能先给宗主传信，让宗主派人接应......
而勾魂使不能出现在普通人身前，二鬼差心中虽着急查明真相，却依旧不敢现身，只安安静静旁观着。
关致渝想起秦师兄走前说的话，转身看向一旁的女人。
那女人被绳子绑着，因为之前险些被掐死，所以放开后一直咳嗽，如今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关致渝盯着她那只非人爪，“你身上并无妖气，为何会有兽爪？”
女人呸了一声，声音嘶哑：“关你屁事！”
关致渝心中本就一直压抑着怒火，闻言差点没直接动手。他压了压手中的玄玉剑，面上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来，“姑娘恐怕不知，我们修者有一种法术，叫搜魂术。”
他目光温和地瞧着女人，解释：“这搜魂呢，便是将人的魂魄搜一遍，脑中的记忆都能被搜魂者看见。搜魂后，轻者变成白痴，重者七窍流血而死。”
关致渝一面说着，一面缓缓靠近她。那语气十足轻柔，说出的话却让人寒颤：“姑娘放心，我这搜魂术熟练的很，一定不会让你七窍流血而死的。”
“不！”女人终于惊恐，她拼命扭动着，竭力往后缩，“你不要过来！我说，我说！”
闻言，关致渝停下脚步，不再恐吓，只目光柔柔地看着她。
女人被这目光看得心中发毛，她不敢隐瞒：“我是人，只是和狐仙做了一笔交易。”
“她答应我，只要我每给她一颗心脏，她就给我一滴妖血。九九八十滴后，我就能成为狐仙......”
大约半年前。
女人还没来到槐安镇，她从小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
那个村庄里的人愚昧又迷信。
女人出生时，她的母亲难产，父亲张口便让产婆保小。
不想生下来后，竟是个女孩，脸上还长着黑色的疙瘩，尤其难看。
他父亲又是悔又是嫌弃，从小便不待见她。
那产婆也是从没见过这么丑的婴儿，逢人便说。后来传着传着，就成了女人的母亲生完她，被她给丑死了。
他父亲面上无光，便越是狠心虐待她。
五岁那年她被饿得实在受不了，便自己下河好不容易抓到一条鱼，准备做鱼汤，却不想一头栽进火坑，将脸烧伤。
疼痛让她放声大哭，引来了村里的人。
那些人就那么看着她哭，指指点点，没一个人上前。
她父亲回来后，知道这事，不仅不关心烧伤的问题，反而因为自己被村子里的人看了笑话而对她又打又骂。
而那烧伤，因为从未治疗，便永远留了下来。
后来，父亲想续弦，嫌弃她是拖油瓶。第一次温柔地喊了她的名字，给她甜甜的糖吃，却转身将她丢进深山老林中，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在树林里艰难生活，或许是因为太丑竟也没被野兽吃掉，反而活着走了出去。
回到村子那天，家里敲锣打鼓，无比热闹，是她父亲成婚了。
婚礼上，新人正拜堂，她突兀地走进来，父亲认出她，脸色大变。
她喊“爹”，可父亲直接将她丢出了门外，说他女儿早就死了，这是哪儿的疯子，乱攀亲戚。
门外她狼狈地趴在地上，无声哭泣。门内一片欢喜，新人正拜堂。
再后来，她离开了村子，四处流浪。可因为那张脸，所有人恶意羞辱，肆意凌虐，脸上还被人刻了“丑”字，让她不要出来吓人。
她有时候也想，为什么她还要活着？
半年前的冬天，雪很大。
她望着街上的大雪，只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雪，没有温度，没有感知，就那么轻飘飘地。
这个冬天，她或许会被冷死，也或许会被饿死，都无所谓了，没人会在意。
可在她一心想死的时候，却有人出现——
不过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不过一句关心的话语。
她便溃不成军。
她抬眼去看那个人，纷纷大雪中，她看见那个人清秀好看的脸，看见那人担忧的神情。
“姑娘，我这里有些银子，你别待在街上了，去喝口热汤吧。”
那人看清她的脸，被吓一跳，却还是白着脸将银子放在她面前的碗里，“雪大，找个避雪的地方吧。”
那是她人生中唯一遇见过的善意，就像光一样，让她忍不住紧紧抓住。
她听说有个很灵的狐仙庙，只要诚心，狐仙娘娘便会实现愿望。
她在庙里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许真的是感动了狐仙娘娘，那神像显灵了，化作一个美貌如花的少女。
“狐仙娘娘，求求你把我变好看一些吧！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狐仙娘娘盯着她的脸，估计也是没见过这么丑的，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这里是求姻缘的，你这愿望不归我管啊。”
“不不，求姻缘，我就是求姻缘的！我想嫁给喜欢的人，可是怕他嫌弃我难看......求求狐仙娘娘，帮帮我吧！”说着便“碰碰”嗑起了头。
狐仙娘娘叹息：“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我帮你。但这代价，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只要让我变好看，无论什么我都愿意做！”
狐仙娘娘说，狐仙天生美貌，可对于如何将人类变好看，她并不会。但却能让女人变成狐仙，这样她不仅能脱胎换骨，还能化形时将自己化成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做人有什么好的，人心丑恶，或许还不如狐狸.......”
女人同意了狐仙娘娘的提议。
狐仙娘娘说，要将人类便成狐仙，只需要人类服用狐仙的血，九九八十一滴后，就会变成狐仙。
可这血，狐仙娘娘也不能白给，条件便是，一滴狐仙血，她得用一颗人心去换。
考虑到她求姻缘的愿望，狐仙娘娘温柔体贴地表示，自己可以将脸“借”给女人。只要女人同意被狐仙娘娘俯身，狐仙娘娘甚至能帮她嫁给心爱的人。
等她服用了九九八十一滴狐仙血，成了狐仙后，愿望就算是实现了，狐仙娘娘也就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笔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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