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仙苏小木（网游）》缦莫漓

2、【2】

　　仙界与人界一样，随着日夜更迭日新月异，原本的套路早就被上层否决了。如今仙界追求的是与时俱进改革创新。

　　上头整天唠叨着推陈出新革故鼎新，苏小木的报告里同样是公式化的古为今用博采众长，长篇大论地叙述了仙界与人界相比的先进之处与些微的需改进之处云云，镜潋大略地浏览了一遍，点点头，感叹了一下幸好这木头还有唯一的优点，不像其他几个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熬夜帮主人赶报告的苦命仙务司。扑腾几下帮主人交去审核处了。

　　仙务司本是为了帮助在外的仙人修行而设下的官职，在上古时期原本也是个高品阶官员，奈何如今仙人数量猛增质量狂跌，连带着仙务司数量也急剧上升，与之成反比的则是官阶地位和薪水……
　　如今仙务司就是个保姆的代名词，专供出了门派的小仙们当牛做马般得使唤。任期也由三年五载延到了终生——如此苛刻的条件下，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想要成为仙务司的小妖小仙们同样是有增无减。
　　仙人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以妖精们的角度去思量，这也是大大的情有可原。
　　镜潋自身就是个例子。他原本是只杜鹃鸟，修行三十年便可成妖，三百年可成精，三万年才有可能化作人形。成了妖之后每日便是提心吊胆度日，提防被大妖怪吃掉，或者被人间的无知修道者收了去。若有幸能够熬上二百多年，脱了妖籍成了精，也不过是多了个名分罢了。自此继续修炼便又是磨难重重，每五十年一次劫，一百年一次天雷，三百年向仙界递交一分思想报告……光是用想的那日子都是苦不堪言。
　　鸟类尚能飞翔，那些花花草草们修仙的道路更加是遥遥无期，娇嫩些的稍稍被踩踏就没了性命，千年道行毁于一旦的案例数不胜数。大小妖怪精兽们但凡有些脑子的，修成了小妖就急急忙忙去仙界报名加入仙务院了——成了仙务司，至少性命已不成忧患，若是运气好点跟了个额头擦过猪油的主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儿也多了去了。

　　镜潋跟着仙务司的大部队朝小会议厅走，这厢大会议室里各门派在中国驻扎的仙人们已齐聚一堂。
　　苏小木整整身上明显大了一号的西装，左右瞧着也不大有熟人——他在仙界早就懒散出了名，法术修炼都大打折扣，能够攀得上交情的同门师兄弟五个手指都数的完。

　　每年的例会其实也就是走个形式主义。仙界三大门派皆派了中高级干部来了个集体慰问，然后便是修行研讨交流，各项款项的发放等等……在人界呆了四年，苏小木也熟悉了这套路，一旁又没有了镜潋了监督，正好可以美美地补上一觉。
　　自然，这只是苏小木美好的设想。

　　双眼还未来得及闭上，只听首座有人清了清嗓子，“嘭”地一声巨响在会议室顶端炸了开来。
　　这是高阶仙人们惯用的静音术，排场十足又有足够的威慑力。对此好几个小仙露出了极为不耻的厌恶表情。
　　苏小木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捂着嗡鸣的耳朵抬起头。
　　随着静音术毕，音色适中的声调穿过了人群，不急不缓地铺展开来。

　　“诸位仙友，请容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苏小木品阶较低，隔着乌压压的头顶也看不清发言那人的模样，但声音却是从未听过的。与几个终年下派来安抚人心的话唠不同，这嗓子清朗得一听便知道不是常常做演讲报告的，余音带着江南的软调儿，比起大尊者那般道骨仙风说话都飘忽的又多了些烟火味儿。
　　苏小木听得很顺耳。
　　“在下是晨瑾帝君座下十七弟子，今日冒昧请诸位帮在下一个小忙，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这话语说得委实委婉了些，苏小木忍不住想笑，左右看看同门师兄弟们皆是一脸惊诧或疑虑的神情，僵着脸把表情收了回去。
　　瞧着气氛煞时凝重了下来，苏小木抵着额头奋力回忆，却愣是没想出“晨瑾帝君座下十七弟子”是何许名号。但这帝君的名字，却是很耳熟的。
　　百余人的会议室中顿时没了声响，形色各异的大小仙们齐刷刷地望向那发话者，似乎想要将他看出个洞来。

　　也不能怪这些神仙们没见过世面似的，若是仙务司们在这里，恐怕那人马上会被签名版给压垮了。
　　在天界略有修行的仙人们都知道，自开辟三界洪荒初显，修仙派界远远不止眼下的玄镜、太虚、乾坤三家。那时人们的思想远不及如今复杂，顿悟仙道羽化飞升之人数量不少质量高，这也就形成了上古仙家开枝散叶繁荣昌盛的景象。各类以飞升为目的的道派也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派别繁多复杂。
　　晨瑾帝君原是“天阙”一派的开创者，奈何当时俨然是一副僧多粥少的局面，门派中也是人丁稀少。然而短短五百年之后，仙启第一战时，当时已成气候的玄镜派由大尊者统帅，一路向西进行门派吞并，到达九华山天阙门下时，天阙五千弟子齐齐祭于九华宫，换来晨瑾帝君只身一人出山应战——九万里鲜血凝练，枯骨铸造，换来一个道派的湮灭与一人的崛起。玄镜经此一战，实力大为受损，这才有了之后乾坤与太虚的修生养息，也算是为如今的局面铺下了基石。
　　然而，“天阙”的教义自此才为世人所知晓。
　　便是牺牲。
　　后世自然有许多仙家斥责这种近乎自残的修道论，晨瑾帝君却均不予反驳，他早在三千年前就立誓缄口，天阙一派“人祭”之礼也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
　　晨瑾帝君，从此也被尊称为“神魔”。

　　苏小木的仙界史素来在个位数与十位数之间徘徊，上古几位帝君的名号，能听出几个耳熟的已经很是了不得了，自然也不觉得这“晟瑾帝君座下十七弟子”有何大能耐，只撑着下巴等待着静默的结束。

　　没过几秒，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打破了僵局。
　　只听靠近上首一人一哼，很是带着轻蔑的意味，“神魔帝君有千余年不曾离开九华山了，倒不知是何日来得‘弟子’？”
　　此话一出便引来周遭无数窃窃附和，想必是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惑。

　　那“十七弟子”也不恼，苏小木只听他柔和的嗓音似乎发出了一声极为低沉的轻笑，话语里也是带着笑意的，“帝君行事，我们这些旁人又能明白几分深意？我的身份已由三派尊者亲自向帝君验证，大家若是信得过三位尊者，就别再对我的话有所猜忌。我此次离了九华山前来人界，也是奉帝君之命，邀众仙友帮个小忙。”
　　此话霸道的很，抬了三派大尊者的颜面，又是从容不迫地打消了一干仙家质疑的念头。
　　高明。
　　若是镜潋在此，必定会在心里暗自对他大为夸耀一番。

　　这厢仍有不服气的，“十七”面对着众人刁钻的问题对答如流，苏小木却对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完全不感冒，闲闲地阖了眼，昏昏欲睡。

　　这一觉却从会议中狠狠地睡到了散会。

　　桌椅与地面摩擦的声响终将他从酣然的黑甜乡中拉了出来，苏小木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会议室里的人已经走了七七八八。他的脑袋里还是一片混沌状态，一时间看着会议室的景象有些蒙。
　　“唔……”
　　“你还真是美美地睡了一觉啊。”
　　苏小木正揉着额角努力回想一下入梦前的情况，一句略带调侃的话语却让他一下子僵直了背脊。
　　这耳熟的音色与入睡前的景致一同灌入脑中，苏小木在心中无限哀叹，略抬起头就看见右上方那颗一直都没看清的“十七弟子”脑袋。
　　大片的殷红将天幕燃烧成暖色调的红与黄，他站在背光之处，身形像是被金漆描出了轮廓。五官大多隐匿在阴影中，只有眸子里反射出些许暖光，仍是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这一幕的景色其实是极为柔和恬雅的。

　　可是……
　　我们的主角苏小木小仙，已经在常年的“睡觉——被抓包——惩罚”这个循环中紧张得无以自拔了。

作者有话说

　　十分感谢大家留言，反应好的话我会事先多贴几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