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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25 ...

  •   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容忍,一个出言不逊的小鬼在她的地盘上作威作福。眼见对方淬了毒的齿,带出粗鄙的言语,与她那副傲慢的姿态极为不符。在丝塔尔有些呆滞的注视下,女孩拉开的桌前的板凳,一屁股坐在上面。那双腿不断踢着桌腿,伸手拾起一块冰块塞入口中。

      咔嚓。清脆的,可嚼物在牙间破碎。丝塔尔猛的被拉回神智,面上糅杂母性的神情已然消逝。她无意识地蹙了蹙眉,盯着那咬嚼着冰块的唇口,莫名有些碍眼。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提奥尔刻给她带的冷饮!再者说,这家伙地真实身份已然十分明了。这般傲慢又粗鲁的作态,手指无意识捏起翻飞似蝴蝶的手势。“艾米丽·黑蔷薇。”她倏地开口,语气意义不明。化身为女孩的艾米丽含糊不清地说,“什……!?”下一秒,她的双腿便腾空扑腾,像雏鸟在挣扎着要离开藤蔓的勾挑。

      艾米丽恶狠狠地瞪着丝塔尔,“你这该死的男人婆!力大无穷便是粗鄙之人地象征——我本想对你友善,可居然这么对待一位美丽的小淑女!若是遭到我的谩骂,这可就是你自找的了!”丝塔尔嗤了一声,用另一只浮满魔纹的手臂挥在她的面前。“魔法的力量。”她言简意赅地做出回应,并像拎着母鸡崽似的将艾米丽在手中掂量几下——裙摆几次扬起,引得那小孩儿尖叫频频。

      等到玩的差不多了,丝塔尔便提臂朝着门口走去,“你来做什么?艾米丽。”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措辞。鞋尖具有目的性的挑开了门缝,留下一点罅隙供空气流通。霎时,一股微妙的馥郁淌进了房间内。艾米丽忽然冷不伶仃地说,“我劝你不要这样做。”丝塔尔止住步子,回道“你知道些什么?”语气平稳,认真。

      她的主要目的不是恐吓成为这副模样的巫塔学徒,而是想要探查出她到所有动机。还记得方才艾米丽的出场台词是'因为祂办不到'显然,这位高贵的黑塔学徒出于自我意志,已在门外呆了许久,将对话内容尽数纳入耳中。艾米丽敛起眼皮,从丝塔尔的角度看去,只能瞧见翘起的睫毛。她还有控谈条件,“先把我放下。”丝塔尔坚决否认,“你可是弱势方,小丫头。”她自认为自己的态度算得上友善,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后。

      只是艾米丽·黑蔷薇的态度可疑的彻底。她先前疯癫的模样,仍是历历在目。亦正亦邪,叫人捉摸不透。丝塔尔还记得艾米丽透过她看向别人的眼神,冷漠至极。就像此时,她又变换了态度,是万千个分裂分支中的一员。收敛起带刺的,放出有点儿不自然柔软的。

      气氛僵持不下,从门外渗透进来的香味让丝塔尔无端有些难以适应。诡妙的气味,好像是烤肉与浓液的腥甜。“把她放下,丝塔尔。”提奥尔刻突然开口道。

      听闻艾米丽鼻间带着轻哼,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模样。丝塔尔侧过头去,也是顺从的将其砸落在地。咚的、连赫尔薇丝都不忍的暗下光芒。鼻头正怼在地,小孩模样的艾米丽忽然哽咽而起。

      “呜……”她摸索着爬起,揉了揉自己摔红的小鼻子。“你!你这毒妇!”她好似连心性都变得幼稚了,嘟囔着尖叫出声。烦躁,恼怒。丝塔尔冷声打断,“回答问题。”提奥尔刻若有所思的将视线投去,祭品的情绪波动被主神所感知。

      她在气恼什么?
      他感到不解,就提奥尔刻的角度考量,真正应该生气的分明是他。

      因为这位千百年来唯一一位的祭品,在刚才到问答环节,表现得十分糟糕。而她现在却在闷气,甚至不回以他的视线。

      “丝塔尔。”

      提奥尔刻优美的语腔响在她的耳边,尚未安抚下情绪的眼睛朝他看去。从那双金盏似的眼睛中,灯芯在燃烧。摇曳着的火光,蓬乱地宣泄着不满。黑暗之神行使祂的权利,对宠爱的羊羔下达指令。而被溺爱过度的羊羔却在不满,这真令人感到遗憾。“接下来,你可以支配自己的时间。”祂看着那双炯亮的眼睛,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可丝塔尔却毫不领这份情,她将目光凝聚在艾米丽身上。

      “需要我接着方才的理由继续么?我想,在那之前,你需要关闭一下刚才被顶开的门。”艾米丽从善如流的接下视线,并开了口。丝塔尔勾了勾指,无形的丝线被牵动,门扉骤然闭合。在即将唤叫出巨响时,弛缓的风流将其隐匿在温柔中。气味被阻隔在外,让丝塔尔紧皱起的眉有几分舒缓。

      艾米丽回以一笑,她提捏着裙摆做起了淑女礼节。直角框架,弓腰,踮足,颔首:“首先,请允许我自我介绍。艾米丽·黑蔷薇,巫塔黑蔷薇之学徒。在此,替恩师——多伦恩德·韦博·黑蔷薇向诸神问安。”语毕,她抬起脑袋,脸上的神情回归平静。她抬起手臂,手势又极具标志性。是舞台剧演员的标识,捻起蝴蝶的形状。“丰饶之神-赫尔薇丝大人的信徒之所以无法做到,正是因为你所应寻之物与祂所面临的棘手垃圾,正处一地。”

      “话虽如此,但你并未将我的神格梳记正确。”赫尔薇丝较真地说道,而艾米丽则回以一笑。她的身形在空气中出现残影,仿佛瞬时增大而又萎缩。时间在她的体内紊乱,让她的理智与心性都被辩驳不清。此时此刻,她显得颇为狡黠“可惜我并非那你的信徒。我的父神是'智慧与命运'之神-马珥姆亚与利弗。①”

      丝塔尔站在一旁,齿面碾磨着下唇的死皮。她感到喉眼里有一根刺,被外界干涉的力量欲埋欲深。疼痛,便也象征着清醒。一团漆黑胀在颈中,好似长着利爪的五指在舌底刮扯着。丝塔尔不知道自己在气愤些什么,或许是因为提奥尔刻对他她使唤,与那些自以为宽容的恩慈。她曾以为自己与祂相对平等,却忘记了此地父系社会的事情。在经历刚才那一下,无异于给她带来的当头一棒。

      舌头抵在腮帮,鼓出了废弃言语的尸体。丝塔尔,想起了自己是一个无神论者②。“所以呢。”她环起手臂,呈现出敞肩却佝偻起背的模样。这种姿态往往象征有'坦然的规避'意味,将衣料所支撑起的肩胛骨让她看起来像即将展翅离开的飞鸟。

      “所以,这就是你的必要为之。”

      踢踏。
      脚跟与脚尖错落。

      艾米丽一面说着,一面踩着丝塔尔的视线朝她走去。“请务必完成,只因这是你的义务,亦是你的利益。”丝塔尔自上而下,厚重阴翳遮盖上炯亮的眼睛。艾米丽看见雷暴的氤氲,流窜在金灿的虹膜中。丝塔尔静默了许久,忽然,她扯起了嘴角:“我的利益?”

      她说的很轻佻,连着尾音都挣出翅膀在飞舞。态度却又认真,好似对待着最荒诞的喜剧也是如此严肃的。让听的人分不清这是在反问,还是在反讽。

      艾米丽对上那对眼睛,“那个被欺辱的女人,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么?”她将回忆掷出,将丝塔尔撞了个措手不及。空荡的思绪在瞬间得到周转,浮在眼前的便是那综满伤痕的脸——叠合在化作余烬的叶片中,那些无意中听到的交谈与狄更斯口中之语一并作乱……

      神之锥。
      神之锥。

      记忆无法被彻底抹去,更何况无人对她假以干涉。

      关键性的名词将钥匙从辞典中翻找,短暂封闭的记忆闸门除去锈迹,从愚钝变作灵敏、一卷而上。堵塞到酸胀的画面骤然涌出,颜色争先恐后的汇聚成明晃晃,污浊浊的一团。色块堆砌,刮刀涂抹。漆黑阴沉的颜色,沉淀着一整褒滚烫、滚烫的薪柴。

      一扇扇紧闭的门扉被强硬撬开,仿佛要将伸根箍在泥壤中的根须,连根拔起。支离破碎的,碎片状的记忆不断翻飞在脑海中。直到,那个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的华贵女人出现。只剩下朝天秉的身体,迎着黑黢黢天际疯狂嘶喊,那双裸/露焦黑白骨的玉足之下,是颠乱地烈火焚焚。

      她吞下一团湿冷的风,在舌底拳打脚踢,躁动地很。神经在逐渐清醒,于此传递来的便是剧烈的,非同一般的刺痛。三千根针在往颅骨进犯,然,她耐着这疼痛——只干巴巴地,“我……”

      “没错。”她已能猜出她的下言,并率先给予肯定。腰腹直挺,仿佛是坐案听审的法官,显得格外平静。作为黑蔷薇巫塔的学徒,艾米丽十分清楚一些鲜为人知的腌臜手段。比如如何令男性丧失通往极乐的密钥;比如不同到暗语所象征的事物,再比如……老板娘,或者说是莫妮卡·贝法流纳。

      她,已步入疯狂。

      艾米丽·黑蔷薇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事情无可挽回之前,将可使用的利刃送出。

      窗外是铺天盖地的死寂,偶尔有几声呦呵一闪而过,只叫人想起暴风雨前的宁静。死寂,与他所交谈时的自己便是如此。丝塔尔想到,即便知晓囚牢已识神的谎言,但在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讲故事的狄更斯,是一枚被刻意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

      这是一个开关,达到每一站剧情点时就会被触发,从而引领她继续将主线拖动。被处以火刑的女公爵,以及女公爵所死去的恋人。高声放纵在举头三尺之上,令神明都为之感到头痛。

      狭窄的房间内,会是连同神明地存在都被抹去。魔法师常常与宿命相挂钩的说辞,使得边界线的勾画也被朦胧。

      神之锥。
      哪怕到现在,这个名词也不会有准确的解释。

      三角椎体烙印在背脊,这是她所视野盲区中,能被肌体所感知到的。疼痛感,灼烧感——实际是冷热交替的奇异,却以指腹触碰,递来的不过是同等分量的体温。她若有所思,张口道:“也就是说,我也成为了他人满足口腹之欲的餐食咯?”

      几乎没有用困惑的语调,在陈述一件应该被确认的事实。
      细嫩皮肉的魔法师,生切成片的滋味也不会太过糟糕。丝塔尔想让自己轻松自在。如此,相必那被讲述的精妙绝伦的故事,恐怕并非是虚构的了。

      “这点显而易见,看来你听过那一则令人不适的故事。”
      “被公爵所饲养的怪物,以吞食情感为生。直到胃口被无限胀大,怀揣着厌世的恶意、直到最后,连血肉之欲都无法使其餍足。”精炼地将故事的梗概道出,回忆起狄更斯那惟妙惟肖的语气、疯言疯语中的一切细节都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紧接着,场景退散,只留下光晕勾抹出的断头台。背脊之后三角棱锥便如同恶兽之獠牙,将自己所选定的猎物留下齿痕。言说的力量,支配他人的依凭冠冕以“恐惧”之称。

      她好似被刺穿,身体被剖开,露出内里还温热的内核。但、血淋淋,冰冷冷的。

      而艾米丽,则更堪忧于自己所放出的尖刀不够锋利似的,“我们是一类人,丝塔尔·摩恩。”她皱了皱眉,“在我神智不甚清晰之时,我便与你同说过。”

      她好像是讲过,预言,诅咒那样的耳语。年轻的魔法师呆在原地,她已在沉思是否要将罗萨菲斯原地用一把火烧死,这样一切超出规则行使的事件都将终止。这里是《勇者是三无死宅》的世界,她原先只是一个无名的,在终焉之时与男女主相搏撑不过三秒的名字。

      而今,是因为她的行为一直在规避线路的缘故么?是因为谁。是因为将她养育成人的父亲?还是不满于,被囚于晶体中三百年停滞的时光。将神灵的凡胎从斯潼恩手中掠夺,两条起点相对的线最终交汇重合、响起告示似的话:'我们是一类人——你无法拒绝我,无法逃离我。我们注定要产生联系,注定要亲密的像一对毫无隔阂的胞亲姐妹!'

      嘈杂的人烟,站在身前露出甜蜜笑容的枯槁女性,嘴唇翕阖的声音仿佛尽在咫尺。或多或少。丝塔尔捏了捏指节,骨节舒展的声音让她感到安心……也许,她也能猜测到自己被选中的原因的。

      “正如我和莫妮卡。”艾米丽敞开声腔,仿佛两只喜鹊鸟衔着血一样艳红的线。“只有被选中的人才会烙有标印。你与我们全然相同。”她嘴唇开合,咬嚼。舌尖舔舐着烂熟烂熟的话,尝不见甜味,就被吮处带着朽色的滋味来。丝塔尔看着她,身形轻动。

      砰。脆响,打落蠢蠢欲动的话:“你已被爱所蒙蔽。”水杯内的冷液泛起涟漪,滴液跃动。艾米丽说的如此笃定,然、这是却错误的。被确认者,丝塔尔冷漠地摇了摇头,否认这令人发笑的说辞。两尊神明像是咽气儿了,默不作声。将舞台腾让,交与有着相似却又不相似的两人。

      “爱,将成为令你致死的原罪。”她说。更是错误至极。

      白日青天,烟花乍响。
      流彩漫撒苍穹,在鼎沸的人声中掺差不清。丰饶的庆典前夕,一切繁昌或是平静都将为其垫足。艾米丽·黑蔷薇娇小的稚童身躯,便似阔海重浮游的标杆。她抬起手臂,用摊开的手指像塑造着生物那般轻轻捏起,从掌心好似能瞧见花瓣汁液的迸溅。

      恶意十足的姿态。丝塔尔仿佛被锤击,盖棺定音的言辞,只能击起丝丝缕缕的笑。

      “莫妮卡?是谁。”挑出刀中最锈的,将其拔出,再掷回。

      好巧不巧,正中靶心。

      横亘着肉粉色的绸缎似的光晕,艾米丽的眼睛忽然眯起来。她嘴唇紧闭,闭口不言。身体蜷缩起,正像遇到危险的刺猬,只保护起柔软。

      “怎么了?”丝塔尔问。肌肉被牵扯的带动感,耳垂被朝着门边拉扯。“有只小虫子想要爬进来了。”赫尔薇丝磨着牙,石磨坊中流体的声音听起颇为嫌恶。丝塔尔朝着门旁行去,一并无所谓地顶撞回“对你而言,这地儿可是爬虫窝。”

      噗哧。提奥尔刻侧过首,一面闭上双眼假装自己正在安眠。
      ……
      啧。

      丰饶之神,伟大的丰饶之神赫尔薇丝。千万不要将您的双目送往无尽的白昼,这样连今年的收成也要彻彻底底的变味儿了。应当说是怎样的主神,便拥有怎样的祭品。

      这可得快瞧瞧,连敬语都不说哩!

      丝塔尔站定在门前,这块木板好似把什么事物所阻隔在外,使得密不透风的室内成为一个条件恶劣的安全区。“我打开了?”她动了动嘴唇,说出的话像是在吐气音。赫尔薇丝咂了声嘴,“实际上,由提奥尔刻开门更为妥当。不过……算了,反正我也无法驱使这尊大佛,做任何事。”甚至带着懊恼的意味,叨叨须臾顿止。

      手覆在把手上,轻轻用力就能拉开。她只旋拧,拉开一小条约莫二指宽的缝隙。屏息凝神,以裙摆遮盖住大半可供视线远眺的门缝,将目光轻轻下压。

      “你有什么事。”声的引导器。

      一只眼睛,堵塞在仅供一人差使的缝隙。随着她的发问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偏转而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hapter.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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