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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   提灯者,你高举永生永世不灭的灯火,可见过淹没却黄金黎明的黑色?
      见过如她这般,未曾授受大能天神赞礼的使者么?

      ……

      “嘿,雷奥兹!”

      “要来些盐焗幻纹蚕么?新鲜的,个大肉嫩。”男人们朝着篝火前的金发少年高声道,一日整日的奔波让他们在休整时变得格外亢奋。

      他被身边的人推搡几下,那人咧咧嘴坏笑:

      “可得了吧!谁不知道拉文基诺曼家的小少爷,最讨厌这种肉虫了?”不怀好意。

      血环洛克,中外围

      渡鸦横飞,树影错落。血环洛克的夜晚是无数冒险者的坟茔,但多拉贡冒险团从不低眉于阴影中罪恶的双眼。

      他们是冒险者协会的精锐,无畏者联盟的成员。

      被称为雷奥兹的少年由火光映照出俊秀的眉眼,他对酒鬼哈隆的恶意一笑而之。如果可以,这位俊秀的小绅士会想要耸肩。

      只可惜他做不出这么粗鲁的事。

      “我想谁都有害怕的东西,哪怕它已成为口中餐点。我希望您能够停止这个话题,毕竟它有些令我困扰。”温缓而带着少年特有沙哑的声音顿了顿,旋即别有深意的答道:

      “我记得东边树林有嗜血鼠的巢穴,如果你希望我邀请它们来做客。”

      “哈隆·汉森。”

      嗜血鼠,爱乱嚼舌根的酒鬼哈隆最害怕的生物。这些皮毛灰黑眼目猩红的肥硕肉鼠,曾在他幼年时钻进过他下身隐晦的隐秘之地。哈隆曾在一次酗酒中误事,并因此被雷奥兹敲碎了脏黄的牙齿。

      关于眼前的少年是否言出必行这一点,他已是深有体会。

      因为知晓雷奥兹此番并非漂渺凶话,哈隆在意识的模拟,忽然间,他感到腿根之物被风轻抚,随之仿佛有啮齿咬嚼臂肉的痛感攀缘而上。方才还不怀好意的哈隆,几乎在一瞬间脸色苍白。

      于同行伙伴下流的打趣下,他愤愤灌起了黑麦酒,并在打嗝途中狠狠咒骂着悠闲离去的少年。

      插曲短暂,雷奥兹不会把闲暇的调侃放在心尖。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左顾右盼,未见所寻人影。

      他皱了皱眉,拎着一份叶片烧兔肉快凉透。他想了想,对着身旁蹲地而坐的眼镜少年问:

      “杨,你有看见摩恩小姐么?”

      杨慌忙抬起头,雀斑在火光前生长。他摇了摇头,思付许久却又点了点头。

      他抬起手臂,雷奥兹朝他的指尖朝向望去那里有魔鬼的獠牙一样丑陋交错的枝干,“我记得,姐姐好似在苹果树那。”他习惯性的放空神思回忆,话语结束的后一秒肩膀被轻搭了一下。杨像只兔子般蜷缩起来,耳尖冒着很浅的晕迹。

      雷奥兹起身时摁上他的脑袋,“多谢了。”笑容温驯,像一朵金盏花。

      营地篝火远远是比月色更绚烂,橘黄的暖光铺天盖地般卷过寂静无声的四周。

      像一把沾满鲜血的刀刃步步逼退比它更脆弱的东西,风是萎缩于狭角的阴暗唤来尖哑的怒语。只怪这魔力的凝聚毫无保留,而光又近乎张扬。

      而在血环洛克,深处夤夜中的光源往往是最危险的。高级魔兽出色的视力会让它们迈开沉重有力的腿,朝着明媚之地迈进。不过多拉贡冒险团毫不在意火光将会引来要人命的魔鬼,正如他们的无所畏惧是因为手中的一张保命王牌……

      “神使小姐?”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细枝上,声音惊扰到本在树藤上阖目的少女。沉默间,黑暗产出涟漪,裂开的豁口中露出一对金色的眼睛。

      “你该庆幸母胎将你雕塑俊秀的,雷奥兹·拉文基诺曼。”

      她的声音又懒又轻,咬在耳中会觉到像吞咽下冰镇起的甜红茶。雷奥兹笑了笑,他知道面前的少女并不如她声音所表现的那样冷静:从紧绷与松弛间迅速转换的肌肉,从她眼底尚未完全消逝的错愕,从她嫩白的指尖仍在隐隐烁着的微光……

      藤上少女以一身花纹错综复杂的法师袍遮掩住身形,纤细和肥胖都真假参半。昂贵奢侈的缎面呈现出漆黑色彩,那金丝裸绣的衣摆截在膝窝那儿,呈现出别样的圆弧。最叫人想要称赞的,是只露出一点白棉丝袜包裹的小腿。

      骨肉匀称,纤细修长,脚踝清癯而饱满。

      毫无疑问,她是被天神偏爱的血肉。

      响指间,面前忽然跳动起一簇火光,将她手中摊开正搁置在膝面的书照亮,同时也令人能够看清楚她的面貌。

      欺骗与掩盖是夤夜的专场,兜帽在此地形同虚设。雷奥兹紫罗兰色的双眼纳入那份鲜活的火光,还有少女乖巧的黑色短发。在他的印象中,很少有妙龄少女甘愿裁掉自己如绸缎般精心呵护的头发。因为无论是外出的攀比,还是出入宴会的体面——两者都需要它的支撑。

      而她的发色尤为珍贵,黑的透亮,几乎能够与夜色混为一谈。眉骨微突,眼窝不深不浅。这并挪动的线条产生的美,也并非雕凿出的栩栩如生①。在那如同天鹅绒般细腻柔软的面貌上,优美的,具有摄人心魄魅力的眼睛便是神明的赠礼。啊!他不止一次在心中赞叹这位魔法师的美貌了。尽管她那样的年轻,那样的与他年龄相仿,那样的像一位清冷的缪斯。但索性,只有年龄相仿者可以完整的解读对方的美貌,无时无刻不在激起诗人的万种柔情。②

      在他恍惚间,少女发问道“何事?”平静淡漠的声音,有高傲隐隐埋藏。但他给予尊重,这是被魔力所眷顾的天选儿才配拥有的轻怠。于此,雷奥兹优雅的英音从舌尖流出,他抬手将兔肉搁赠“勿怪叨扰,前来慰藉您干瘪的胃。”

      这就是丝塔尔·摩恩,一位性情古怪,未脱稚气,来历不明的魔法师。

      她翻阅的指一顿,“劳烦了。”偏首颔下,“需要我帮忙么?”雷奥兹说。

      丝塔尔神情未变:“请您退开。”

      他顺势撤开,看见对方身手矫捷地单手撑藤,动作利落一跃而下。

      “走吧,小少爷。”

      雷奥兹与丝塔尔接触最为频繁,有赞叹于美貌的激动,有为他人所知的私心。谁人都只知晓拉文基诺曼不缺魔法师,但却不知他们缺少具有秘密的魔法师。

      哪怕对方来历不明,他们也有足够的耐心将真相挖掘。

      丝塔尔·摩恩是一块难啃的坚冰,化不掉,凿不开。她踱步朝着盈盈火光之地走去,雷奥兹快步跟上与其并肩而行。

      止步在边缘,丝塔尔扫过一眼营地环境,她是除了弓箭手玛娜以外唯一的女性。不过玛娜正忙着穿梭于雄性的帐篷间,没空同她交好。

      酒鬼们举杯示意,他们有足够的善意对待一位魔法师,却无法对其将心托付。因为她的到来是一场意外,源于雇主对魔法的痴迷。然,对于他们而言,这位稚嫩姑娘是否能堪当大任并不重要。她既没有凶恶的名声,也没有展露出足够出彩的实力。

      这个世界的主体是父系社会,女人的作用在男人眼中只有承欢或贩卖两种。

      她收回目光,旁人怎样都同她无关。她心中明了,只要不施加恶意便是最好的善意,毕竟这里并不是原先崇尚平等的世界。

      如此,她漫步至篝火旁正欲坐下,忽然听见细弱蝇蚊的一声:“姐姐。”

      将视线投去,娇小细嫩的少年蜷缩在一团,厚重的围巾让他只露出雏鹿般无辜湿漉的双眼。

      “怎么了,杨。”她耐下性子问。

      杨是这里最年幼的孩子,只有十一岁。他是学者之屋的成员,那是一个充满了老学究和书呆子的无趣之地。

      她接过对方递来的热茶,隔着不断上涌浮动的蒸汽含糊问道:“怎么了?”

      杨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喧嚷是今晚的命题。并不加以人唇舌的高歌或交谈,夜的腹腔敲响优胜劣汰的隐藏曲目。时而虎啸,时而狼嚎。熄灭篝火,与营帐隶属两派截然不同的氛围。旗杆掷落的阴影将冒险者们同神职者割据一方,泾渭分明。杨偷偷看着身旁黑发的少女,她实在是太纤细了,像一根被墨色沾染的柳枝。

      佣兵工会没有人知晓丝塔尔·摩恩出生于何地,只知道她是一位沉默的流浪魔法师,一个不为人可道的自由人。

      她一路上鲜少说话,大多捧着一本牛皮纸的精美读物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动纸页。安德里亚团长说她既不属于怒风神殿,也厌烦遭人提起月神灯塔。丝塔尔颠覆了多数人对于白魔法师的印象,她鸦黑色的短发与灯盏般的黄金瞳是恶龙的颜色,而自称圣职者的白魔法师们永远属于光辉灿烂的金发与碧眼。

      不过在多拉贡冒险团没人在意这个,只要能保住项上人头,佣兵们连魔鬼都能供奉。

      血环洛克,魔药商人的捞金窟,同样也是佣兵们接连赴死的坟茔。

      亡命徒会为了生计而甘愿付出性命,多拉贡冒险团从不养胆小怕事的米虫。丝塔尔食指敲上脸颊,她沉思着什么。恩师康斯坦丁曾告诫她切记不可随意暴露,但出于最终目的,她有自己的考量。

      不畏惧死亡,有足够的野性。

      比起那些贵族和固守成规的老学究们,这也是丝塔尔选择这里的原因。

      一截赫尔墨喀纳藤蟒的獠牙。为了应对以后,将要出现的麻烦。

      丝塔尔不自觉拧起眉毛,杨对着不远处走来的雷奥兹比出安静的手势,示意他不要打扰到正在思考的少女。

      丝塔尔瞥去一眼,雷奥兹喝了不少酒。“明天要去核心,你们早些休息。”她起身返回营帐,剩余两人相视一眼,双双道响

      “晚安。”

      篝火逐渐湮灭,余烬在夜色下烁动的是银灰的微茫。一夜狂欢,弓箭手玛娜在佣兵们精壮的身躯上驰骋着。她的帐篷就在丝塔尔的隔壁,闭眼后耳旁是活色生香。防御魔法下没有低阶魔物胆敢靠近,这使得佣兵们在酒后能够睡得安心。

      第二天清晨。

      奶制品的味道。丝塔尔抽动鼻子,浑浑噩噩地爬起来。浮空而起的魔法阵溢出水流将她滋醒,昨晚睡得实在糟糕。

      洗漱完毕后准备享用早餐,瑟维大叔煮了他的拿手好菜——铁锅奶酪蘑菇汤配上干巴巴的黑面包。

      丝塔尔随意问了安,她看见玛娜正依偎在一名肤色黝黑身高体壮的的佣兵怀里。

      玛娜是一位丰乳肥臀的下流美人,她的肉鞘能让男人爽到变成她的铁弓。

      如果不是教养的使然。

      丝塔尔这么想着,掰下一小块面包来蘸取浓汤。

      早餐时间向来很短暂,他们收好帐篷准备朝着核心进发。丝塔尔坐在魔杖上被围夹在中间,慢慢吞吞地跟着大队伍前行。

      赫尔墨喀纳藤蟒是此次的目标,雇主想要它的肋骨,魔核与心脏。这是A+级的魔兽,抬手间可以毁灭一个不小的村庄。

      不知过了多久,为首的安德里亚抬臂攥拳。这是一个停止前行的手势,雷奥兹掌搭在剑柄上,银刃微微出鞘。“有,有声音。”杨抱紧怀中圣典,声音打着颤。

      细尾响动,枯枝败叶被碾碎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散在风中。女神的眷顾让他们免去徘徊之苦,得以直面取人性命之牙。

      “魔法师。”

      安德里亚团长抽斧置于身前,头也不回地喊。

      咔嚓。
      糖块被咬碎在齿间,清脆作响。随之有尘埃浮起,是魔法因子汇聚成风,扬起衣袍蹁跹。斑斓魔力舒张在白皙手臂上,众目睽睽之下,从紧绷五指间迸发出一枚金色的圆环形法阵。

      随响声愈近,浓郁的腥膻味打的众人措手不及。这是属于A+级魔兽的威压,从鲜活的生命下孕育出凶戾的生命。

      玛娜早已攀上树枝,在浓密枝叶的映衬下的双腿肌肉明朗。她将铁弓拉满,箭矢泛出寒芒。

      黑暗中有条皮肉包紧的细线,在粗粝喘息下掀开猩红的眼。它从密森中拖躯而出,优雅的像神圣佛罗尼撒摇扇轻笑的贵妇。阴影似退潮般离去,将赫尔墨喀纳藤蟒嘴里仍叼咬着烈坎熊的尸体率先暴露面貌来。

      赫尔墨喀纳藤蟒身高约二十五米,它眦角倒尖,瞳孔滚圆。

      嘶……

  • 作者有话要说:  ①②:改自波德莱尔的《恶之花》中,名为“美”的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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