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发呆》瑀小年

21、Chapter 21

　　低、气、压。
　　召小二在厨房打牛奶做奶泡，一面偷窥外头、窗边老板娘。
　　气压太低、压死个活人了！

　　果琛心神不定，看不进东西。
　　店门上的大铃铛被撞响，她转过脸、瞥见来人一头异域人士才有的深棕发色。
　　转回头来继续翻期刊，“召曛！有外国友人，出来用鸟语接客！”
　　“恩？什么？”隔着道珠帘、他听不清。
　　出来后，看仔细她口中的“外国友人”，深棕颜色的微卷发，长度过耳；五官深邃，尤其那双似乎是紫色的眼睛，给人印象最深刻。个头跟召曛无差，却比他壮实好多，一身银灰色的西装被撑得、有些紧崩。
　　鸟语出：“Draw在哪里？”
　　鸟语回：“Draw？还Write嘞！No Draw，You want drawing？找错地儿了！”
　　鸟语式中国话出：“我找Jo，她在哪里？”
　　标准中国话回：“粥？我们这西品店，看不到也闻得到吧？老板娘！有人来砸场！”
　　“Jo？沐画的英文名叫Jo。”一直坐在角落的果琛站起身，慢走两步、探过头，疑惑地试图看清来客的脸。“她送女儿上幼儿园去了。你是？……美珠的爸爸？！”
　　说鸟语的家伙怔了。
　　召曛跑到老板娘身边，拉着她悄声问，“你怎么知道他是任老板的孩子爸？”
　　“白痴，父女俩长那么像，一眼不就看出来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变敞亮……
　　“我看他那么多眼也没看出来啊？”
　　笨！还非要自己说出来……果琛受不了地翻白眼。

　　“我的女儿？电视上、那个长得很可爱脸圆圆的女孩？我的女儿？！”鸟语突然呱呱响起。
　　“电视？啊啊～”果琛和召曛同时醒悟，那个来“春暖发呆”现场录制了的节目。
　　“是是，你闺女！你闺女她妈一会儿就回来……？不是！说人人到！任老板！你老公找你！”
　　看见刚进“面朝大海”门的沐画突然美目放亮跟着发出寒光、脸色刷白要落跑，果琛赶紧捂紧白痴小二的嘴，一手揪着他的耳朵往厨房拽——
　　然后躲在蛋糕柜透明的玻璃橱窗后偷看，拉长耳朵偷听。
　　偷看到那个棕毛鸟几步上前拦住沐画，两人开始拉扯；至于偷听……他们居然用鸟语对骂，躲在蛋糕柜后的两人傻了。
　　对鸟语，果琛的读写都强悍，却只能是哑巴英语；召小二倒是拼死听着，但鸟语还有地域差别，他们又是用鸟语骂具有地方特色的脏，召小二直呼、“方言太强悍！听不懂！”
　　“……好像是说、前段时间在奥地利错过了？”
　　“奥地利？啊，沐画是去那里出外景没错。”
　　“原来啊～原来！”
　　后来沐画凶狠地一爪子过去、居然抓破了鸟语者的脸，跟着转身跑出了门。
　　召小二傻眼了……“哇操！这个拍下来卖给花边周刊我就发达了！”
　　果琛蹲得脚都要麻了，扑腾好几下才爬起来、还是在召曛的搭手帮助下；刚站起就照他后脑勺一拍，“发你个头达！快回厨房做事！”
　　“？！我烧的水！”
　　“？我的壶！”

　　原来那个鸟语者叫Elber，真是美珠亲爹，又、任大小姐最近黑面如包公，有事没事念咒“倒霉”的根源。
　　“Elber…棕头发…紫眼睛、摆渡一下…啊老板娘你看，就是这人，我说他老眼熟的！欧洲最大珠宝商家第二代，Elber•Boel。身家75、呃1、2、3…很多0，包括哪哪哪小岛、哪哪哪城堡……我看也就这样吧？他怎么只能在这种犄角旮旯买田置地呵？”
　　果琛在他身后，听召小二非专业狗仔的花边播报，不住点评，“啧啧，没得比没得比。我一直以为沐画家捣腾热气供电供能已经肥死了，没想到再怎么有钱还是跟世界富豪有差距，看来我国经济还是跟国际水准有距离哈！”
　　召曛还是眼盯着笔记本液晶屏，吐她槽，“拜托，这种跨国婚姻应该归法学伦理学管吧？跟你经济学有毛关系？”
　　“傻了吧，经济学跟法学伦理学都属于社科类，笨！”果琛就着手中果汁杯不轻不重地撞撞他脑袋。“诶，你这笔记本哪儿搞的？”
　　“这个？跟我几年了，一直带着，现在跑得有够慢。”正说着，那机子好像在给他的话做证明一样，页面打开像放幻灯片、还是最慢速的那种。
　　“一直带着？你在房里用它干嘛？那房间没拉网线……”
　　召小二忽觉后背脊梁骨发冷，恐惧地、缓慢回头；果见老板娘眼放光，手用劲，捏住那玻璃杯——仿佛下一个动作是朝自己砸来！
　　“嘿嘿、”他没胆隐瞒，只能小声招供，“老板娘我提醒你下哈，你的无线网络没加密……”
　　“我早该想到！”她狂呼一嗓子！“我说这两月网慢得跟断点传送一样还以为是天热的！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偷网偷到我头上？！看我怎么给你算这笔帐！”
　　“不是吧？！一个月八百还扣啊？”召曛穷得眼泪都流不出了！
　　果琛取了算盘回来，发现召小二正在磨刀；杏眼一瞪：“反了你了？想弑主夺权？！”
　　“不！奴才准备抹脖子！今后不能为主子赴汤蹈火、还望主子多多保重；赶上个过年过节的能记得……”
　　一段突兀的乐声打断了他的神经之举：喂～我是兔兔，今天我要和蘑菇小象去彩虹山，你去不去呀？……
　　超Q童声版Rap。果琛头一回听，立马满头黑线。
　　“喂？妈哦……奶奶怎么会突然生病？！……嗄？真的假的？……哦，好吧，我试试。”

　　看他挂断电话后，长长吁出一口气；果琛心里竟有点、不平静，像是见不得他那张娃娃脸皱起。
　　“你奶奶生病了？”
　　“没有。”原来亮亮的声音跟打过霜似的。
　　果琛不由自主说出口：“放你假，回去一趟好了。”
　　“真没事。我爷爷奶奶想我了就装病，让我爸妈骗我回去！”
　　“……你耍我？！你们全家都耍我！”果琛大喊，牙磨得咯咯响，
　　召曛离得远了没听见；只嘿嘿傻笑跑向她，“没有没有，哪敢耍您！不过我是真要请假回去，跟你说实话是怕你担心。”
　　“你请假？走了谁看店？”眼一瞪，地主婆千果琛变身成功！
　　“我妈虽然跟我说实话，可我知道她也想我多回去走走。别的不说，我爷爷就老叫我回去打麻将；奇怪了，原来他叫我都是跟他下棋的。看来咱这里的麻将文化确实深入人心哈！”
　　果琛“呸”向他的文化理论，“我管你！别想用这种市井文化当借口逃避工作。”
　　“可是我这个月还有休假，还有之前的？”
　　“……”
　　“我就请白天假，晚上爬也爬回来收店？”
　　“……”
　　“我妈传达了我爷爷奶奶的思想，今天见不到我他们明天就住院。”
　　“……！”
　　“那不然我再早点回来，陪你吃晚饭？”
　　“！……要滚赶紧滚！”果琛脸上一热，冲口就是变了调儿的喊话。
　　“哈！谢过老佛爷！”
　　边说，边捧过果琛已经升温了的脸、大大亲一口——
　　果琛变成了红果果，“你他妈再占老娘便宜老娘Fire你！”
　　“啊哈！我第一次听老板娘说鸟语！”

　　召曛稍微整理下便开着果琛的车回家去了。车刚启动，小红从“春暖发呆”跑出来。满头秀发此刻倒立冲天，炸成Oprah Winfrey的经典发型；对召曛煞是情圣的扬手一“Hi”视若无睹。
　　“果琛姐我不干了啦！我辛辛苦苦早起批来花又做好客人的定单，任沐画那个女人不知从哪里牵回一只鸟吵架，把我做的苦工全踹飞了！她到底什么意思嘛！”
　　果琛到门口迎接一脸锅灰的小红，隐约听见隔壁传来的争吵声…还有打斗声？哦呦、战况很激烈嘛！
　　小红像是只为发泄，没等果琛安慰，接着吵吵，“本来他两个拿鸟语讲话我在旁边就当练听力了，可那只白种鸟讲得我根本听不懂！任沐画又只会说mother、sun、bird、这样的，他们是要去哪里踏青看鸟吗？”
　　果琛嘴角抽动，笑不出：原来、这世上还有跟召曛一样傻的？
　　“他们可能在商量带女儿出去晒太阳、听鸟叫的事吧。”
　　不叫“美珠”，也不说是谁的“女儿”，那么……
　　“你说那只白种鸟是我表姐夫？！”
　　还不算太笨……“你表姐同意的话，就是了。暂时只是你表外甥女的亲爹。”
　　“啊！那我去找表姐夫练口语！”
　　应试教育害死人呐！召曛外还教出小红这么个笨蛋！不过目前看来，召小二世界第一呆的地位暂时无人能撼。

　　“老板娘老板娘不好了！任老板跑了！”
　　当天傍晚召曛回来时，车都没停好就跳下来乱叫。果琛正在收拾外院的桌子，被他吓到；口气不佳：“跑了？正好‘发呆’归我，你去办交接！”
　　“不是开玩笑！刚才我经过幼儿园，本来想顺路把美珠接回来；但看到沐画亲自开车把美珠接走，往机场方向跑了！”召曛边快速汇报完，边抢过果琛手里抹布收拾桌椅。
　　“…你知道她往机场跑？”
　　“不然她伪装成那个样子去喝喜酒啊？我是认识她的车才会知道。”
　　果琛想了想，转身向“春暖发呆”走去。

　　小红正被她表姐夫逼供。想也知道刚才是她帮沐画逃走的。
　　小红美眉大义凛然，顽强抵抗鸟语者的中文逼问。
　　最后Elber利诱她、用亲自教她英语作条件；她居然有松口的迹象。
　　果琛再次感叹应试教育害死人。谁叫小红的CET-4从入大学后考了三次，均惨败呐。
　　她决定保小红一个忠义之名，开口对Elber道，“沐画连美珠也带上，去了机场。”
　　Elber大吃一惊，反应过来后连连道谢；又拿手机用鸟语打电话，大意是叫助手开车先去堵人，他自己坐出租。
　　在等出租的过程中，果琛送他到小区大门。
　　“为什么你会帮我？我以为你一定帮Jo。所以从没想过向你打听。”
　　小样，不会念就别念了，“打听”念成“大庭”、很难“庭”诶。
　　“没什么，她欠我一顿喜宴很久了，我等不耐烦。”
　　“习言？”
　　“……Wedding时候吃的饭。”
　　沐画、美珠和Elber两前一后离开，小红因为学校忙脱不了身，再三权衡后暂时歇了业；反正天高皇帝远，任沐画现在不知道正在哪颗星球上享受三口之乐呢。
　　“面朝大海，春暖发呆”少了半边热闹，连果琛家的生意仿佛也在一夕之间冷清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