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爱与恨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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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天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雪。
金再珠从尚苑小区出来，她原本要去沈宅见厉媛萍，但没有马上过去。
司机开着车慢慢的跟在后面，金再珠一个人走在前面，边走边盘算着刚才的事。
公寓里的摆设很温馨，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玄关的拖鞋，浴室的牙刷、毛巾，还有床上的枕头，金再珠甚至能想到两个人恩爱生活的画面。
她握紧拳头，面目慢慢变得扭曲。
在她看来，厉媛萍的手段还是太柔和了。毕竟人年纪大了，就做不了一劳永逸的事了。
再说沈逸秋，他对那个白月光还真是情真意切。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惦记着。
厉媛萍只是让人给他打了一个匿名电话，他就被轻易地引到了梅城。
金再珠知道，在她出来后，苏晨绝对会给沈逸秋打电话。
但苏晨不知道的是，从沈逸秋走出机场开始，他的电话变便打不通了。
公寓的卧室里，苏晨呆呆地坐在床上。他已经不哭了，但眼睛红肿，鼻子堵塞。身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抽干了力气。他靠在床头，一动都不想动。
就在刚刚，他找陆路要了叶梓潇的号码，可是听筒里是与之前如出一辙的人工回复。
苏晨绝望了，他没有想到，沈逸秋会如此狠决。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苏晨机械地扭动脖子，居然是那边打来的。
“喂，袁清。”
“声音怎么哑哑的，感冒了吗？”
“没有，刚才喝水呛到了。”
“老爷子的命令，让你最晚明天回来，我让赵晖去接你。”
苏晨扯着花猫上的毛毛，没有作声。
听筒那边传来钢笔写字的“沙沙”声，随后袁清叹了口气。
“你不要犟，两年的时间已经是老爷子给你的最大宽容了。你千万不能再违背他的意思，跟他对着干，否则，后果怎么样，你自己清楚。”
苏晨的眼泪又掉了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到花猫的背上。
他不敢吸鼻子，害怕袁清听出来。只能把手机拿远一点，张着嘴深呼吸。
等他终于平稳后，才再次开口，“我现在就走。”
听筒那边滞了片刻，随后发出了像是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
“很好，我让赵晖去公寓楼下接你。”
“不，不用了，让他去机场等着。”
听筒那边的人满意地挂了电话，苏晨握着手机，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
两年的时间，一次次地为他妥协，一次次的把自己逼到绝境。现在，终于要结束了。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这个国家。
从此以后，沈逸秋，你的生活我不会参与，我的世界你也触碰不到。就这样一辈子吧，再也不见。
冬季的天黑的早，寒风萧瑟。
苏晨背着一个小包，孤孤单单地走在路上。
路灯亮起，行人匆匆而过。苏晨驻足，仔细地看着他生活了两年的地方。
这座城市处处灯火阑珊，只是从今以后，这里再也没有哪一盏灯是为他点亮的了。
苏晨背着包，顶着风，走到路口叫的士。
一辆黑色商务车突然停到面前，苏晨下意识地退步躲开。
但几个彪形大汉突然从车里涌出来，拉着苏晨往车上拖。
苏晨挣扎大喊，黑衣人塞住他的嘴吧，一个手刀劈到后颈。
苏晨眼前一黑，渐渐失去了知觉。
……
梅城。
“逸哥，李妃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了，很抱歉，她影响到了你和苏晨。”叶梓潇说。
沈逸秋打开短信，看着上面的地址，摇摇头。
“无妨，我知道你念着她父母当年帮过你的恩情，所以才用自己女朋友的身份护着她，给她资源。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好，我会慎重考虑的。”
想到李妃被雪藏后，日日颓废的样子。叶梓潇虽不忍心，却也没办法让沈逸秋高抬贵手。
“逸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何野真的在这里。你要怎么办，和他重新在一起吗？”
沈逸秋停住脚步，仰头望着梅城氤氲的天空，久久不语。
“苏晨还在家里等着你，你前几天还说要和他结婚。”
叶梓潇的心早已偏向了苏晨，他没见过何野。但苏晨的痴心守候，他却是亲眼见证的。
沈逸秋看着手里的短信，缓缓地开口，“我就是想确定他过的好不好，六年的时间，他有没有受苦。”
“然后呢？”
“然后尽我所能的帮帮他，毕竟当年是我对不起他。”
“如果他要和你一起生活呢？”
沈逸秋顿了顿，才道：“我可以照顾他，但我的爱人只有一个。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婚庆设计师，也让那边的朋友一起筹备。我会给苏晨一个最独特，最浪漫，最豪华的婚礼。”
寻找何野是沈逸秋这么多年的执念，等到真正找到他的那一天，这件事也就彻底结束了。
沈逸秋看着脚下的淤泥小道，再次迈开步子。
然而三个小时后，他们仍旧一无所获。
这个村子并不大，沈逸秋和叶梓潇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但没有人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
两个人坐在一截石头墙上休息，拧开瓶盖喝水。
叶梓潇掏出手机，又给那个匿名电话拨过去。
和前几次一模一样的结果，依旧打不通。
沈逸秋捏着半截烟，丝丝缕缕的不安似有若无的萦绕在心头。
“这是有人在和我们开玩笑吗？”叶梓潇说。
沈逸秋扔掉手里的烟，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神情凝重。
“走吧，先回安市，我总觉得要有事情发生。”
“那……不找了吗？”叶梓潇问。
“找什么，这根本就是对方的计谋。”
沈逸秋眉头紧皱，回去后，他一定要彻查此事。
两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快步往外走。
租来的车停在村口，叶梓潇踩下油门，轿车快速地驶向机场。
……
凌晨一点，叶梓潇开车把沈逸秋送回尚苑小区。
刺骨的风呼呼刮过，沈逸秋拢紧衣领，快步往家走。
公寓里漆黑一片，沈逸秋脱了外套换了鞋子，小声地走进卧室。然而，宽大的双人床上空空如也。
沈逸秋顿时慌了，他急忙打开所有的灯，喊着苏晨的名字，可是家里没有任何回音。
他又拿出手机给苏晨拨过去，听筒那边也是一遍又一遍的人工回复。
凌晨一点的夜晚，苏晨不可能自己出去。他没有亲戚朋友，也不可能去别人家过夜。
沈逸秋忽然想起了那个匿名电话，他跟着电话去了梅城。结果小野没找到，回家后苏晨却不见了。
惶惶不安的情绪渐渐包裹他的大脑，沈逸秋揉捏着手里的香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环顾四周，沈逸秋忽然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东西。
一只花猫，一只狗，鹦鹉和手表，还有一封信。
他快步走过去，然而在看到上面的第一行字后，他的眼前顿时一黑。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沈逸秋撑着额头，把电话捡起来。
“逸哥，我在上衣的内兜里发现了一枚信号屏蔽器，你的衣服里应该也有。”叶梓潇说。
沈逸秋起身去衣架翻找自己的外套，果不其然，里面同样有一枚屏蔽器。
“当时出机场的时候，一个保安撞到我们俩个中间，一定是那个时候塞进来的。后来电话打不通，我们只以为是那个匿名号码注销了。但恐怕，对方真正的目的是阻断我们和外面所有的联系。”
叶梓潇分析着白天的情况，但他并没有推出结论。
“可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想让我们跟谁联系。”
“苏……晨……”沈逸秋折断手里的烟，“不是阻止我们和别人联系，是阻止别人和我们联系。”
沈逸秋懊悔不已，为什么他没有想到这一点。梅城的线索针对的并不是他，而是苏晨。
“什么？我没明白。苏晨怎么了？”叶梓潇一头雾水。
沈逸秋把那封信折好放进衣兜里，拿起车钥匙往往外走。
“苏晨不见了，是我妈动的手。她设计让我离开安市，又让金再珠找到家里，目的可想而知，她们要逼走苏晨。而我们恰好去了梅城，又因为屏蔽器，苏晨联系不到我，所以……”
沈逸秋说不下去了，他无法想象，当时苏晨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这个家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去哪里找，他好像并没有亲戚朋友。何浩吗？不可能，薛瑞并没有打来电话。”
听筒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叶梓潇也准备穿衣服出门。
“我先去沈家主宅，你去联系薛瑞。让他查找下午到晚上，从安市起飞的航班、客运和铁路运输的乘客信息。”
沈逸秋带上蓝牙耳机，把手机扔到座位上。
他发动车子，驶上高速。
“还有金再珠的行踪，我要知道，她最后对苏晨说了什么。”
“好，明白。”
……
沈家主宅，原本已经休息的众人，在沈逸秋回来后，全部都打开了房门。
佣人隔着门缝观察情况，确定是母子俩又再吵架后。轻轻合上门，继续睡觉。
灯光明亮的客厅里，厉媛萍坐在沙发上，沈逸倾站在壁炉旁。
地板上已是狼藉一片，玻璃杯、烟灰缸、花瓶，壁炉旁的固定电话和小型电视机。几秒内，沈逸秋把它们摔成了渣渣。
沈逸秋犹不解气，从酒架上提起一瓶沈逸倾珍藏的红酒，继续砸。
“慢着……弟弟，你冷静一下。”
“怎么，舍不得了？”
“刚从酒窖拿上来，我待会儿有个国际会议，准备喝呢。再说，如此美味的红酒，你喂了土地公算怎么回事。”
沈逸倾瞅准机会，绕到沈逸秋的身后去抢红酒，但沈逸秋眼疾手快地抢先扔了出去。
沈逸秋扔瓶子的手法独到，红酒直直地往上飞。
顶灯的珠帘在一阵“哗哗”作响后，开始噼里啪啦地掉珠子。
而红酒则准确无误地，擦着沈逸倾的侧身砸到他的脚边。
“嘭”的一声，酒瓶子炸开，玻璃片四处飞。
沈逸倾急忙跳脚躲开，但裤腿还是沾上了红酒和亮晶晶的玻璃渣。
顷刻间，酒香四溢，但三个人都没有评价的心情。
沈逸秋踩着玻璃片走到厉媛萍面前，再次问，“告诉我，苏晨在哪儿？”
“你在圈里擅自公布你们的关系，成功地截断了我的后路。我这边已经没有要和你联姻的集团千金了，如此，你还想怎么样？”
“所以你就逼走苏晨吗？”
“你想多了，就算我逼走他，别人家的千金也不会再嫁给你，毕竟好姑娘是要脸的。所以，我没必要那么做。”
厉媛萍抿了一口咖啡，她确实不知道苏晨的去向。她安排的人准时到楼下接人，但保安说，苏晨之前就离开了。
原本她还担心苏晨擅自去梅城找人，如今看来，苏晨确实离开了。只是去了哪里，她要派人查一下。
“金再珠呢，她要脸吗？”沈逸秋抬脚踹翻面前的茶几，眼神阴寒的逼视着厉媛萍，“不愧是金家的人，和她那个生母一样的卑鄙、龌龊。”
沈逸秋顿了顿又说，“小时候我埋怨父亲离开你，现在，我更恨他为什么不早点离开，在我出生前就离开。以后，也别让金再珠做你的儿媳了，做闺女吧，一样的卑鄙、龌龊。”
“你……你……”
……
凌晨三点的街头，薛瑞和叶梓潇那边同样没有苏晨的消息。
沈逸秋瘫坐在车里，这么多年来，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懦弱与无能。
他可以防着厉媛萍，但他不能真的对母亲做出什么。
他没有看出金再珠的两面三刀，导致她成了压倒苏晨的关键一环。
信纸被展开，沈逸秋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眼眶渐渐湿润。
“逸秋，我要走了，很遗憾没能再见你一面。我们相处两年，临到离别时，我应该祝你幸福。可是逸秋，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
最后一句话如一把利刃，将沈逸秋穿心而过。他捂着胸口，快要喘不上气。他深爱的人，和他最后的感情居然是恨。
“那一天你向我表白，你说要和我结婚，我们会永远的在一起。当时，我真的好开心。两年的付出没有白费，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然而……”
“金再珠带来了你们的请帖，还有你母亲的视频。或许我应该祝你们新婚快乐。”
信纸上不知何时落上了眼泪，沈逸秋甚至能想象出苏晨在写下“祝你们新婚快乐”时的悲痛欲绝，因为他此时就是这种境地。
“逸秋，其实我不叫苏晨，我也不是安大的毕业生。如果不是当初对你一见钟情，想要陪伴你，想和你在一起。那么，这两年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座城市。可是现在，呵呵……罢了，沈逸秋，就这样吧，我不会说再见，因为我们也永远不会再见……”
“苏晨……苏晨……”
沈逸秋念着苏晨的名字，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
泪水早已沾湿衣袖，沈逸秋想着苏晨的脸，想着苏晨的声音，抽痛的心久久无法平息。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爱与恨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