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荣耀之系统法则》浅夏冬离

50、归于混沌（下）

　　诸葛亮想，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了解一切真相的人。

　　龙神走之前，告诉他了一件事，准确的说，是一个人。

　　龙神说，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同主神对抗，具体有多少次，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但是唯独这一次，也仅有这一次，他们成功了，这或许是万千个世界中，最好的一个结局，但他们都知道，为了这个结局，付出了多少代价。

　　无数次的穿越，千万次的轮回，在一次次失败中寻找成功的钥匙，龙神看着诸葛亮的眼睛，告诉他，早在千百年前，他便见过他。

　　那一次，魔兽没有战胜主神，世界也没有得到新生，魔兽死亡之后，随之而来的表示人类的凋零，而作为一切的造物主，主神很快便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兴趣，转而去到其他世界。

　　龙神在消逝之前，赐予了他穿越时空的能力，将全人类的兴亡压在他的身上，告诉他，他需要不停地在无尽的空间和时间中寻找能够战胜主神的法子。

　　说话之间，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出现在朝歌遗迹，诸葛亮望向那道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身影，一时间不知心头是何滋味。

　　被黑袍包裹着的那个人影此刻变得十分模糊，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诸葛亮快步走上前扶起他，看到斗篷下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怀中那人忽地笑了一声，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她的愿望，我已经帮她完成了。”

　　诸葛亮垂下眸子，一切在心中已经了然，“东风祭坛、赤壁、长安……一路走来，辛苦了。 ”

　　怀中的他坦然一笑，“只是为了她。”

　　就像你在最后时刻毅然决然地选择对抗主神一样。

　　诸葛亮一瞬间有些晃神，喃喃道：“我还能在见到她吗？”

　　却没有人再回答他了，怀中的人身躯早已消散，与此同时，属于那个人的记忆在一瞬间涌入脑海，那是他的一生，是他经历的一切，那是一份厚重如同山石一般的情感，一切都好像如他亲身经历。

　　末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久久不能回神。

　　“他去了哪？”他看向龙神。

　　后者回应他的只是一句叹息，“你们都只是这个世界的一缕精魄、一串代码，同一个世界不会出现两串相同的代码，你既然存在，他就注定会消失。”

　　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世界存在的所有人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一个真正的人，他们只是主神当初一时兴起，提取现实世界中人物的一缕精魄创造出来的。

　　但，

　　也可以是真的。

　　诸葛亮伸手抓起地面的一抔土，土壤粗糙的质感在手心晕染开来，他记得自己和伙伴之间发生的一切，记得自己一路走来的所有，他体会过疼痛，感受过悲伤，这样淋漓尽致的人生摆在他面前，他怎么会是假的呢？

　　他松开手心，被捏碎的土壤似流沙一般从掌心滑落。

　　人生，或许正如这些砂砾吧，渺小，却又有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睁开眼睛，冰蓝的一双眼眸仿佛沉淀了千年的湖水一般碧蓝无波。

　　假作真时真亦假。

　　孰真孰假，如梦似幻，

　　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如果有一天，我心爱的女孩不见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把她找回来。】

　　【如果她消失了，再也回不来呢？】

　　隐藏的忧伤如熄火之炉，能使心烧成灰烬。黑暗和鲜血交织，蔓延开来，望不到头。少女望着这赤与暗交界处泾渭分明的极端是色彩，有些怔忪地伸出手，微微屈起，虚空一握，将手放回胸前，缓缓张开——

　　空无一物。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视线有些模糊，她着魔似得伸出手。那声音很熟悉，会是谁？还活着吗？那些人，他们……眼前空无一物，伸出的手什么也碰不到，便于半空颓然下落。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太长，以至于阿萤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眼角湿漉漉的，她……又哭了。

　　“你醒了？”

　　周身泛着金光的龙神挥动了一下爪子，袅袅雾气便缠绕在她稚嫩雪白的身体，化作一身纯白的衣裙，她环顾自身，这才发现自己未着寸缕的躺在一个被一团金色气息包裹着的泉水里。

　　她摊开手掌，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我还活着？”她站起身，被水汽晕染的头发湿漉漉的，一直垂到地面上，肌肤雪嫩的犹如呱呱坠地的婴儿一般，吹弹可破，她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我……还活着？”

　　当初在朝歌遗迹，她献祭了自己，从肉身到灵魂，她本以为她已经灰飞烟灭，想不到竟然还能活着。

　　“是废了些功夫，”龙神周身金光闪闪，巨大的龙首喷出一口雾气，那雾气缓缓拢聚，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你可得多谢他。”

　　映在眼前的那人，似乎同记忆中的他略有不同，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清冷，仿佛三尺寒冰覆盖下的冰原，让人敬而远之，此时的他修长的手指正打搭在手中那羽扇上，亮晶晶的阳光底下，他的指尖仿佛镀了一层白光。晨起的雾气叆叇，更衬得那人面容清俊，将人隔绝在尘世之外。

　　阿萤看着眼前的那个人，疑惑道：“诸葛……孔明？”

　　龙神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将一切娓娓道来。

　　自主神陨落之后，世界复苏，龙神带着余下的子民同另一个世界复活的子民汇合，在这个新生的世界中存活。

　　原本阿萤死后是无法复生的，因为她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魔兽，可是那个人竟依仗着一身凌驾在整个世界之上的魔力，穿梭在千百次的平行世界中，寻找让她死而复生的法子。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次平行世界的旅行中，他偶然发现，她曾经存活的痕迹。

　　那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黑狗，小小的一只，趴在破败的庙宇之下避雨，他在这个小狗身上发现了一点光亮，他认得那束光，那是她身上独有的能量。

　　他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或许那些对她心存情感的人身上，都会保留这样的光亮，而这些光亮，正如同当初主神在她身上设定的程序一般，足以让她在这个世界死而复生。

　　于是他开启了漫长的寻找之路。

　　——一如她曾经的轮回攻略之路。

　　他走着她走过的路，见着她曾经见过的人，感同身受的见证着她曾经做过的一切。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保留着同阿萤在一起的全部记忆，有的人偏执，有的人懊悔，有的人心痛，有的人醉生梦死……他从别人口中了解着她的故事，了解着各式各样的她，这一点点记忆，一段段人生，被他收集起来，成为最后复活她的契机。

　　“我用他收集起来的能量，为你重新打造了一个身躯，所以现在，你站在这里。”

　　龙神看着阿萤，连他都在为这个人长久的坚守而感动，

　　阿萤听着，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她蹲下身子，双手覆脸，哽咽道：“我不值得他做这些。”

　　龙神道：“值不值得都是他的选择。”

　　阿萤摇摇头：“可我和他在一起才那么几天。”

　　龙神反问道：“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爱上一个人吗？”

　　爱？究竟什么是爱呢？阿萤疑惑了，他的爱，似乎和她千百年轮回所经历的都不同，从没有人教过她要如何去爱一个人。

　　她愈发不解：“可是在他面前的时候，我没有伪装，也没有做到完美无瑕，就连脾气都没有收敛过，还做了很多很过分的事情，说了很过分的话，脸上的妆好像也没化好过，身上的衣服也不好看……”她越说越多，越说越觉得自己同他在一起时，好像事事都不完美，桩桩件件都不顺心。

　　“这才是真实的你，不是吗？”

　　这也是爱的一部分。

　　阿萤忽然愣住了，大梦初醒一般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空荡荡的胸口似乎被什么填满了，沉甸甸得，快要溢出来，

　　只是这一秒，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破涕为笑，

　　“人类啊，真是个奇怪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