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绿塔》穆子礼

7、第六章 藤氏一族

　　焕民扪心自问：英雄吗？他能算英雄吗？在一个水国军官面前狗一样的求生，然后才能平安回到这里的他，能算英雄吗？而且现在他所述说的所谓“真实”，只是带着夸大言辞的假象而已。

　　但是，他能说真话吗？就算藤光不要挟他，他能讲出其实一切只是自己的错吗？他从前不过是个卑小的小人物，而现在，将他奉为英雄的场面却让他的自尊心膨胀到极点。

　　但是，一切情绪在女儿稚嫩的声音下，逐渐冷却下来。当一个男人感受到自己的子女期待的时候，就算拥有再卑鄙的人格，都会想要一次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焕民不是例外，女儿的话语，突然让他良心震动了起来。

　　焕民突然心里闪过一丝想法，藤光现在应该远在水国，就算他说出实情，藤光也不能干涉他什么。想着在海上漂流的时间里，一闭眼，除了藤光那双让他害怕的眼睛，就是回响在脑海深处的船员们的惨叫。或许他可以换种方式说出事实，用一种不会连累到自己的方式，或许可以将一切都推到那个夺了他一只手的军官身上。

　　说出一点事实，良心会安宁一点吧。

　　“啊！不！我想说的是，我想说的是，其实不是那样的，我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是因为一个……一个……”焕民突然转换话题，台下的记者顿时一片茫然。一些记者站起身来打断了他的话。

　　“焕民先生，请问你说不是那样的，是什么意思？”

　　“听你的言辞，你受到别人胁迫过吗？你是否隐瞒了什么？”记者的第六感往往很敏锐，马上有人提出关键问题的所在。

　　“我……我……”焕民突然吞吞吐吐起来，说出来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时间就好象在一瞬间停止了一样，一声枪响划过高平市的市政府发言厅的上空，整个大厅回荡着那声震耳欲聋的响声。焕民胸口一痛，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哼声，就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啊——！”当焕民的妻子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惨叫的时候，他的丈夫已经收紧了瞳孔，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合上。大厅中一片混乱。

　　“水国人欺人太甚！”不知道谁在人群里喊了声，整个会场顿时沸腾起来。

　　“我们要夺回自己的领土，把商岛从水国手中抢回来！”

　　“夺回商岛！！”

　　喧闹背后，一个不起眼的男子趁势悄悄溜出会场，转过几条街道，用手里的通讯器低声说道：“少爷，如你所料，他果然打算乱说话。”

　　“处理掉！”

　　“呵呵……四号做事少爷放心，我们‘罪天’从来没有完不成的任务！”

　　在警卫开始封锁会场的时候，这个叫做“罪天”的神秘组织参与暗杀的几人早就消失在高平市以外的地方。

　　第二天，当媒体把商岛事件以报刊头条报道出来的时候，陆国全国上下沸腾了。在陆国各大城市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标语和条幅贴满了街头。

　　陆国国会马上召开紧急会议，但是担心实施军事可能挑起的危险。于是只对日益恶化的局势所作的有限反应是，向商岛附近海域增加军舰，并且邀请西大陆的最强的大国奥斯与其合作演练军事演习，以示警告。

　　（3008年5月20日）

　　接近傍晚的水国首都水城，此时已经是一片昏暗，黯淡的阳光在雨帘中起不到任何作用。受到台风气候的影响，虽然正值夏日，但是这两天的雨却下得十分的猛烈。大滴的雨滴缠绕着刚点亮的街灯，懒洋洋的飘飞。

　　宏非少将一身便装，来到一座古朴的庭院面前。他对着门口的监视器道：“军部宏非到访，请通知你们主人！”

　　话音刚落，门口厚重的铁门已经缓缓的分开，宏非缓步走进去后，门又自动合上了。

　　宏非踏入客厅的第一眼，就看见藤光坐在窗边喝茶看书。他心中有火，不免恨恨说道：“悠闲啊，小子！”

　　藤光回头看见他，晃晃手里的茶杯笑道：“欢迎光临，少将阁下。要不要也来一杯？上好的红茶，家族里的姨父前日刚从南方大陆带回来的，是珍品。”

　　“逃回陆国的那个渔民被暗杀身亡了。”宏非冷冷地说道，“别怪我没警告你！下次不要再做这种没有预先和我们商量的危险事情，如果那个渔民没有安全回到陆国，或者他说出了实情，你打算怎么收场？！”

　　宏非语气相当不好，藤光心中瞬间不悦，他眯起眼睛，啪啦声合上手里的书，用手指敲着书面淡淡地说道：“你好像忘记我们藤家的本职了，我并不担心他会胡乱说话，他临时改变主意的下场，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有办法给他提供更好的逃生设备，如果他没回到陆国，也不过回到我们当初计划的阶段，不会有什么影响。”

　　宏非听出藤光话中些许的火药味，他本来感情就内敛，而且并不想和藤光翻脸，于是点点头表示接受藤光的解释，坐到其对面缓缓说道：“你的处分是什么？”

　　藤光叹气道：“由于我的失误，让偷袭商岛的陆国人夺得了舰队的紧急逃生用的小艇，还让他有机会回国，军部会议商讨结果是解除一切职务半个月，然后向军部作深刻的检讨。”

　　“很合理。”宏非冷然道，“你这是自作孽。不知道用唐昕部队的逃生艇吗？”

　　“呵呵……”藤光仰面笑道，“我不能出卖兄弟吧，而且这件事，现在还不打算让他知道。”

　　宏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藤光，说道：“我从来都不知道藤家的人还会重视情谊。不过，因为陆国人逃跑，也让我有回到水城的机会。有消息吗？原上将有行动了。”

　　藤光望了望宏非：“不用收到具体消息，按照原上将的为人，想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主意打得不坏，趁着商岛事件，夸大陆国的意图，表面为加强商岛附近的警备，实际将那些在军部不是他势力的人员，调离到他的行动范围之外。因为那个渔民的死，事实更加模糊，现在陆国和国际社会反应强烈，就算原上将那么做，也不会有人反对。”

　　藤光说着顿了顿，问道：“不过，为什么还是将你调回来了？”

　　宏非冷冷地应道：“回来还不如在外面，因为你的关系，我也被解除一切职务一周，现在是闲人一个。”

　　藤光笑道：“果然是这样。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上天给了他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会心急利用起来的。”

　　宏非冷笑道：“上天？不是你吗？”

　　藤光笑笑，没有打算回答宏非，他想了想，说道：“既然原上将已经行动了，那么今晚我就和那位重要的人物见面吧。”

　　“和谁？”

　　“老皇帝陛下。”

　　水国的皇宫在国会议事堂的东侧，是千年古建筑，每隔四十年翻修一次。皇宫分供皇室居住的内宫和接见外宾的外宫。与内宫有关的房间有91间，与外宫有关的房间32间，一共是123间由芳香的桧木修建而成的古建筑。屋顶的萱草，支架的桧木，用这样单纯的材料，竟能造出与其结构如此相融的建筑，实在无以企及。四周有高大的石砌围墙，外貌呈六方棱形，四周有深深的护宫河围绕，气势宏伟。

　　不过修建者为了以防万一，在建造的时候，留下多条密道，直属皇帝的亲信也可以从这些密道任意出入。

　　当藤光来到内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

　　“皇帝陛下，藤家现任当家藤光，请求陛下的接见。”

　　“咳咳……”苍老的声音透露出那些岁月的痕迹，“进来——”说话的人虽然精神不太好，
　　但始终没有丢下威严。

　　“深夜打扰您，属下万分抱歉，请陛下原谅！”藤光向老皇帝行礼道。藤家从五百年前起，就作为皇帝的秘密直属机构在运作，主要任务是秘密解决皇帝身边的一切威胁，以暗杀为主，其次也负责情报工作。

　　恐怕没有哪国的皇帝，像水国皇帝一样，对情报有如此浓厚的兴趣和重视程度。藤家为历代的皇帝，暗中观察搜集着作为臣子的一切情报，并直接向皇帝汇报。即使在今天这样没有了帝王权利的社会里，只要皇帝还存在，藤家的使命一直都在持续，他们是暗地操纵国家运转的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