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绿塔》穆子礼

22、第二十一章 藤光的过去（上）

　　店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大叔，长着弯钩的鼻子和向上斜飘得眼睛，这是这里的莫纳族人的典型相貌。

　　“小伙子，今天的天气预报是什么？就在外面的公告板上，帮我看看。”见有人进来，店长还翘着腿看报，头也不抬地向藤光问道。

　　“天气晴朗，气温三十六度。”藤光道。

　　“该死！真是越来越热了！”店长嘴里啐骂道。

　　藤光看着店铺内的一切，淡淡地道：“你这里是代售车票的商店啊？”

　　“没错。”店长继续看报，边看边说，“到陆国，到联邦的车都有，不过这几天水国和陆国在海上交战，通往水国边境的车已经封锁了，说是怕间谍混入，那边是去不了的。”

　　“这样啊……”藤光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要走，我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做……你带我去找族长，莫纳族的族长怎样？”

　　“……！”店长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中划过深深地惊讶，但是转瞬即逝，“我不知道族长在什么地方。外面有军官盯着，听说是有发动份子在扰乱军区秩序。你这样的外人最好赶紧离开！”望着窗外来回巡视的军官，店长心中有点心虚地打发着藤光走。

　　“是吗？”藤光靠在窗边冷眼向外看去，弯着嘴角笑道，“我这个外人确实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而我却刚好看到，有个可疑的人从这店里走出去，啊！对了，他腿上鼓胀，不知道是否隐藏了什么，比如枪之类的……”

　　“所以……”店长双眼死死地盯住藤光，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锁定了目标。

　　藤光直视对方的眼睛，深邃的眼睛中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只是嘴角保持着微笑说道：“我想我的话要是对不同的人说，一定相当有意思。”他说着，眼角余光瞟着外面在不断走动的军官们。

　　店长双手快速探入怀里，低沉地嘶吼了声：“你找死！”

　　黑洞洞的枪口顿时对准了藤光的脑袋，与此同时，藤光的手顺势伸出抓住了枪身，店长想要扣动扳机，却怎么也扣不动。

　　“没用的，”藤光的眼睛中慢慢浮现出杀意，“枪的保险被我卡住，你就扣动不了扳机。”

　　店铺一时之间无比的安静，外面的喧闹根本不能渗透进这个环境一样，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店长淌着汗水，眼前这个俊秀的小伙子的力气比他想象的大太多了，他甚至不能抽回拿枪的手，只能眼巴巴的这样看着。半晌，店长终于拭了拭额角的汗珠，咬牙低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旅客。”藤光简短的吐字说道。

　　店长冷笑声：“一个旅客不会对枪那么熟悉。”

　　“一个普通的店长也不应该有枪。”藤光说着手一抖，枪中的弹匣竟然掉在了桌面，那零碎的子弹哗啦啦地洒落在桌面上。看着对方那无比吃惊的表情，藤光脸上恢复了一抹笑意：“带我去找族长。”

　　“……”店长沉默了。

　　藤光微笑道：“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

　　坐上店长那土气得不能再土的自制板板机动车，藤光微微的叹了口气。此时，店长却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能带你去找族长，谁告诉你的？”

　　藤光哈哈笑道：“我只是碰运气，答案都写在你的脸上。”而且如果要找一些隐藏在暗处的人的话，绝对会在这种窝藏反动份子的有着秘密的商店有线索，藤光心里暗自道。

　　“啐！”店长后悔地啐骂了声，“所以你故意吓唬我这样的老实人？！”

　　藤光笑道：“窝藏反动份子的持枪者还算老实人？”

　　店长正色道：“那个人不是反动份子，但也不是寻常的百姓。而我，那枪只是为了自卫而配备的。”

　　“哦？”藤光还真的不明白这个店长在说什么了。

　　“因为近几年商品交流啊，什么之类的都中断了，别看着明处还有你们这样的旅人在走动，其实商人的货物全部被军区扣押，说是避免出现危险物品伤害百姓。对于我们这样的区域来说，没有了商品等于夺走我们的生存能力，因为我们没有可以种植农作物的优良土地，我们的生活全部靠商品交换得来。军区也不是不还给我们交流用的商品，只是……”

　　店长说着手指比划了个动作，藤光会意地接口道：“需要钱吧。”

　　“没错，有钱什么都好办。所以你看见的人，其实是抢劫来往旅客的这里的住民，他们不是反动份子，只是为了生活需要钱。”

　　“罪天”的那两个家伙去了哪里，藤光心里这时也有了点底，应该是碰上抢劫了。他曾经命令过不能惹事，那两个人极有可能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手而乖乖的被俘虏去了，迟点应该就会和他联系，毕竟那伙抢劫的人目的在财不在命。不过……

　　藤光的眼眸暗了暗：“原来这里的军区已经成为一方‘土皇帝’。真是……辛苦你们了。”

　　店长闻言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小伙子还不坏，这下我也能放心带你去了。”

　　“哦？我不是坏人？”藤光的笑意里有点自嘲的味道。

　　“我可是已经在这个混乱的地区活过四十来年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人好人坏我还是能分清楚。我叫阿玛，你叫什么名字？”

　　“藤光。”

　　“哦？姓藤啊？在陆国这个姓氏很少见啊。”

　　藤光笑道：“是啊。”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尤斯镇的边缘地区。阿玛交代了声让藤光等着，就自己一个人跑进了寺庙一样的地方，磕头行礼，藤光知道这是这个地区的人的一种信仰，他也不着急，在对面的食品商铺买了一瓶便宜的啤酒，一根手指挑开了瓶盖，咕噜噜地仰头喝了下去，这个地区实在热的可以，比起凉爽的水国，这里就好像地狱一样。

　　突然，藤光察觉到自己的右上方有动静，一边借着仰头喝酒的动作，一边瞥了一眼，但这一眼看去，他却没收住眼神。

　　在炙热耀眼的阳光下，一个穿着莫纳民族服饰的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斜依着那略显干枯的树枝，在上方笑眯眯的看着他。那遍布花纹的民族服饰，因为天气太热的原因，正被那女子解开了一半扣子，显得无比的□□，微微地显露出她白嫩如玉般的酥乳，完全是赤裸裸的诱惑。

　　女子的眼神却清澈如水，定定地看着下方的藤光，那红色的眼眸在她看来十分的不祥，她开口说道：“你体内有毒……很重的毒。为什么没有死？”

　　藤光心头一紧，这个女人是谁？居然知道他的秘密？幼年的时候为了让他通过家族里的残忍考验，他的母亲给他服用了东大陆一个神秘地方的药，药效就是……

　　“藤光——”阿玛突然在外面喊道。藤光回过神来，转身走去，却疑惑地不停转头望着树上的女人。

　　“藤光啊？”那女子默默地念道。是她多心了吗？在她问他的那个时候，他眼底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跟我来，族长在等着见你。”阿玛在前面引路道。他们顺着那寺庙一般的建筑，渐渐地走向了深处，里面回廊转折，幽深得很，没有人带路那肯定会迷路。

　　藤光跟在阿玛身边走着，他的心思却飘远了，因为那个女人的话，让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十五年前）

　　“妈妈，这是什么地方？”幼年的藤光被带到了一个阴暗的地下室一般的房间，这个房间的摆设相当的简单，除了那些结实的钢网就不再有其他的。

　　入目可见的全是厮杀，清一色的孩子，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岁。

　　那群小孩就像没有感情的野兽，一个个杀红了眼，在钢网中不断地收割和被收割着生命。
　　“扑哧”一声，一个小孩的头被另外的身形较大的孩子给拧了下来，那断掉的脖子里鲜血喷泉般的涌出，溅到了钢网的外面，鲜血洒落在藤光和他母亲的身上，两人身上顿时充满着血腥。

　　奇怪的是，藤光被溅到血后，竟然没有哭闹。

　　不过相反，他的母亲却瞬间失常。“不！不！我还是不能将他放到这里！”母亲被那残忍的景象吓到，抱起藤光就往外冲，没想到却被立即蜂拥而上的黑衣人制住，将藤光抱出她的怀里，在藤光母子面前，缓缓地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他模样英俊，但是眼睛却冷得不像人类，那是藤光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