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绿塔》穆子礼

10、第九章 惊变

　　“杉崎！谁让你在皇子殿下面前无礼了？！”

　　和藤光并站在一起的，有位红胡子红头发的，粗短身材的中年男人，他是杉崎的兄长杉凌伊。杉凌伊嘴里虽然训斥着杉崎，但他两只眼睛闪着狡黠的的光芒，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倒在一边的裕明，心中自然是非常不屑。

　　见杉凌伊开口，藤光松开手，微微一笑，站立在一边看好戏。

　　杉崎在家里谁都不怕，唯独怕他这位身材矮小的、年长他二十多岁的兄长。见到对面的兄长，他埋下头垂着手，嘴里嘀咕着：“开个玩笑，怎么都那么当真？”

　　“和皇子殿下能开玩笑吗？！”这回杉凌伊的声音大了些，不过他不是为了训斥这个不懂事的幼弟，反而是让其他人听清楚杉崎没开得罪裕明，一切不过是玩笑。

　　杉崎却相当不懂事，闻言反而眉头一扭，拉扯着自己的礼服咬牙道：“好！不能和皇子殿下无礼，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侍女把我的衣服弄污而默不作声吧？！大哥！”

　　“这……”杉凌伊转头看向穆娜，却听藤光与穆娜搭话道：“你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原上将的孙女吧？看小姐模样还是学生吗？”藤光说着，心中冷笑，那种白痴少爷，不懂场合，不懂分寸，失了家族的保护可能连活下去都困难。

　　“是的，我还在水国水城第一国立学园的中学部学习。”穆娜此时很慌乱，不知道怎么办。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就给爷爷丢脸了，要是爷爷知道不定怎么罚她。

　　看着穆娜慌乱的模样，藤光也不再询问她，转头定定看着杉崎笑道：“看来她还只是学生，难免有些不懂人情世故的地方。杉少爷，看在原家的面子上，还请你别在意刚才的事情，我们大家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如何？”

　　听到穆娜是原上将的孙女，杉崎心中一凉，人顿时冷静下来，脸色苍白地看着穆娜说不出话来。听说军部那原上将是个护短的老头，自己调戏贬低他的孙女，一旦原家找到杉家来，不知道会受到父亲怎样的责罚！他求助地望着大哥，杉凌伊狠狠瞪了小弟一眼，那眼神明显在说，你小子整天惹事，这下碰到刺头了吧？

　　瞪归瞪，不能和原家关系闹僵，杉凌伊拿起斟得满满的酒杯，向穆娜道：“原小姐，小弟年纪还小，个性难免有些顽劣，多有得罪的地方，我杉家向你道歉。”

　　这种场合中，不应该有出格的言语或举动，有的只是彼此虚伪的笑脸。

　　穆娜闻言长长松了口气，她应付不来这些大人们，刚才对杉崎泼酒，看见对方那吃人的眼神，她还以为会怎样呢，没想到藤光说出她的身份后，对方居然这样客气。虽然对方误会了，其实她并不姓原，她只是个远房的外孙女而已。

　　穆娜一边应付着杉凌伊，一边抬眼细细打量着藤光，那个男人脸色虽然略显苍白，但五官俊朗中带着一抹温柔，黯红色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烁着深邃的光芒。无意间两人的目光对上，藤光淡淡笑了笑，对她微微点头。

　　穆娜看见他对自己笑，心里猜测起来，他刚才是想帮她己吗？想到这里，她的心突然不听使唤的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要说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让女人动心的男人，不是英俊潇洒，而是曾经救过或者帮助过她们的男人。如果那男人还不幸长相很俊朗的话，百分之八十的女人都会在瞬间有冲动以身相许。而穆娜正巧是那种女人。

　　这时门口一阵喧闹，似乎有什么人到来。喧闹声渐渐从门口转移到了室内，来人模样清晰起来，那是皇长孙女——裕美。这个女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长相却还算精致，身材凹凸有形，浑身上下有一种独特的迷人风韵。

　　裕美居住在奥斯国，长期以水国大使的身份和以皇长孙女的身份拜访西大陆的各强国，因为大方得体，谈吐幽默，她在那些国家中有很高的声望。这次回国，自然也是万众瞩目的。

　　如果不是因为皇储比她还年长，或许，民众会支持她更多一些。

　　“殿下到了，我们先行离开了。”

　　见到裕美到来，杉凌伊必须去接待这位杉家向来支持的皇长孙女。于是他向藤光打了个招呼，带着杉崎匆匆走向裕美的方向。

　　“大哥，你何必对他那么客气，那个家伙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嘛！”离开藤光身边后，杉崎小声抱怨。确实，虽然藤光处事沉稳，但年仅十九岁，比杉崎根本大不了多少，而杉凌伊却非常礼待他，杉崎心里有些不屑。

　　提到藤光，杉凌伊突然停住脚步，眼神凌厉地看着杉崎：“我不是对他本人客气，我是给他藤家当家人身份的面子。他都出手阻止你了，你也给我知趣些，忘记父亲的警告了，不要和藤家的人起冲突。”

　　在水国，有着四个古老的世家，杉、原、明、藤。他们家族庞大，遍布水国各个领域，是水国最高等级的贵族，暗中操纵着国家的命运，其中家族风气最奇怪的就是藤家。

　　这个家族，只有嫡系一脉的男人任族长，所有的旁系一脉必须绝对服从。每代嫡系只有一个男丁，如果嫡系出了兄弟婴孩，必定会夭折得只剩下一个孩子。

　　身处在权利中心的人当然明白那不是简单的夭折，而是人为的杀害。这不禁让熟悉藤家的人感觉到藤家的诡秘和危险。

　　听得兄长的话，杉崎心里一惊，毕竟还是不想和藤家的人有什么摩擦，他心里嘀咕着：“无事献殷勤，对我说那个女人没有意思，结果是自己看上她了吧，不就是个皇子的女人，有什么了不起。”

　　似乎明白杉崎的心思，杉凌一叹气道：“虽然你们年纪相仿，不过相比之下，你还太嫩了，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家伙。”

　　另一边的藤光看着杉家兄弟远去，哼笑一声，转头看着穆娜说道：“好了，小姐，麻烦走了。裕明殿下我先带走，放着他不管的话会出事，我要去帮他醒酒。”

　　穆娜听着藤光温柔的声音，不禁面带桃花，羞涩道：“嗯，嗯，拜托你了。”她说着突然猛一抬头，张嘴想问藤光的名字，但对上那双邪魅的暗红眼眸后，她瞬间没有力气说下去。

　　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藤光笑道：“藤光，这是我的名字，记着吧。”

　　“穆娜……我叫穆娜。”穆娜心里甜甜的记下藤光的名字，却不知道这个人以后带给她的伤害有多大。

　　时间飞逝，转眼宴会正式开始。会场左壁的大卷帘正对着的，是一个临时设置的演讲台，周围五米以内，地面铺满花纹繁复的红色大地毯，100来个用上等红木做的座位，是政客与贵族们的。另外在演讲台右侧的数张朱漆雕花靠椅，是皇室成员的座位。

　　前任首相的陈词有拖沓又繁杂，在他声泪俱下的感叹完自己的政绩以后，周围鼓起一片颇为机械的掌声。在皇长孙代表皇室为前任首相辞职演说致词以后，衣着整洁清爽的新任首相宏远走到了灯光面前。

　　宏远刚好五十岁整，他身材精瘦，目光炯炯有神，还处于精力旺盛的阶段。他是水国首都水城的前任市长，兼皇家法司司长（注：法司就相当于国家司法总局）和国会议员。宏远凭借着民众一致称赞的良好政绩，在国会中获得了56%的选票，成为了下任首相。

　　这个精干有魄力的中年男人的唯一弟弟，就是宏非。

　　“各位先生女士，晚上好。我是宏远。距离我的正式就职还有一个星期，我感谢在座各位的支持，谢谢……”

　　宏远刚做完感谢词，就看见一个头发稍微有些卷曲的灰衣服的记者挤着想到他跟前。不过，却被警卫拦住了。毕竟重要的政客们和皇室成员都在宏远的周围。为了不引起媒体的负面影响，宏远示意警卫将那名记者放得靠前一点。宏远问道：“到就职仪式上，内阁会召开专门的记者招待会，现在你是有什么特别的问题需要解答吗？”

　　那名记者在警卫的包围下，挣扎了几下，没有效果，于是仰起头来，大声道：“请问宏远先生，你对皇室的看法是什么？”

　　宏远道：“我们国家的最高象征……”他还没有说完，那记者抢白道：“皇室根本毫无用处，为什么现在还要留着他们？”

　　宏远暗叫不好，那名记者的眼神越来越疯狂，撕心裂肺地叫道：“一群什么也不为国家做的寄生虫！凭什么还要像神一样养着他们？！知道我们下层人民的生活成什么样了吗？！”

　　一听到这记者的理念般的话语，众人立即反应过来了，这个记者八成是“红色军团”的成员，警卫蜂拥而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见那个记者猛地扑倒在演讲台的红地毯边缘，从怀里掏出一颗金属的小球向地上砸去。哗啦一声，恰似玻璃碎裂的破响划过整个会场，一阵刺鼻的白色烟雾向幕帘一样凝固到了空中，将众人包围在了演讲台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