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酒遇 ...
-
（少女时代的练笔挖坟作，是HE，勿嘲)
----------
一
又是一年月明星稀。
陆南风坐在琴前，微微的叹息。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恍惚中自己又老了一岁。
记忆中，那些热闹的记忆久远地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自己好像一直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每一天，除夕夜于自己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不过是世人给自己的玩乐消遣借口。
任他山下鞭炮响彻云霄，任他锣鼓宣天，任他大地银装素裹上红妆。
陆南风笑了笑，独自斟了一壶，自顾自的喝着。
淡淡的酒酿的香气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四散开来，蘸着梅花的清，竹林的雅。
树影婆娑，明明灭灭，暗香浮动，摇摇曳曳，似有故人来。
“台兄好兴致啊，过节独自弹琴自斟。”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突然打破了竹林间长久的的寂静，冷不丁的闯入耳膜。
明明是破坏和谐的入侵者，但却并不乍耳，反到给这清冷的竹林添了些烟火气息，突然有了人气。
“你也好兴致。过节不去赏灯，来赏竹林。”陆南风握了握手指，冷冷的反击，看清来人后，身后的剑终是没抽出来。
一个人的寂静被打破，心境倒是依旧没什么波澜。
“台兄雅致，但一个人，未免太冷清了，来，让我来陪着你喝几壶。”说着那个人便毫不客气的拿起石头上的酒壶，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不错不错，好酒！”抱着酒壶的人的桃花眼笑成了月牙。
陆南风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我可怜的酒啊，上好的佳酿，就这么被糟蹋了。
转身看来人，已经靠着琴沉沉睡去，身边是空空如也的酒壶。
奇怪的酒鬼。
白白浪费了这标致模样，陆南风微不可查地叹口气。
二
脸上有点痒……
隐约感觉是有什么东西，但是眼皮好重啊。
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在云端，这是哪里啊，好奇怪。
唐子逸迷迷糊糊的想。
昨天好像是闯入了一片竹林，然后咧？
遇见了一个比石头还冷的家伙，在那里装高雅。不过酒是真的好喝，唐子逸想着，咂了咂舌头。
睁开蓬松的双眼，入眼便是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竹林，洒一地碎影。
好美的景象啊。真是人间仙境，以前怎么没发现有这么好的地方。
唐子逸站起来，掸了掸灰尘，身边还有淡淡的酒气还未散去，悠悠的若有若无的清冽香气缠绕鼻间，让自己莫名的想起了昨天那个清凉的背影。
哎，那人还是真狠心，把自己扔在这竹林里就不管了。怎么说自己也是千金之躯啊。唐子逸有点幽怨。
“白白喝了我的酒，睡了我的琴，就这么，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清清凉凉的声音传来，像是早上的一缕清凉的风拂过面颊，舒服的很。
唐子逸立刻转身，嬉皮笑脸的走到了陆南风面前，动作行云流水风流倜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陆南风有一些微微出神。
“台兄，你的酒……真好喝。”
“……”陆南风竟一时语塞。
这个人，空有皮囊啊空有皮囊，就是个酒鬼。
“在下唐子逸，人称京城小王爷，台兄，咱们后会有期。”
唐子逸。
后会有期。
有期你个大头鬼，我的好酒就这么被你祸害了。一共就三坛，埋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挖出来喝。
万年冰山陆南风竟然有一丝想哭。
三
最近京城小王爷心情不是很好。
具体原因他自己都不清楚。
喜气洋洋掩盖不住人心惶惶，鞭炮声声掩盖不住背后的苍凉，歌舞升平掩盖不住乱世烟火。唐子逸心中暗笑，虽然只是直觉，却敏锐的可怕。
这天下，并不太平。
真是令人头疼。
突然就想到了那片竹林和那日的美酒。
“台兄好久不见啊。”
小王爷的行动力强的很，呲溜溜几下就循着记忆到了山头。
而陆南风听到了这个让人头疼的声音。像是……耗子见了猫。
转身，少年白衣胜雪，现在竹林另一边微微招手，见陆南风转身，立刻灿烂的笑起来，洁白的牙齿反着亮晶晶的光。
比那眼光还耀眼。
一笑倾城，绝对压倒京城所有莺莺燕燕，环肥燕瘦。
陆南风抽了抽嘴唇，从口中挤出一句话，“酒鬼，怎么又是你？”
“你才是酒鬼呢，小爷我可是大名鼎鼎的京城小王爷唐子逸，风流倜傥迷倒万千京城少女，多少人梦寐见我一面呢，小爷我自己找上门来你这人怎么还不知足呢……”
唐子逸噼里啪啦的像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仍旧脸不红心不跳，边说边夺过陆南风手中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的陆南风微微一呆。
“我的酒……”
“诺，给你银子。”唐子逸掏出一块沉甸甸的银子，扔给陆南风，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喝酒。
“……”陆南风气结。
每次见到这酒鬼，波澜不惊的自己都会被他弄的一地鸡毛。
可偏偏，这家伙还看上自己的酒了。
真是冤家路窄。
“我这可是上好的佳酿啊，你可别浪费。”陆南风的语气有些许无奈。
“我不是给你银子了么……你这人也太小气了吧……”唐子逸嘀咕。
陆南风笑了笑，“你这些钱，还不够我挖出来酒的工钱。”
“……”唐子逸喝酒的手顿了一顿。
“还有，我叫陆南风，不叫‘那个人’。”
四
自从唐子逸吃瘪以后，陆南风心情难得有些明媚，万年冰山居然也放了晴。
不过经过几次唐子逸的胡刁蛮缠以后，两人一来二去，到熟悉了不少。
道貌岸然每次都理直气壮的喝的烂醉如泥然后呼呼大睡，醒来还能理直气壮掸惮灰尘继续风流倜傥的，唯一唐子逸一人而已。
不过这家伙倒是还挺有趣，和京城那些病殃殃娇娇贵贵的公子哥不同，和那些整天带着假面玩弄权术皇族子孙也不同，唐子逸这个人……大概就是个空有皮囊的傻酒鬼。
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皮囊。
然而京城小王爷却不这么想。
自己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风流倜傥的京城第一小王爷居然吃瘪了。
对象居然还是个冷冰冰的“山野村夫”。
那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北风还是南风？听起来倒是挺威风凛凛的。
这么久不去喝酒了，他咋咋嘴，有点想念那带着竹叶想起的酒，和……那个比竹子还挺拔的人。
五
“你怎么又来了啊？”陆南风有点无奈，这竹林天天被对方串门，自己的隐居成了“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这又不是你家……我怎么不能来啊。”唐子逸撇撇嘴。
“不，这还真是我家。”陆南风淡淡的笑。
“啊……”唐子逸环顾四周，远处依稀有一栋宅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隐居？
别说，还真有点像。
唐子逸的脑袋卡了卡。
“除夕夜为什么不好好过要跑到这里啊？”陆南风给唐子逸斟了一杯酒，问到。
唐子逸拿起酒杯，眯着眼睛，慢慢悠悠的说：“除夕有什么，不过是个普通日子罢了。”
“也不知道这世人怎么想的，非得要给它安上个寓意，还要用乱七八糟的风气包装，对小爷我这种蔑视封建礼教的，除夕算什么，皇帝老子生日我照样不过。”
陆南风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心里是有一句的，英雄所见略同。
和前几次一样，几杯下肚，唐子逸舌头就大了。
“倒是你，”他迷迷糊糊的说，“为什么到这种深山老林里啊，你这酿酒水平，比宫廷里那些御用的水平都强，像是敌国进贡的那种仙酿……”
陆南风笑了笑，眼神缥缈，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
“这不是我酿的，”脑海里都是全是腥风血雨，他声音低了低，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没有，“是赏的。”
“十个人头一坛酒，这仙酿也不是很值钱。”
陆南风笑了笑，看了看已经不省人事的对方，没说话。
六
京城小王爷最近又不高兴了。
这会不是为什么家国大事，纯粹是个人私事。
那天，他偷偷听到父亲对奶娘说，“逸儿也不小了，不能让他天天这么下去了，过几天上灯节，京城的姑娘小姐的都出来看花灯，你悄悄跟着看看，看看那家姑娘好，年后也好去提亲。”
唐子逸在门外如同五雷轰顶。
于是顺理成章的，他又去陆南风那里借酒消愁去了。
“你要住在我这里？”陆南风问。
“对啊，再不抗议我爹都要让我取正房了。”唐子逸的脸愁成了苦瓜。
“我不想留一个酒鬼。”陆南风别过头。
“我会写诗，还练过武，还读过兵法！”唐子逸的眼睛亮了一下，“我就是……文武双全！”
陆南风就这么看着他拿了个树枝，在地上划拉了几下，吟了一首诗——
万里孤秋沙茫茫，行人去家入胡羌。
汉将长啸聚霹雳，寒烟倚垣凝秋光。
久战不休血河长，旧梦未成归雁伤。
回首江山空满月，难寐夜暝锦衾凉。
不是悲伤春秋，不是闺怨凝愁，也没有征战沙场的豪气，但是陆南风的心轻轻被拨动了一下。
像是刀剑的轻声嗡鸣。
七
唐子逸就这么住了下来。
而且这一来二去的，唐子逸和陆南风，居然无话不谈。
在陆南风心中，唐子逸终于担当京城京城小王爷的潇洒，风流才子的才气，在自己面前的孩子气，也不是草包的表现了。
在唐子逸心中，陆南风成了他膜拜的对象，不是装风雅，他是真的是个风雅之士。酿酒一流，弹琴让自诩精通音律的自己都感叹不已。
他们煮酒论诗，谈天论地。
从冬天的红泥小火炉，到初春的草色入卷，不知不觉，这么长的时间就过去了。
流云向晚，月初日落，笑看云岚，对酒当歌。
陆南风觉得，这就是自己心中的桃花源。
如此安好。
但是好景不长，最后他还是被家丁绑走了，陆南风看着唐子逸的背影，心中有点说不清的失落。
八
一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过。
“陆兄啊……”唐子逸愁眉苦脸地又来了，一个月不见，他清瘦了许多。
“嗯？怎么了？”陆南风专心煮酒。
“今儿没心情喝酒了……我爹给我找了个姑娘，明年成亲。”
陆南风的动作停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明年……急什么，不还有一年么。”
“不一样啊……我爹下个月就要把她接过来……”唐子逸抱着脑袋扭成了一团，“我不想让一个姑娘就这么浪费了。”
“我不想和她成亲，”唐子逸叹了口气，“没那个兴致。”
“在我这躲避一阵吧，问你，你就说，你和我在一起了。”陆南风淡淡的说着，手上的动作仍旧不停。
陆南风说完，看见对方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好啊，这次我想练武！”对方脸上洋溢着笑，“这样他们就抓不走我了。”
九
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法物。
它能让鸡飞狗跳一地鸡毛的生活逐渐趋于平静，也能让逐渐平静的生活趋于不平静。
尤其是在皇城。
天宝十八年，皇城暗潮涌动。
天宝十七年，帝崩殂。
皇城七子明争暗斗，损伤惨重，史称“七子之争”。同年，新帝即位，改年号为嘉平。
嘉平元年，狼烟起，边关告急。
于是，唐子逸的婚事一拖再拖。
小王爷很高兴，但是陆南风的眉头却一天天皱了起来。
“陆兄，我想出征。”
陆南风照旧看完唐子逸练武，对方突然神情郑重地对他说。
“想好了？”
“嗯。”唐子逸喝了一口酒，点点头。
“我不能一辈子都这么当个闲散王爷，只管自己逍遥快活，风流恣睢，然后在我爹的授意下，娶个三妻四妾，看一堆孩子明争暗斗。”
“这样的生活太可怕了。”
“而且国家有难，我不能不去。”
陆南风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陆南风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好。”
“记得尽量不要乱杀无辜。”陆南风想了半天，最终只叮嘱了一句话。
“好，等我回来不醉不归啊。”
嘉平一年，新帝准了唐子逸的请求，大军出征。
很多送军的京城百姓，直到临终前都忘不了出征前的那一幕。
平日里的风流倜傥一身白衣的京城才子，一身银白的戎装，红缨随风而动，飘成了离别的姿态。
他回头望着，然后突然举起胯上的酒葫芦，向着城头一敬，然后一饮而尽。
“驾！”
大军消失在了茫茫天地中。
而遥远的城头上，陆南风举着酒杯，久久未动。
身后的风把一身白衣吹的猎猎作响。
十
这天下，注定不会太平。
嘉平二年，大军长驱直入，双方交战激烈。
嘉平三年，大军深入，敌军转为防守。
嘉平四年，大军继续深入，敌军节节败退。
京城张灯结彩，家家相庆。
唐子逸的名字如雷贯耳。当年风流的京城小王爷，成了一代英雄将军。
他让大家想起了隐逸很久的一个年轻战神，像是桓尹的那个战神。
嘉平五年，大军深入敌腹，敌城失守。
同年，大军胜利而归，半路遇到敌军埋伏。
双方交战激烈，大军险胜，伤亡惨重。
年轻的少年将军为了保存大军实力，深入敌军，敌军败退后，不知所踪。
陆南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紧紧的攥着一张纸，把他展开，又揉成团。
他看着自己身前的宝剑，想到那些刀山血海，横尸遍野，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战袍上落满了灰尘，他抿了抿唇，往日的那些梦魇，最后化成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十一
陆南风重现。
整顿军队，雷厉风行，一举进攻，所到之处，哀鸿遍野，寸草不生。
这个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名字又出现了。
战神依旧是战神，只是没了几年前的嗜血与戾气，他不为战胜，只为寻人，却依旧没有找到唐子逸。
嘉平六年，陆南风直接擒了对方皇帝，大捷。
可归来的陆将军更加沉默。他拒绝了皇帝赐给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胭脂粉黛，只求回到自己的那片竹林。
十二
树影婆娑，有阵阵酒气穿出，若有若无，环绕鼻尖。
陆南风皱了皱眉：“谁？！”
竹林闪出三尺剑光。
陆南风的长剑出鞘，直击声音来源。
“叮！”
“哐！”
两人过招，竹林中只听见沙沙声，剑光四射。
他在敌国生擒皇帝以后，树敌不少，但是每次那些寻仇的，都困在了山下设的阵法上。
这是第一次有人闯上来。更重要的是，对方速度太快，到现在都没看清来者。
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打的酣畅淋漓，陆南风一剑，直击对方后心。
然而那人转身，完美的错开了致命的一击。
“好久不见啊，陆兄，”他微微一笑，“我来找你喝酒了。”
“你这地怎么不仅还设上阵，不欢迎我啊？”
十三
面前的少年大口喝着酒，笑的没心没肺。
经过几年沙场的历练，少年柔软的线条变得坚硬而有味道。
这几年，他吃了不少苦吧。
“你没死啊？”陆南风想问这几年他究竟去了哪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可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变了样。
“那是，小爷我是谁啊。”唐子逸嘚瑟地笑对着自己笑，还是像曾经那样没心没肺。
“哎不对啊，你是多盼望着我死啊。”
“我……心疼我的酒。”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情却是舒畅的，这么多天的阴霾散去，陆南风看着面前大碗喝酒的人，嘴角一直扬着。
“……”
“这酒真好喝。”
“嗯，我知道。”
“再来一杯！”
“好。”
“陆兄……我心悦你。”
“我也是。”
月影斑斑，竹林婆娑，两个身影慢慢交叠，重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酒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