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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组成五人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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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先生一把年纪,再是个醉心学问,书生意气的,也能看得出来,在这个场合,谁真谁假。
这南园书院的四人,与他素不相识,从无往来,他若是丧命,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相关呢?
但若是出手相帮的话,用世侩一些的目光来看,反倒会对南园书院的人有益。
黄先生文名在外,门生众多,哪怕是只写上一封荐书,都是普通学子梦寐以求的好事。
而他这个仆人丁小六呢,跟在他身边只有一年多,虽然是他族兄所荐,他因为要给族兄几分颜面,就将丁小六留下了,毕竟,他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头子,家里又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他文名虽盛,眼下却没有一官半职,不过散云野鹤而已,这少年若是得用,就多留几年,若是偷奸耍滑,再遣出府去便是。
但哪能得到看着普通寻常年纪不大的少年,竟然能在短短一天之内,起了杀心,两次动手!
“丁小六,你莫不是以为老夫会被你糊弄?他们师生四人在此地游玩几日,难道就能预先得知老夫会来此赏景?若是他们放火,还用得着先救人?”
黄先生气得身子都在发抖,不光是因为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也是想到这一年多,居然放了一匹豺狼在身边!那他的老命岂不是随时都在危险当中?那也是实在是细思极恐啊!
杜寅见状赶紧扶住了黄先生。
“黄先生,且先消消气。”
“是啊,黄先生,犯不上同这小贼多话,待天明学生们亲自将这小贼送到衙门,衙门里自然有老于刑讯的能吏,不怕这小贼不从实招来……”
贾忘机还没说完,就见钟恒突然暴起,就掐住了丁小六的下巴。
而丁小六的嘴里就渗出点点血迹……
众人顿时明悟,“快快,摁住了,他要咬舌!”
凶手见事败露,又怕刑讯逼供,畏罪自尽咬舌的,大伙在话本里可是没少听说,但面对面,活生生的有人这么干,那还是头一回!
平时在书院,遇到的最大烦心恶事不过是抄袭,嫉妒,诽谤之类的,这种上来就要生要死的名场面,那是真没见过啊!
丁小六虽然想要咬舌自尽,得亏钟恒下手迅速,也就是咬破了一点皮而已,远不到送命的程度,几个制住他的仆人们手忙脚乱,找了麻绳,将丁小六捆成了个棕子,嘴里也塞上了破布条,防着他再咬舌。
杜贾二人不由得咋舌。
“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个死士!”
“是什么人处心积虑地想要害黄先生!”
黄先生当朝名士,著书立说,桃李满天下,这样的人又上哪儿去得罪这么厉害的对头?
钟恒却道,“这丁小六是黄先生的仆人,如何处置还要看先生的意思,今夜便劳烦你们辛苦一番,轮流守着丁小六,防着他再闹事。”
钟恒这么一说,杜贾二人还没想明白,岑夫子却立时通透。
一般主人贴身服侍的下仆,都是要找知根知底的。
像大户人家的贴身丫头和书童,那都是要找几代世仆,知根知底,且十分了解品性的。
而黄先生家中虽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但有黄先生成名几十年,黄家在曲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再怎么也不会随便挑个人放在身边……
这里头,肯定有些不好说的阴私杂事儿!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们这些初相识的外人,肯定是不能替黄先生做主的。
黄先生捂着胸口,已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几人将黄先生送到屋内躺下,又叫仆人弄了碗热汤过来给黄先生喝下。
黄先生这才算脸色稍能看一点,同众人道过谢,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众人轻手轻脚地退出屋子。
此时天际已经出现鱼肚白,杜贾二人长了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般刺激的场面,根本无心再睡,而是跑到钟恒屋内,拉着他和岑夫子议论点评。
“钟兄啊,实在是神了!”
“是啊,钟兄什么时候生了一对利眼,简直是体察入微啊!就那个小仆,我先前也注意过他,就什么都没看出来,而钟兄却能猜出这厮夜里动手,不光是再救了黄先生一命,也救了咱们大伙的命啊!”
“钟恒这些日子,的确进益极快!”
就连岑夫子,也不由得点头赞扬几句。
不过也在心里暗叹,果然是逆境出人才,这没了亲娘,跟有亲娘的,就是不一样啊!
看看杜贾两个,那就还是傻白甜了。
师生四人闲话着白日夜间的奇遇,并且商议好了,明日要将黄先生主仆两个一起送到黄家的庄子上,而且要看看庄子上的人是不是可靠,保证黄先生能平平安安,他们再离开也不迟。
毕竟,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丁小六呢?
年青人精力壮,能一直坚持,岑夫子却是支持不住,还是和衣靠着床打了个盹。
等到天光大亮,下仆备好了早膳。
本来众人是打算多等一会,让黄先生歇好了再说,不过黄先生也就比他们晚起了一刻钟。
突遭加害,是谁谁也难免精神不济,更何况黄先生这样一位年近六十的老人?
才不过一夜的工夫,钟恒就觉得黄先生的气色更差,皱纹更深,头上的白发也多了似的。
众人等着黄先生用罢早膳,便套起马车,送黄先生回庄上。
黄家庄子并不大,只是一所小院子,周边上百林地,平常是黄先生小居之所,庄子里不过三五个仆人,还有三个都是上了年纪的。
黄先生另一个贴身仆人,闹肚子还没好利索。
唯一一个壮年男仆,也是老实木讷,看着十分不顶用的。
众人一瞧,这如何能放心?
一番商议过后,黄先生叹气道,“老朽全靠众位相救,才能三番两次死里逃生,如今碰上这样的疑难之事,不知可否劳烦各位,能送老朽回曲城家中?”
这话一出,可不正对钟恒的心意?
钟恒重生以来,除了要改变自己的悲摧命数,也要改变他娘子的。
只是他才重生,手边没有余财,又没有可用的人手,只能仍在书院里继续学业。
如今有个可以名正言顺去曲城的理由,那自然是千肯万肯的。
岑夫子年纪虽然与黄先生相当,但其实早就是黄先生的铁杆仰慕者,能为自己心中偶像做点小事,肯定也是求之不得的。
至于杜贾二位么,那更不用说了。
爱计较的贾忘机还在心里暗喜一番,得亏这次听了钟恒的鼓动,跟着来了柳湖,不然哪里有这一番机缘?
前往曲城的五人,就此成团,休整一夜,翌日出发。
而一路打听奔波而来的碰瓷女,再度扑了个空!
毕三娘坐在马车里,听罢丫头打听来的信儿,顿时眉毛倒竖,怒目圆睁。
手上捧的热茶就泼了过去。
“蠢材!”
“若是回了江城,这江城到柳湖,不过一条官道,这一路上哪里碰到过什么马车?”
这时节来柳湖游玩的文士也有,但都是朝着柳湖方向的,并没有从柳湖出来的。
因此这些南园书园的人应该还没走,大概又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浪了才对!
“奴婢再去打听!”
丫头都没敢擦身上的水,低头小跑地忙活起来。
自家姑娘什么情形,她当然也知道,但她的身契捏在姑娘手里,只能姑娘说什么她听什么。
别看姑娘娇艳妩媚,在那位爷面前柔情似水,在下人们面前,那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狠起来能要人性命的……
黄先生从源城到柳湖庄子来时,那是游兴方浓,一人两仆,何等逍遥洒脱?
可这回去的时候,那是身心俱疲,病病歪歪。
寥可安慰的是,危急时遇上了古道热肠的南园书院师生,还愿意护送他回黄府。
尤其是钟恒,认真说起来,已经救了他两次了。
而且若不是钟恒,他身边藏着一个心怀叵测的仆人,少不了以后还要对他下手,他虽然已经年过六十,可并不觉得活够了啊!
因此黄先生对于钟恒,是极为感激的。
哪怕路上心事重重,也时不时地在琢磨着,要不,他再收位关门弟子?
为图报救命之恩,就收人家当弟子……这事儿,若是换个人,那肯定要被呸一声。
但放在黄先生这儿,那绝对是读书人求也求不来的大机缘!
别说钟恒这种白身学子了,就是有举子身份的岑夫子,别看他跟黄先生同年纪,让他叫一声师父,那估计也是乐得两眼放光的!
黄先生存了这个心思,就会趁着与岑夫子同一辆马车时,向岑夫子多打听打听钟恒的事。
岑夫子老于世故,早先钟恒救了黄先生,心里就猜着,多半钟恒就有这大好机缘了。
这会儿见黄先生动问,便十分配合,把他所知的大事小情,全都同黄先生倒了个干净。
钟恒这位学子,虽是富家嫡长子吧,但生母早逝,日常用度颇为节俭。
不过虽然衣食节俭,倒也不见他有任何怨愤之色,而是安之若素,并没向同窗抱怨过什么。
身边还有个小仆,又被继母收买,不但不能尽心尽力伺候,还偷奸耍滑,盗窃事发,还供出被主母收买,想要借着继母的势来压主人!
总之,钟恒此人,私德是极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