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錾红唇》云水水

3、003遥望前路意凝噎

　　卫鸣回只当少年吴小丘是不存在的，该吃吃，该睡睡，倒是白珞宁看得很不忍，不时地朝吴小丘看上两眼，投上同情的一瞥。卫鸣回便不乐意了，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重重地咳上一咳，白珞宁当然会意，再一则也是不敢招惹人家，急折过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到了亥时左右，天黑的没有天理，五指伸在面前也看不清楚。吴小丘还跪在院子里，两膝直跪得酸痛发麻，怕是已然肿了。他有心揉上一揉，不想身子才动，那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他哪里还敢动，忙正了正身子，好使自己看起来足够不屈不挠。
　　出来的却不是他想象中的卫鸣回，而是使他无限失落的白珞宁。她提着盏白纱灯笼，悄悄走到他面前，细声道：“你快跟我走！”
　　吴小丘当然不乐意，药还没拿到呢，如何能走，可是人家到底是好心，他不好拆她的台，也小声回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在下心意已决，拿不到药，是再不肯起来的！”
　　“你真是个傻子！”白珞宁恨恨地戳他额头，吴小丘想躲哪里能躲得开，只能自认倒霉的被他戳了下，然而她接下来说的话和给他看的东西，却使他欢喜地把这一戳之仇忘到了九宵云外，她说，“我便知道你会如此说，你瞧，这是什么！”她拿出来一棵碧紫的草，只在草尖上，一点红色，简直像是世上最红的胭脂，令人恨不能吃进嘴里。
　　他激动却不敢叫，愈低声道：“碧，碧捻红，姑娘，你……”
　　白珞宁得意一笑，却不把草药给他，而是自己又收了起来，放进腰间皮囊里，扬着眉头对他道：“这个自然会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要你帮我个小忙！”
　　“姑娘你说，只要在下做得到，必定万死不辞！”
　　“用不着你万死不辞，”白珞宁笑得花枝乱颤，更凑近了些，在他耳边道，“只要你悄悄地，带我一起下山！”
　　吴小丘有一瞬的犹豫，可是想到卫鸣回那种不动如山的态度，到底妥协了，手一按地站了起来，却因为跪得久了血液流通不畅，双腿酸麻，没能站稳。多亏白珞宁从后扶了他一把，免了他摔跤出丑，他笑一笑道：“多谢姑娘，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白珞宁想了想，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下山找那个背着她未婚夫之名的凤于归也容易些，当下便爽快地道：“我姓白，白珞宁，大约比你虚长几岁，你便叫我白姐姐吧！”她有意套近乎，这个见惯了人间百态的少年又有何不明，当下便叫道：“白姐姐！”
　　白珞宁刚要夸他一句嘴甜，突闻的屋内卫鸣回翻身的声音，惊得立时紧闭住了嘴，拉着吴小丘一同伏了下去。直待半天不见屋内有动静，她这才松了口气，就着灯光向院子外面指了一指，意思说咱们趁他未醒赶紧走，吴小丘轻点点头，两人你扶我，我扶你，就此悄悄地出了院子。
　　原本白珞宁是打的好算盘，人不知鬼不觉的下了山，再不用看卫鸣回的眼色。谁想得到，他们在黑夜绕着这山转了一圈又一圈，遇到了鬼打墙似的，如何也走不出去。到了这个时候，吴小丘终于气馁了，恨地坐在地上一壁狠力捶地道：“这次算是完了！”
　　“怎么？”白珞宁却还有些后知后觉。
　　“这还有什么好说，咱们迷路了！”
　　在白珞宁看来，只要跑出了卫鸣回的视线范围便算得一桩好事，而且这山她自认还有几分熟，所以并不怎么焦急，反而安慰吴小丘道：“你别急，总有法子下山，这时候天太黑了，看不清路途，等到天亮的时候，咱们再寻路下山便是！”
　　吴小丘也没有好办法，只得默认了她的提议，她还是很兴奋，四下寻了些干草树枝来铺在地上，准备就这样睡上一觉，第二天好走路。索性天正是热的时候，晚上也依旧是热，所以也没有冬天怕给冻死不敢睡的顾忌，唯一可担心的便是猛兽。吴小丘还算是比较清醒，推了推她道：“白姐姐，这地方很不安全，还是莫睡得好，忍忍也就天亮了！”
　　走了这大半日，白珞宁早累得死狗似的了，身体一躺下就全身酥麻，哪里再肯起来，只含糊地问道：“怎么不安全，我倒觉得很好，你也睡一觉，待一睁眼就天亮了，岂不好？”
　　这时候远远传来一声狼叫，吴小丘必竟年纪小，对野外生活没有经验，心里难免一紧，更用力地推白珞宁道：“你听，刚才分明是狼的叫声，要是咱们都睡了，狼来了何如何是好？”
　　白珞宁翻过身看他，就着那只灯笼微弱的光亮，看少年还略显稚幼的脸，分明怕得要死，还要硬装镇定的表情，突地一笑道：“小丘，有你这个大男人在这里保护姐姐，姐姐倒不觉得害怕。这时候姐姐真是累坏了，要先睡一觉，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再叫我不迟！”
　　这话简直把吴小丘气个半死，可又无可辩驳，他一个大男人，自然要保护妇幼，她也算是妇一类了，所以他一咬嘴唇道：“那也好，只是白姐姐你莫睡得太死！”
　　“自然，自然……”白珞宁嘴里虽是这样说，可是睡起来还是睡得昏天黑地，她哪里有心思管什么猛兽飞禽的，就算天上下火雨，她狠了心也能睡到天荒地老。
　　待她一睁开眼睛，就听到吴小丘惊叫：“白姐姐，你快来瞧瞧，这是什么？”
　　原来他是看到一块山石上被刀剑刻出了一个“→”号。白珞宁睡眼朦胧地走过去瞧了瞧，揉着眼睛打着呵欠道：“这是怎么说，半夜里有人来过么，小丘你怎么不知道？”
　　吴小丘脸跟着一红，呐呐半晌方才回道：“我不小心，不小心睡着了，索性一夜无事，这事不去说它，你只说这是个什么意思？”
　　“这还能有什么意思，肯定是有人好心，要指点咱们一条明路，好出得这山去！”
　　“若是万一……”
　　“还什么万一不万一的，若是人家有歹念，昨晚趁咱们熟睡的时候便动手了，再者说，不跟着这个走，你还有更好的法子么？”
　　吴小丘被她说的气闷，却是半个字也答不上来，只能闷头不响。白珞宁也不理他，只把四下一打量，远处绿树倥偬，山势连绵，而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离悬崖却是不远了。她心里只感到庆幸，昨晚若是再乱走，说不得，这条小命，就要送在悬崖下了。
　　她打量完了地形，招手叫吴小丘道：“小丘弟弟，咱们这便走吧，我肚子饿得很，要快些下山去找个地方吃些东西方好！”
　　吴小丘又被她气个倒仰！

作者有话说

　　心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