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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以心换心 ...

  •   夜幕降临了,何庆芳家堂屋的八仙桌上,一盏煤油灯不停的燃烧,从门缝和篱壁缝里钻进来的风,把灯光吹得东倒西歪,忽明忽暗。
      家里五个孩子围坐在八仙桌边上,大家黯然神伤、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着急的等待父母亲回家来。
      任正文起身在堂屋里来回走来走去,十万火急,火烧眉毛。
      任正信看见大家沉默寡言,大哥忐忑不安着急的样子。情不自禁大声问道:“大哥,今天晚上妈和老汉要回家来吗?”
      “天这么黑,干妈和干爹走在回家的路上能看得见吗?”杜宝无助的说着。
      “小宝,我刚才去找家里的手电筒没有找到,早上妈出门时应该把手电筒带在身上的,你放心吧。”任正忠安慰道。
      杜金黯然失色,大声说道:“我要是男生,早就跑去接干爹干妈了,何必在家里干着急有啥子用?”
      一辆白色的班车射出两道刺眼的灯光,快速的疾驰在大来街上。师傅一个急杀,只听见四个车轮和地面摩擦‘嘎、吱’大声响起,班车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女售票员大声喊道:“大来镇到了,大家不要挤,按顺序慢慢下车。”
      杜一坤从班车上走下来,在车子侧面的行李箱里找到自己的大背包,用力的背在背上,双手拎着两袋水果及好吃的零食,弯腰驼背兴奋的走在街上。
      任正文看见父母还没有回家来。其实,心里特别着急和担心。“金花,我现在心里非常矛盾,万一是妈和老汉晚上没有回家来,我们去接他们就会扑空白忙活。如果,我们呆在家里不去接妈和老汉,而晚上他们恰恰又回家来了,我们就失职了。我现在真的是很犹豫、骑虎难下、一筹莫展。”
      杜一坤背着沉重的包裹,抬头四处张望,街上却冷冷清清的,来往的人特别少,看见刚才下车的乘客,一溜烟消失得无踪无影。忽然,看见前面一个人和自己走相同方向,喜出望外。“前面的兄弟,你等一等,请问你走哪里?”
      “我走板凳丫。大哥,你走哪里?”
      “我走金鸡山,板凳丫是我必经之路。天黑了我们俩可以搭伴一路同行。”
      杜一坤说完从衣兜里掏出‘大前门’过滤嘴香烟来,笑容满面热情似火。“兄弟,请抽烟。”
      赵华玉掏出火柴点燃双方的烟,用力猛抽了几口香烟,然后把烟子从嘴里依依不舍吐了出来。“这个烟抽起来好香呀,还是过漏嘴应该很贵吧?”
      “这个烟不贵才五毛钱一包。兄弟,这大来街上啷个连一辆车子都没有?我想找个车子把东西拉回金鸡山去。”杜一坤点燃香烟,好奇的问着。
      “大哥,这里是农村,这大白天都没啥车子,晚上就更加不用说了。在我们农村只有11路自行车,还是用自己的双脚慢慢的走回家吧。”
      任正忠笑容满面阐述自己的观点。“大哥说得对,万一妈和老汉还在成都,今天晚上没有回家来,我们去接妈和老汉不就真的扑空了。”
      杜金斩钉截铁大声说道:“你们的观点我不认同,我持反对意见。忠老三,你和大哥认为干爹干妈晚上还在成都,没有回家来,你们去接他们担心自己白跑一趟,这仅仅是你们的猜测。那我试问你们,今晚上你们不去接干爹干妈,他们又恰恰回家来了。你们一个个大男人都窝在家里,让你们永远后悔去吧!”
      赵华玉热情开朗,笑容满面自我介绍。“大哥,我是板凳丫下边赵子河的,我叫赵华玉。光顾和你摆龙门阵来了,还没有注意到你身上背这么重的东西,快把包放下来,我帮你捎上一程吧。”
      “兄弟,你太好了。这简直帮了我的大忙,由衷感谢!”
      赵华玉蹲下身子背起大背包。仔细观察身边这位陌生男人,身材魁梧高大,平头国字脸,浓眉大眼,说话声音像洪钟般响亮。此人好面熟,应该在哪儿见过的。忽然,大惊失色。“大哥,你刚才也是坐南充的班车回大来镇的对吧?”
      “对呀!我在车上啷个没有看见你?”
      “我坐在你背后面一排,你当然看不见我。”
      “兄弟,你啷个不早点坐车回家呢?”
      “下午,我妈宰猪草不小心把手指拇宰断了一根,及时送南充医院治疗,现在已经把母亲的手指拇接上了。家里还有俩孩子,不放心就赶回家来了。”
      “天啦!宰猪草把手指拇宰断了,这十指连心多痛呀,农村人苦农村人累啊!”
      “大哥,不苦不累就不是农村人了。”赵华玉轻描淡写的说着。
      杜宝瞪大眼睛,无助的说道:“大哥、三哥,大姐说得对,你们打起火把还是去接干爹干妈,千万别留下遗憾。”
      任正信慷慨激昂,大声说道:“大哥,做事必须果断,千万别犹豫。”
      人生就像一局棋,布满了危险,同时也撒遍了机遇。当机遇来临时,我们要稳稳的抓住它,机遇从来都是为有准备的人而来的。如果你觉得对,就放心大胆去做,人生没有多次选择的余地、因为犹豫不决才有可能让你一无所有。
      杜一坤看见惜日的一条狭窄的街道,两边还是沉旧腐朽的木柱子青瓦房,沮丧无助的说道:“天啦!全国到处都在改革开放,我们这农村啷个没有一点变化,还是保持以前那古老纯朴的老样子,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赵华玉一提到农村的变化,兴奋不已。情不自禁滔滔不绝,激动的大声说道:“这位大哥,你肯定是从大城市来的,应该有好多年没有回过家了,根本不了解我们农村的情况。我来告诉你这几年农村的变化有多大,我们已经包产到户,生产队的田土已经分到各家各户,大家欢天喜地、干劲十足,搞得热火朝天。家家户户都有粮食了,大人孩子都能吃上饱饭了。现在,国家正在给我们农村每家每户安装电线和电灯,这马上就要通电了,农村也和城里一样都要点上电灯。这些都是农村的大事,农村正在翻天覆地大变化,农村人的幸福好日已经来到了。”
      “兄弟,农村马上就要通电点电灯啦!这是真的吗?”杜一坤大惊失色,半信半疑。
      “这位大哥,我有必要哄你吗?我说的都是实话。”
      “土地包产到户我从报纸上天天都看见了,这真是利国利民的好政策,解决了全国十亿人民的温饱问题。这农村通电点电灯,还真的出乎意料之外,这的确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值得祝福。”
      任正文听了大家的话,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大声吩咐道:“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五个人,犹如五个手指,我们必须握紧拳头才有力量。小宝是家里最小的,她在家里看家。回家只有这两条路,不管妈和老汉走山上还是走田坝上,只要我们兵分两路就一定能接到他们。忠老三和金花走山上,我和幺妹往田坝上走。大家注意了!不管接没接到人,大来镇就是终点,如果走到大来镇都还没有接到妈和老汉,说明他们晚上根本没有回家来,我们必须往回走,这是规定。”
      赵华玉背着沉重的大背包,嘴里兴奋的抽着过滤嘴香烟,好奇的问道:“大哥,你刚才说你走金鸡山,金鸡山的人我都熟悉,啷个唯独对你还不认识,你是……”
      “兄弟,不好意思!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金鸡山人,我叫杜一坤。从小在金鸡山长大,二十岁时招工去了上海,一直在外面上班。兄弟,你对金鸡山的人真的很熟悉?”杜一坤笑容满面,好奇的问着。
      “天啦!你就是坤哥,幺妹经常说起你,聪明能干、耿直大方。我师傅提起你更是佩服,说你重情重义,是金鸡山的骄傲!你的大名如雷贯耳。这次我终于见到你本人了,让我刮目相看,由衷的敬佩!”
      “兄弟,你太会说话了。你说的幺妹是哪个?师傅又是谁?都把我整糊涂了,没有弄醒活是啷个回事?”
      “幺妹就是任新碧,我的师傅叫任新良。”
      “啥,你是任新碧的丈夫,任新良的徒弟。天啦!这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坤哥,说来惭愧,我和幺妹结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你。今天总算幸运遇见了你。”赵华玉笑容满面、高兴的心花怒放。
      “华玉,你是个口直心快、热心肠的好人,相见恨晚。今晚上稀得好遇见你,不然我就惨啰。”杜一坤欣喜若狂,笑容满面。
      傍晚,突然变天了,天上乌云翻滚,像倒扣的一只大铁锅,黑沉沉的压在头顶上。大风呼呼的刮着,把竹林吹得点头哈腰、东倒西歪。忽然,一道闪电像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在夜空中穿梭,把黑暗的天空撞得七零八落,残缺不齐。一会儿,震耳欲聋的雷声‘劈里啪啦’从远方传来。
      任正文从门背后拿出早也准备好的煤油竹火把,兴致勃勃、整装待发。“大家每人手里各拿一根火把,在路上必须节约用油,两个人只能点燃一个火把。忠老三和我各揣一盒火柴备用,万一被大风吹熄了也好用得着。我们抓紧时间快点出发。”
      赵华玉背着大背包。累得上下喘粗气,热得汗流浃背。 “坤哥,现在正是夏天,一年四季最热的时候,你啷个想到这个时间回家探亲呢?”
      “是女儿发加急电报给我,说庆芳生病住院了,新良已经疯了。所以我就火急火燎赶了回来。”
      “啥,大嫂生病住院治疗,我师傅疯了?坤哥,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师傅他啷个会疯了呢?”
      “华玉,我也不知道新良啷个疯了,是大女儿金花发加急电报叫我回家来。”
      “天啦!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人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头,明天一定抽时间去看望师傅。”赵华玉听见师傅疯了,伤心欲绝、黯然失色。
      忽然,任正信大声说道:“大哥,我们急于求成想去接妈和老汉,大家却忘记了屋外面正在吹大风,雷公活闪,马上就要下大雨了。你我手上的火把风一吹雨一淋就熄了,到时候我们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任正信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茅塞顿开。
      “天啦,只顾想到去接干爹干妈,却没有想到这天马上就要下大雨了,这该啷个办呀?”杜金看着蒙蒙黑夜无助的说着。
      杜一坤和赵华玉打着手电筒,一边走一边摆着龙门阵,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板凳丫。“华玉,已经到板凳丫了,今天辛苦你了,谢谢!非常感谢!”
      “坤哥,要不我再帮你背到金鸡山去。”赵华玉热得满头大汗,全身衣服湿透了,累得喘粗气。
      “华玉,天也晚了,家里孩子正在等你早点回家。你回去吧,剩下的路没多远了,我能背回家去。”
      赵华玉放下背包,抬头观天,关心的说道:“这个天就跟唱三花脸一样,一会一个脸色。坤哥,天马上就要下大雨了,金鸡山坡斗路面崎岖不平,你回家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华玉,这是孩子们最喜欢吃的水果和零食,你带一包回家,我们就地分手,你回家同样注意安全!”杜一坤说完把东西硬塞在赵华玉手里。背起背包举步为艰继续往前走。
      赵华玉拿着手电筒晃来晃去,大声说道: “坤哥,我替俩孩子谢谢你!”
      任正忠着急的说道:“去接也不行,在家呆起也难受,真是急死人啦?这到底啷个办呢?”
      “打雷下雨,家里条件有限没有多的手电筒,我也束手无策。”任正文苦不堪言。
      何庆芳牵着丈夫的手,打着手电筒走在黑夜里,打老远看见前面有一个亮点,在自己前面四五百米远的路上,时亮时暗让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惊慌失措和紧张中,看见了‘阿黄’的身影,从远处的黑暗中窜了出来,四脚腾空风驰电掣俯冲而来,不停的摇着尾巴,开心的就地360度转圈,兴奋的发出‘吟吟’声。
      何庆芳蹲下身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双手抱住‘阿黄’的脖子,激动的热泪盈眶。忽然,看见‘阿黄’渐渐的从自己的眼帘中依依不舍消失了。情不自禁大声说道: “ ‘阿黄’,别走,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何庆芳走在黑夜的路上,触景生情产生了幻觉,不由自主想起了‘阿黄’。伤心欲绝、泪流满面。“阿黄,我的半个孩子,要是你还在世上的话,准会臭到我回家的味道,一定会跑出五六里路来接我回家。我也不至于晚上走夜路这么害怕。只可惜我的半个孩子,你英勇牺牲了。”
      何庆芳牵着丈夫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阿黄’,一点儿都不害怕了。‘阿黄’仿佛就在自己身边形影不离,一前一后跟着自己保护主人回家。
      杜一坤从山上回家,特意绕去生产队大坟山看望九泉之下的媳妇张元珍,来到坟前放下背包和手上的口袋,黯然神伤。“元珍,我的好妻子,我回家来看你啦。你还好吗?你躺在这冰冷的大地上孤独和寂寞吗?你我的永别也将注定我此生孤独与寂寞,我的爱也随你埋入大地,永沉深海里。十二年啦,今日我才踏上回家的路,我对不起你及家里的四个孩子,没有尽到当丈夫和父亲的应尽之责。更对不对新良夫妻俩,我无脸面见他们呀!惭愧之至。以前我回家是欢天喜地,高高兴兴。而这次回家心里特别沮丧。想开心却啷个也开心不起来。天马上要下雨了,我也该回家了。”
      天空中又是一道闪电,闪电的光芒从门缝和篱壁缝里钻了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如同白昼一样。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劈里啪啦’响起,吓得孩子们捂住了双耳,让人心惊胆颤。豆大的雨滴落在瓦房上发出‘嗒嗒’声响;飘落在门前的桉树和竹林上,发出‘沙沙’声音;雨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雨水顺着屋檐垂直流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七零八落滴水穿石。
      杜一坤背着背包,弯腰驼背急匆匆走到家门口,看见任新良家门缝里透出的一丝丝亮光。放下手里的口袋,心急如焚举手敲门。
      任正信听见敲门声,喜出望外。“大哥,你听有人敲门,一定是妈和老汉回家来了。”
      “幺妹,快去开门,干爹干妈回家来了。”杜宝兴奋不已,和任正信不约而同跑去开门。
      “妈,老汉……” “干爹、干妈,你们回家来了。”任正信和杜宝一边打开门,一边兴奋的大声喊着。
      忽然,打开双开门一看,外门站着一位陌生中年男人,头发和衣服都打湿了,背着一个大背包,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吓得俩孩子胆战心惊、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又把门关上。
      任正文好奇的大声问道:“幺妹,小宝,你们啷个把门关上了呢?”
      “大哥,外面站着一个男人,他不是老汉。”任正信忐忑不安,露出害怕的样子。
      “他∽他不是干∽干爹,我们不认识。”杜宝吓得惊慌失措,断断续继续说着。
      杜一坤看见来开门的英俊少年和美丽的小女孩,不认识自己马上又把门关上了,站在门外尴尬的大声喊道:“大女子,我是坤叔,外面雨大得很快开门。”
      “坤叔!金花,是你老汉回家来了。”任正文听见是杜一坤的声音,喜出望外。
      任正文心急如焚跑去打开门一看,杜一坤背着大背包,右手拎着口袋,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淋湿了,满脸都是雨水。跑上前去双手接下背上的背包,热情似火。“坤叔,你回来了,快家里坐。”
      “坤叔,外面雨大,快进家里来。”任正忠上前双手提着口袋。热情招呼着。
      杜金看见父亲从上海回来了,又惊又喜。大步流星跑向上前,紧紧抱住父亲欢天喜地。激动的热泪盈眶。“爸,你终于回家了,干爹生病疯了。”
      任正信和杜宝站在一边忸怩不安,
      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杜金看见妹妹呆头呆脑站在那,着急的说道:“小宝,这是父亲,快叫爸爸。”
      “爸,你∽你回来了。”杜宝第一次看见父亲,第一次叫父亲,觉得面红耳赤,害羞的低下了头。
      “你是小宝,天啦!我的女儿都长这么高了。”杜一坤双手抱着女儿在房间里转圈,欢天喜地。激动的热泪盈眶。
      任正信想起自己穿的运动服是坤叔买的,母亲和父亲经常提到坤叔,虽然从未见面,但也心知肚明,不由自主的大声喊道:“坤叔,你好!”
      “你是幺妹,都长这么高了。”杜一坤笑容满面看见眼前这个孩子,留着平头,清新逸俊、英俊潇洒。
      杜一坤看见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变成了天生丽质、眉清目秀的大姑娘,剑眉虎眼、品貌非凡、一表人才的帅小伙子,兴奋不已。笑容满面从口袋里拿出孩子们最喜欢吃的锅盔和纸糖来。
      “孩子们,快过来吃锅盔和纸糖。”
      大家欢天喜地双手拿着锅盔和纸糖,要是平时早也吃得津津有味,而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吃,因为孩子们心急如焚都在等待父母亲平安回家。
      闪电一次接着一次,像一条浑身带火的赤练蛇,飞过天空、照亮了那混沌汹涌的云丛。震耳欲聋的雷声接二连三的响个不停,大雨下个不停。
      杜一坤看见孩子们反常现象,好奇的问道:“孩子们,你们啷个不吃呢?是锅盔和纸糖不好吃吗?
      “爸,干妈带干爹到成都看病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来。”杜金伤心欲绝、泪流满面。
      杜一坤着急的说道:“大女子,你们啷个不懂事呢?天这么黑,你们为啥子不去接你妈和老汉呢?”
      “坤叔,大哥把火把都准备好了的,我们正准备出门,兵分两路去接妈和老汉。可是天又下雨了,大风会把火把吹熄,大雨会把火把淋熄,我们没有办法呀。”任正忠无助的说着。
      “家里没有手电筒,我们无计可施,没有办法只好放弃在家里干着急。”任正文心急如焚,眼泪汪汪。
      杜一坤看见何庆芳和任新良没有回家来。心急如焚。“大女子,你妈和老汉晚上回家来,毫无疑问都会选择山上的公路。你跟我走山上去接他们,其他人都在家里等着。”
      下雨了,才知道谁会给你送伞;遇事了,才知道谁对你真心。有些人,只会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
      大雨‘哗哗’的下过不停,房顶上和院坝上,都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
      杜一坤左手撑着雨伞,右手打着手电筒,任正文戴着草帽,急匆匆走出大门。忽然,看见院子里有两个身影,仔细一看原来是母亲牵着父亲的手,已经走在院子里,喜出望外。“妈,老汉,你们终于回家来了。”
      “新良,庆芳,快回家。”杜一坤火急火燎跑上前,把伞全部撑在任新良夫妻俩头上,大雨淋湿了自己整个身子。
      任正信疑惑不解。“大哥,你啷个又跑回家了呢?”
      “幺妹,妈和老汉回家来了,身上的衣服都淋湿了,你快去找他们的一套衣服出来。小宝,快,快去拿两块干毛巾来。金花你和忠老三去烧一锅热水,坤叔和老汉还有妈要抹汉。”任正文大声吩咐着。
      何庆芳回到家里,借助微弱的灯光,才发现眼前是杜一坤,惊喜万分。激动得热泪盈眶。“坤哥,你好久到家来的?我的妈呀,刚刚在院子里雨太大了,眼睛都睁不开,你喊我时还半信半疑,真的是你回家来了。”
      杜一坤拉着任新良的手,热情拥抱。看着既熟悉又陌生憔悴的面孔,悲喜交加。“新良,你啷个成这个样子啦?”说完伤心欲绝、眼泪情不自禁掉了下来。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
      何因北归去,淮上对秋山

      多年不见的朋友,相聚时候是那么激动而又感万千,就连逝去的岁月,也在两人红了的眼眶中,慢慢涌现出来,那是未曾改变的情谊。
      夜深人静,杜金和杜宝躺在床上,每人手里抱着父亲买回家的洋娃娃,酣然入睡,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另外一间大床上,任正文和两个弟弟睡在一起呼呼大睡,脸上露出柔和的表情,早也进入梦香。
      杜一坤坐在桌子的上席,何庆芳和丈夫坐在下席。桌子中间一盏煤油灯东倒西歪,不停的燃烧着。微弱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杜一坤黯然神伤,借助灯光仔细端详任新良,面容憔悴、胡子拉碴,衣裳不整,手里拿着一个空酒瓶和一块废锯片。
      “新良,我是坤哥,你认识我吗?”
      任新良旁若无人,拿着空酒瓶和废锯片低头不语,沉默寡言。
      杜一坤看见任新良这个样子,特别心疼,大声责怪道:“庆芳,新良都成这个样子,你难道不管他吗?这不是你的德性呀!”
      “坤哥,自从新良生病疯了,头发不准剪,胡子不准刮,手里的空酒瓶和废锯片不能碰,哪个动他的就跟哪个急,发起脾气来黑人得很。我现在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任新良面无表情,若无其实继续玩弄他的锯片,像聋子一样没有听见,像哑巴一样保持沉默。
      屋子外面大雨还在继续下着,一道闪电过后,一架闷雷‘劈里啪啦’大声响起,让人胆战心惊。
      杜一坤看着新良的样子,痛心疾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难受极了,伤心欲绝,痛彻心扉。“新良,你啷个成这个样子啦?如何是好啊?”
      “坤哥,你也别伤心难过了,也许这是新良人生中的一个坎。你为新良的事专程从上海回家来,劳神费力、用心良苦。新良今生有你这位兄弟知足了。”
      “庆芳,你也别客气了。我看见新良现在的状态就跟我当年一样,元珍的死对我打击非常大,总觉得人活着没有意思,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看见她离我而去,我当时连死的心都有,我是悲痛欲绝。借酒消愁愁更愁啊!要不是新良和你的热情帮助,力挽狂澜。恐怕第一个疯的人准是我。”杜一坤伤心欲绝、泪流满面。
      “坤哥,新良要是像你一样能走出阴影就好啰,我真的好害怕和担心他的病长期这样下去,我该啷个办呀?”何庆芳一脸迷茫,情不自禁伤心泪流。
      “庆芳,你别伤心难过了。我这次回家来,就是准备把新良接到上海去治疗,相信一定会把他的病医好。我在厂里请了十天假期,路上来回耽搁需要四天,我想在家里住上一天,新良的病刻不容缓必须及早治疗,后天我们准时起程回上海去。”
      “坤哥,我带新良大小医院都去做过检查,也看过医生了。今天刚从成都华医医院回家来,每次都是兴奋出门,却是悲喜交加回家。带他去上海医相信没有用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
      ”何庆芳无助的说着。
      “那是啷个回事?是医院没有检查出他的病因,无法对症下药吗?”杜一坤疑惑不解,好奇的问着。
      “在医院所有检查都检查过了,医生看片治病,都说新良没有病,不给弄药。可是,新良成天呆头呆脑,时而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样子。”何庆芳伤心无助的说着。
      “新良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有病的样子,天下哪个好人会成他这种款式。新良这是有病的人,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病因无法根治。目前,我们必须想办法治好他的病。不然后患无穷。”
      “新良一年四季出门在外做手艺,庄稼分到户后,老汉看见家里没人做庄稼,生气冲动误会烧了他的工具,他受到的打击很大伤害太深了,一气之下喝了一瓶白酒,借酒消愁愁更愁,第二天急火攻心、伤心过度结果疯了。真不知道他啥子时候才能恢复健康?何时才是头啊!”何庆芳看着丈夫伤心欲绝、一脸茫然。
      “天无绝人之路,乌云过后必有晴天,只要我们有信心,新良的病就一定能治好。”
      “但愿天无绝人之路,奇迹能出现哦。”
      杜一坤一本正经的说道: “庆芳,根据新良的神态和表现,他会不会是得了选择性失忆症,我在一本书上看见失忆症和他的神态及表现极为相似。”
      “选择性失忆症!”何庆芳大吃一惊。
      “ 选择性失忆是患者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人与事。症状表现为老朋友的名字忘记,不认识亲朋好友,对自己以前做的事遗忘了。失去与人沟通的能力,服装不整、思维混乱、妄想、幻觉甚至会张冠李戴。对一件事情一直重复询问或大叫,胡言乱语甚至打人,无法照顾自己,行为渐渐失控易冲动等。”
      何庆芳欣喜若狂,兴奋的问道:“坤哥,你这一说新良还真的像是得了选择性失忆症。那该啷个办呢?”
      “重演以前曾经做过的事,帮助他回忆和找回记忆。”杜一坤黯然神伤的说着。
      在大脑的中部,有一个组织,叫做失忆神经,一些记忆在脑海中因长久时间不想,而为了防止出现的神经繁忙的现象,或因突发事件而将记忆流失到失忆神经中,就会丧失记忆。要想只能想起一些还记得事情起因或结果,重要的是其中的过程,因为这样你可以再演一次事情的经过,能唤起大脑的记忆。
      杜一坤看着任新良语重心长的大声说道:“新良,沧桑岁月整整十二年啦,那年我回家听说庆芳生孩子了,我和元珍双手拎着鸡和鸭子来到你家,亲自上门来你家道喜!你泡好茶叫我过来喝茶,我同样坐在桌子这个位置,你还能记起来吗?”
      杜一坤为了帮助任新良动脑子想问题恢复记忆,故意从包里掏出了三包‘大重九’香烟放在桌子上,轻轻推了过去,大声说道:“这三包烟,我特意从上海给你捎回来的,这烟好抽特别香。”
      任新良看见桌子上的香烟,眼睛上下闪烁,眼光不停的盯着‘大重九’香烟看,看着看着脑子里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出现了一些回忆……

      任新良用茶缸泡好茶,放在桌子上,笑容满面热情的招呼道:“坤哥,我茶泡好了,快过来喝茶,等她们俩好好摆摆龙门阵。
      杜一坤来到八仙桌旁边,高兴的从口袋里同拿出三包“大重九”香烟放在桌子上,推给了任新良。“这三包烟,我特意从上海给你捎回来的,这烟好抽特别香。”…………

      任新良看见桌子上的三包‘大重九’香烟,神情开始激动。忽然,伸出双手抢在手里如获至宝,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何庆芳看见丈夫突如其来的举动和眼神,喜出望外,暗自高兴。
      杜一坤看见任新良有了一点起色,兴奋不已。继续帮助任新良回忆。说完又重新拿出一包“大重九”香烟打开,抽出两支香烟来,一支递给任新良。
      “坤哥,新良生病后只知道喝酒,没有看见他抽过烟。”何庆芳小心提示道。
      任新良左手拿着三包‘大重九’,右手拿着一支烟,来回在手里看了又看,依依不舍,似乎准备要抽烟的架式。
      杜一坤掏出火柴,刮燃火柴点燃自己的香烟,用力不停的吸着烟。学着任新良十二年前的动作,眯着眼睛吞云吐雾,故意兴奋的大声说道:“嗯,这个烟真的好抽,太香啦!”
      然后把烟雾从嘴里慢慢的吐了出来,整个房间香味扑鼻。
      任新良眼睛似乎专注着杜一坤的表情,看着空中的烟雾缭绕,闻到香烟的味道,来回耸了耸鼻子。把香烟慢慢的放在嘴边。脑子里不停的闪现以前的画面…………

      任新良划燃烧火柴,点燃了香烟,眯着眼睛吞云吐雾,整个房间香味扑鼻。兴奋的大声说道:“嗯,这个烟真的好抽,太香啦!只可惜∽仅仅才∽三包烟,你这也∽太抠门啦。”………
      杜一坤继续大声说道: “新良,你当时还俏皮的说我,你这也太抠门了,只给你带了三包烟。”
      “新良,看你的香烟都含反了,你松开嘴重新含起,我给你点燃香烟。”杜一坤笑着道。
      任新良这分钟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非常听话,真的松开了嘴又把香烟重新含上。点燃了香烟,他用力猛抽了一口,由于好久都没有抽烟,突然被呛到了,来回不停的咳嗽。
      何庆芳心疼的为他捶背,并安慰道:“新良,你慢一点,你好久都没有抽烟了,趁此机会就把烟戒了吧。”
      任新良一声不吭,若无其事继续抽烟。
      杜一坤从板凳上站了起来,笑容满面指着任新良手里的香烟,模仿十二年前继续说道:“烟酒都是易燃品,车上禁止携带。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你当时打断了我的话,抢着大声说,说的是什么?你还记得起来吗?”杜一坤笑容满面试探的问着。
      任新良放下香烟,眼睛盯着前方,瞳孔收缩,努力回忆道……
      “…………张元珍才嫁给了你,那是因为你的聪明和能干打动了她。否则,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我当年幽默风趣的大声说道:“新良,都说好白菜都被猪拱了,这话一点都不假。你我能讨上知青队伍中最漂亮的女人,真是艳福不浅啊。”
      杜一坤说完端起桌子上的茶缸递给了任新良,自己同时端起另外一个茶缸,喜笑颜开。“新良,我们以茶代酒干杯。”
      任新良动作缓慢,端着的茶缸碰响了,慢慢的端着茶缸放在嘴边喝着,放松了心情,脸上露出了久违的一丝笑容,眼角两边挂着晶莹的泪水。
      朋友就是彼此一种心灵的感应,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感悟。朋友是心有灵犀的相契,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在这个世上,人人都会有朋友。真正的友情,是一种纯洁、高尚、朴素、最平凡的感情。一个人一生很难遇到一个知己,时间会替你筛选出最值得的人,他总是在恰好的时间出现。
      1983年李谷一老师春晚演唱的《知音》主题曲:“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韵依依,一声声如颂如歌;如赞礼,赞的是,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做长风绕战旗 ………”

      房子外面一道道金光闪闪,震耳欲聋的雷声劈头盖脸打来,雷声不停的响起。大雨越下越大,大风不停的追着大雨,大雨来回赶着风,天上的乌云密布,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从房檐牵起水柱垂直流下来,雨水在院子里汇集成一条条小溪。
      “坤哥,时间不早了,你赶车也累了。柴楼上还有一间床,是新良以前睡的,我已经铺好了床,你将就睡吧。”
      杜一坤看见枕头和毯子都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子里全是十二年前从上海回家来的影子,媳妇生杜宝难产去世的场面,撕心裂肺、伤心欲绝、痛哭流涕……
      任新良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根本没有睡意,不知道是被屋外的雷声惊扰了,还是刚才回忆往事冲动了,精神状态有所好转,脸上偶尔能看见一丝丝笑容。
      何庆芳为了丈夫能静静的睡觉,习惯性的拿出日记,又开始每晚一读。
      “一直以为,做一个懂事的女人,往往就意味着,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自己扛着,无论有多少的心酸苦楚,都要自己藏着,人生就是需要自己去体会心酸,很多事情需要自己一个人扛过来,不去埋怨任何人,因为这就是自己的事。
      其实活人真的好累,有时真的只是想平平常常过自己的生活,可为什么这么难?人活着会感到很累很辛苦甚至无奈,有时候会伤心难过,痛哭流涕。因为人生本来就是如此,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只要努力就会变得精彩。遇到任何事情都要乐观对待 ,保持一颗平常心,只要谨记这一秒不放弃,下一秒必有奇迹 。人生难免会跌倒,跌倒不怕,怕的是无法站起来。再难也要抬头挺胸迈步向前。”
      任新良听见媳妇的阅读声音犹如催眠曲,渐渐的心平气和微闭双眼,慢慢的睡着。何庆芳看见丈夫睡着了,自己已哈欠连天,吹灯睡觉了。
      杜一坤躺在床上想东想西,十年如一日,那年离开家乡小宝和幺妹还是刚出生的婴儿,现在已经成半大人了。想着想着,感觉不对头。猛然从床上兴奋的坐了起来,用手不停的拍打着脑袋。“别急,千万别急。冷静,冷静,慢慢再想一想………”
      杜一坤点燃香烟,激动的心情慢慢的放松下来。“小宝,幺妹来开门时,我简直没有认出来,幺妹清新俊逸、气宇轩昂、一表人才,成了帅气的小伙子。对!对!问题就出现在这?
      杜一坤惊慌失措,情不自禁回忆起十二年前的事………
      杜一坤摸着脑袋好奇的看着媳妇,笑容满面问道:“这次回家来,怎么没看见你闺蜜何庆芳呢?”
      “庆芳正在坐月子,终于生了个女孩,全家人都高兴。”张元珍高兴的说着。
      “她们夫妻俩一直都想生女孩,这回如愿以偿,当然要高兴。”杜一坤剥着咸鸭蛋壳,高兴的说着。
      杜一坤茅塞顿开、如梦初醒。“天啦!原来幺妹是男孩子,这到底是为啥子呢?”
      一脸茫然,继续回忆……
      张元珍摸着翘起的大肚子,看着丈夫高兴露出自信的笑容。“这回我一定给你生个男孩,放心!同样会让你如愿以偿。”
      晚上,张元珍和丈夫睡在床上兴奋睡不着觉,激动的说道:“一坤,我告诉你一件特大喜事。”
      “庆芳生孩子了,我都知道了还能有啥子特大喜事?”杜一坤疑惑不解的问着。
      “庆芳家闺女今后就是咱们家的儿媳妇了。”张元珍心花怒放的,露出开心的样子。
      杜一坤一脸茫然,疑惑不解。“杜财都三岁大了,她家的闺女刚刚才生,怎么就成了我家儿媳妇了,你这不是还没有睡觉吗?啷个就开始说梦话啦?”
      “去,我是一本正经的给你说正事。
      我和庆芳亲如姐妹,又是无话不说的闺蜜。假如我生儿,她生女孩,我们指腹为婚。”
      “指腹为婚!都啥子年代了还指腹为婚?我看你们俩脑壳都有问题。应该去精神病医院看医生。”杜一坤大惊失色。
      张元珍兴奋不已。“新社会年轻人照样要男婚女嫁。”
      “新社会的年轻人提倡-----婚姻自由,自已的婚姻自己作主。”
      “现在的年轻人离开父母啥子也不懂。儿女的婚姻大事,哪能离开父母的操办,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我和庆芳都已经跪地立下誓言了,苍天作主,黄土作媒,菩萨作证,誓死不变。”
      张元珍说完兴奋的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块三生石吊坠项链递给丈夫看,欣慰的说道:“坤哥,你看这是两块巧夺天空的孪朱红天然三生石,一块已经给任正洪戴上了,另一块留给杜宝,她们俩才是天生一对。”
      ………………………
      杜一坤躺在床上忐忑不安回忆着往事。突然,大惊失色,喜出望外。“原来庆芳生下任正信发现是男孩。而我们家杜宝最终还是女孩,一男一女就会意味着指腹为婚,象征兑现大人的承诺。庆芳自认为家里穷,门不当户不对,任正信根本配不上杜宝。不忍心指腹为婚变为现实,所以忍辱负重瞒天过海。你的用心良苦我总算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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