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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意外伴随惊喜 ...


  •   早上,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像牛车的轱辘那么大,熔化的铁水一样艳红,带着喷薄四射的光芒,用手撩开了轻纱似的薄雾。
      金鸡山生产队的男人们,扁担横在肩上挑着沉重的苞米,从保管室健步如飞走向大晒坝,晒坝上金灿灿的苞米堆成了无数个小山丘。
      何庆芳和生产队的妇女们头戴草帽,脚穿塑料凉鞋,双手拿着木推耙,将一堆堆的苞米均匀推开,晒坝上变成了一片金黄色。
      中午,深蓝色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太阳像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犹如蒸笼一样热气腾腾。路旁的荒草丛几乎要燃烧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热浪,让人喘不过气来。
      何庆芳家的小黄狗“阿黄”躲在竹林下,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热得伸长舌头来回喘粗气。
      竹林里的麻雀消失得无影无踪,蜻蜓只敢贴着树荫处低飞,好像怕阳光伤了自己的翅膀,唯独咪咪嘎在枝头上拼命叫个不停。
      “热死啦,热死啦……”
      何庆芳和妇女们头戴草帽,双手拿着木推耙站在晒坝上,准备把晒坝上的苞米推成堆,回头看见周树琴行动缓慢。
      “周老师,你快点来,我们站成一字型,用木推耙把苞米推成三排。”
      “庆芳,晒坝上的苞米晒得好好的,天上的太阳烈日灼心,你却要把苞米推成堆。这且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何庆芳看见周树琴一脸茫然的样子,一边用木推耙推□□米,一边耐心解释。
      “周老师,因为苞谷颗粒大水份重,太阳只能晒热表层,下面的苞米是无法晒到太阳。”
      何庆芳指着推□□米潮湿的石板,继续说:“周老师,你看,推□□米的石板还冒着湿气。唯有太阳把石板晒热晒烫了,苞米来回翻晒几次,这样才容易晒干。”
      何庆芳虽然是在城里长大,知青下乡来到农村,摸爬滚打了十多年,加上有文化喜欢看书学习,理论加实践变成了经验丰富的农村妇女。
      大家把晒坝上的苞米推成了三大排,累得气喘吁吁,热得满头大汗。
      周树琴听了何庆芳的话恍然大悟,投去敬佩的眼神。
      “庆芳,你在城里长大,农村的活却啥都会,我从心底里佩服你。不怕你笑话,今天晒苞米我还是大姑娘坐骄子头一回。”
      周树琴曾经是凤凰乡初中语文老师,丈夫在南充汽车运输队上班,说话做事不小心得罪上级领导,却遭人暗算,把毫不相干的事生拉硬拽地扯到她身上,周树琴无缘无故回到了农村。
      何庆芳和队上的姐妹们休息了一刻钟,拿着推耙将苞米均匀推开,一边推一边笑着鼓励。
      “周老师,没人笑话你。其实我和你一样,刚到农村时啥都不懂?还把麦子认成了韭菜,让人啼笑皆非。”
      蒋玉贞看见周树琴,脑子里情不自禁想起坐牢的丈夫,心里的怨气油然而生。
      “周老师,你和我丈夫同在一个学校教书,他犯罪去坐牢了,你却回到了我们金鸡山。”
      “玉贞,我和你丈夫同在凤凰乡学校教书,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要拿以前的事来洗刷我。”
      “这晒苞米的活是我们农村人干的,你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不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周树琴听见蒋玉贞弦外之音,平时彬彬有礼的她,忽然。判若两人、勃然大怒。
      “ 玉贞,你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你丈夫坐牢,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这关我屁事啊!”
      何庆芳听见话中带刺,担心双方会发生不愉快的事,马上出来制止。
      “玉贞,我看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家都是要好的姐妹,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利于团结的话千万别说。”
      “玉贞,你听听庆芳说话多好听,良言一句三冬暖,不像你话不投机六月寒。”杨发秀紧随其后,忍不住责怪蒋玉贞。
      杨发秀话音刚落,蒋玉贞双手拿着木推耙站立着,笑容满面大言高论。
      “秀嫂,庆芳是啥人你还不知道吗?她呀是12位知青中最漂亮最能干,我们金鸡山红得发紫,说话做事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人。”
      蒋玉贞说完,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来到周树琴面前,举手把草帽戴正,左手压右手抱拳于胸前,身子弯腰成九十度。
      “ 周老师,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草民一般见识。我是口直心快之人,想到哪就说哪。咱俩先说好,生气当狗熊,不生气当英雄。”
      周树琴看见蒋玉贞站在自己面前,露出虔诚的样子,心里的怨气烟消云散。
      “玉贞,我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和你生气有必要吗?我可不愿当狗熊。”
      蒋玉贞看见周树琴不生气了,高兴的像小孩子一样连蹦带跳。忽然,左脚踩在苞米上一滑,整个身子不听使唤,失去重心摔倒在苞米堆上,来一个饿狗抢屎,满嘴都是苞米。
      “哈、哈、哈……”
      蒋玉贞露出了难为情的样子,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天上没有?丝云彩,一点风也没有,空?仿佛凝滞了。太阳像一个大火球,地被太阳烤得直冒烟。
      中午,正是农村人午休的时间。天气太热了,唯独大榆树下凉快,院子里的男女老少走出家门,不约而同来到大榆树下乖凉。
      没事做的大人们手里都拿着蒲扇或竹扇来回扇风。尽管如此,还是热得满头大汗。
      调皮捣蛋的孩子们躲在大榆树下或竹林里捉迷藏,露出缺了门牙的笑脸,快乐的你追我赶。
      大榆树下的废弃石磨盘,男人们站立并肩围成一个大圆圈,大家全神贯注盯着四个人打纸牌。
      队长金顺财和金顺仙相对而坐,金顺国和金家宗面对面坐着,四个人围坐在一起,趁中午休息时间无聊没事做的时候打扑克牌---升级。
      升级是一种四人扑克牌的游戏,四人中分组,两人一组坐对面。猜点数决定谁先摸牌,或者按照抓阄的方法都可以,然后按照座位顺序依次摸,每人摸十二张牌,庄家负责最后六张底牌。
      升级就是从“2、3、4、5……”,按顺序升级到A,哪一组最先升级“A”(就是K后面的那张)就算赢,游戏规则是输了的那一方受惩罚,做五十个俯卧撑。
      金顺财和金顺仙一组,他们这一组顺利升级到“K”牌了,在升级中5、10、K都是分,K是最难升级的。
      大家在摸牌时都目不转睛盯着扑克牌看,生怕错过了亮牌的机会。因为主K可以管其它三K牌。
      金家宗运气很好,最先摸到了第一张红桃K,迫不及待放在石磨盘上亮牌。
      “我亮红桃K。”
      金家宗摸完十二张牌,手上还有一张方块老K,以及副牌还有两张A,高兴的眉飞色舞。
      金顺财是庄家,手里唯独一张黑桃老K,幸亏还有主牌红桃Q、J、9、6、4,把底牌六张抓上来,下面藏着一个大王暗自高兴。
      大榆树下另外一边是生产队的妇女们,围成一个“U”字型,分别坐在小板凳上,左手拿着千层鞋底,右手握住细长的锥子用力扎进鞋底,来回旋转直到扎出锥子尖尖,然后快速拔出锥子放在身边的鞋篼里。因为千层鞋底太厚了,都离不开锥子的帮忙。同时妇女们右手中指上都戴着一个凹凸不平的铜抵针,仍然是辅助穿针引线。
      妇女们埋头争先恐后做针线活,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灵活捏着大头针,针尖在头发上来回摩擦,犹如蜻蜓点水,润滑了的针尖对准锥子扎过的眼孔,快速的扎进厚厚的鞋底,用中指上的铜抵针一抵,大头针瞬间冒出来,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大头针用力一拉,大头针从千层鞋底里抽出来,拉着长长的鞋线,发出“唰唰”声响,鞋线拉到顶端用力拽紧。拽紧了的鞋垫像铆上了密密麻麻的小银钉,变得整齐漂亮又平又硬。
      大家几个来回折腾之下,金家宗和金顺国这一组只捡了三十分,最后一张牌又没有对方大,这一局最终还是以输告终。
      金顺树站在人群里,看见孩子拿一手好牌却输了,着急的指手画脚。
      “家宗,你一手好牌又打输了,让对方升级到A。你和顺国没有配合好,你不会打牌起来让我来打。”
      “老汉,财叔牌技好又老谋深算,加上仙叔声东击西,弄得我晕头转向,不小心被他带沟里去了。”
      金家宗神色紧张,无助的说着,知道自己输定了,将面临着五十个俯卧撑的惩罚,选择继续打牌。
      “老汉,我们眼看就要输了,这五个俯卧撑总不能让您老人家来替我做吧。”
      打扑克牌的人只有四人,围观的人却不计其数,大家议论纷纷。牌技差了自然会遭到差评,输家不仅丢面子,还要免费洗牌。
      生产队妇女们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纳鞋底一边不停的摆着龙门阵,谈笑风生,乐在其中。
      白素珍坐在矮凳子上,一边纳鞋底,一边背对着大家喂婴儿奶,热得满头大汗。
      “我的妈呀,这几天啷个这么热,晚上睡在篾子上直淌汗,热得人无法睡觉。”
      蒋玉贞熟练纳鞋底,抬起头看见白素珍的背影,嬉笑颜开。
      “白娘子,你和许仙会计都还年轻,晚上睡不着正好做运动,十个月过后老三就出来了。”
      “白娘子,夫妻俩运动有利于健康。”周树琴笑着紧随其后。
      金顺国双手拿扑克牌埋头洗牌,洗好牌放在磨石中间,抬起头来盯着金家宗露出无助的样子。
      “家宗,你一手好牌还是打输了,我和你一头真是倒霉透了。”
      “国叔,别生气,输赢乃兵家常识,重在参与。” 金家宗一边摸牌,一边笑着轻描淡写。
      周树琴话音刚落,白素珍抬起头来,看着她们俩大声说道。
      “周老师,你想运动去一趟城里,找到自己的丈夫,马上可以解决身体需要。如果玉贞犯了花痴,想运动就变得困难了,这恐怕就要红杏出墙了……”
      “白娘子,我玉贞想要红杏出墙,那是分分钟的事情,我可不是聊斋里的狐狸精。”
      四个打牌人伸手一张一张的摸牌,精神高度集中,眼睛目不转睛盯着牌。忽然,金顺仙摸牌摸到了一张“A”牌,兴奋的把牌甩打在石磨盘上。
      “我亮红桃A。”
      金顺仙摸完十二张扑克牌,手上牌还一个大王和一张黑桃A,抓起六张底牌欣喜若狂。
      “今天运气不错,你们看,下面底牌又抓到了一张方块A。”
      “许仙会计,这回我们赢定了,我的副牌好的很,我们赢了,一定叫顺国和家宗做五十个俯卧撑。”
      金顺财看着手里三张老k牌眉欢眼笑,因为升A时只有六张主牌,分别是四张A和大小王,副牌老K最大,老K拿得多意为着赢的机会就大。
      金顺仙平时最喜欢打升级,因为熟能生巧的道理,时间长了牌技自然老练,拿着好牌在对方的配合下,三下两下打A升级成功了。
      金顺国和金家宗愿赌服输,他们俩平行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大家围成一个大圆圈,异口同声开始数数。
      “1、2、3、4、5、6……
      “15、16、17、18……”
      “50、52、53、54、55……”
      金顺国和金家宗身强力壮,是生产队出了名的大力士。他们俩的腰劲和背力都很好,爆发力特别强,一口气做完了五十多个俯卧撑,热得满头大汗。
      大家露出了开心的笑脸,不停的拍着巴巴掌。
      “啪、啪、啪……”
      农村妇女嘴上功夫了得,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正高兴。周树琴忽然听见男生那边笑声传奇。
      “姐妹们,你们听男生那边玩得好开心啊!
      杨发秀抬头看见队长金顺财走过来了,忍不住大声喊道。
      “大家快看,队长走过来了。”
      “玉贞,你说你不是聊斋里的狐狸精,队长准是嗅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白素珍说完挤眉弄眼,喜笑颜开。看见队长走近了,带头与大家数数。
      “十米、五米、三米、还有最后一米………”
      “哈、哈、哈…”
      队长金顺财看见大家开怀大笑,抬起头来一脸茫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素珍,你们笑啥子,笑得啷个开心。”
      “财队长,你问我们笑啥子?你要去问玉贞。”
      白素珍笑着指着蒋玉贞,队长金顺财还真的来到了蒋玉贞身边,好奇心作怪,想一探究竟。
      “玉贞,你们在笑啥子?”
      “财队长,素珍的话你也听,既然这么听话,晚上十二点钟来我家,我悄悄告诉你。”
      “乱弹琴!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拿我来算坛子。”
      队长金顺财看见蒋玉贞拿他开玩笑,双手放在背后生气的离开了。
      何庆芳家里孩子多,六个孩子坐在八仙桌子边,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护着碗埋头吃稀饭。
      何庆芳坐在一根矮凳子上,一边吃饭一边喂饭给周岁的俩孩子,活泼可爱的两个婴儿坐在婴儿木椅上,高兴的手舞足蹈。
      “小宝,乖,把头转过来,干妈喂饭。”
      “幺妹,快来吃最后一口饭。”
      周树琴曾经是凤凰公社学校里的语文老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玉贞,你惹队长生气,不怕队长给你穿小鞋,到时候有你罪受。”
      “周老师,你怕队长,我才不怕呢?”蒋玉贞故意扯大嗓门大声说话。
      说到队长,社员们都是人敬人畏,管着队上的百号人以上,除了抓生产,还要处理整个生产队闹心的事。从两口子打架到生产队的婚丧嫁娶,到丧失了劳动力的孤寡老人,到队里分粮分钱,到上级派下来的任务,哪一件都得张罗,事事都要想在前面,真可谓“跑断腿,磨破嘴”!
      杨发秀看见周树琴担心害怕,回头看见蒋玉贞盛气凌人的样子,脱口而出。
      “周老师,你别听玉贞的,她在队长面前打胡乱说,队长都会网开一面。”
      “那是啷个呢?”周树琴疑惑不解。
      “亏你还是老师,真是书呆子。”杨发秀直言不讳。
      “玉贞年轻貌美,犹如一朵美丽的油菜花,丈夫不在家招风引蝶理所应当。”白素珍脱口而出。
      何庆芳家里六个孩子吃完午饭,热得满头大汗,碗筷一放起身离开八仙桌。
      “妈,家里太热了,我们去大榆树乘凉。”任正行抢先说道。
      “干妈,我们走了。”杜金紧随其后。
      孩子们匆匆忙忙跑出家门。何庆芳回头一看,却发现任正文站在桌边收碗筷。
      “大女子,天气太热了,弟弟妹妹们都跑大榆树下乘凉,你啷个不去乘凉?”
      “妈,我去灶房洗碗筷。”
      “你把碗筷放桌子上,一会我去洗,你去乘凉和弟弟妹妹们耍吧。”
      何庆芳刚说完话,任正文飞快的跑出了家门,一般的孩子还是比较贪玩的。
      蒋玉贞拿起手里做鞋子的鞋锥子,起身跑向白素珍。
      “白娘子,你真是蛇精。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啥子叫招风引蝶。”
      “白娘子,快点跑,玉贞拿鞋锥子来锥你。”杨发秀笑着大声提示。
      白素珍抱着婴儿撒腿就跑,躲在妇女们身后,跑了一圈又一圈,累得气喘吁吁,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哈、哈、哈……”
      妇女是农村中最辛苦的群体,她们白天干农活挣工分,晚上收工回家后还要为一大家人煮饭、喂猪,等一些繁杂的家务活。起得早睡得最晚,每天都很辛苦。农闲或中午休息时,大家都喜欢扎堆在一起,开心摆农门阵,增加感情,拉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何庆芳双手端起桌上的碗筷走进厨房,动作熟练的涮锅洗碗,接着端着猪食喂猪,然后又拿抹布抺干净灶台,脱掉身上的围裙,举手挂在碗柜旁边的一颗钉子上,习惯性的边走边拍衣服上的尘灰。
      堂屋里的婴儿木椅里,杜宝拿着铃铛,振动手臂开心摇晃,铃铛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任正信伸出右手去抓,用力抢到铃铛,在手里不停摇晃。忽然,杜宝大声哭起来。
      “哇、哇、哇……”
      何庆芳从灶房走出来,听见杜宝哭了,心疼的抱在怀里,伸手把铃铛拿过来,递给了杜宝。
      “幺妹,小宝是你妹妹,铃铛应该拿给妹妹耍。”
      任正信拿着铃铛耍得正高兴,眼看见铃铛拿走了,放声大哭。
      “哇、哇、哇……”
      “幺妹,看你汗都哭出来了,别哭了,我背你去大榆树下乘凉,随便看看哥哥姐姐们在做啥子?”
      何庆芳用婴儿背篼背着任正信,怀里抱着杜宝,鹅行鸭步去大榆树下。
      蒋玉贞抬起来头来看见何庆芳,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跑上去接住了杜宝。
      “庆芳,看你又是背又抱的,累不累呀?家里突然多了四个娃儿,这下有你吃苦的时候了。”
      “一个羊子也是放,两个羊子也是赶,添人如添双筷子。人生就这样,苦是生活的原味,累是人生的本质。”
      何庆芳轻描淡写,说完正准备把任正信从背上抱下来,周树琴双手接住了背篼。
      “庆芳,大家都在大榆树下乘凉,你啷个现在才来?”
      “周老师,家里娃儿多,家务事也多,想早点来却来不了。”
      “幺妹,你看见了吗,你妈带你多辛苦呀。”周树琴双手抱着任正信,高兴的逗孩子。
      蒋玉贞双手抱着杜宝爱不释手,笑容满面逗着孩子。小宝张开樱桃小嘴,发出“呵呵”笑声,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十分可爱。
      “庆芳,你看小宝这孩子,一逗一个笑,好可爱呀。”
      周树琴抱着任正信,把孩子托得高高的。忽然,看见孩子穿的是封裆裤,一脸茫然。
      “庆芳,这么热的天,你啷个还要给幺妹穿封裆裤?孩子屙屎屙尿也不方便。”
      “周老师,这俩孩子听话好带,幺妹不会乱屙尿打湿你的裤子。知道你爱干净,你就放心吧。”
      “庆芳,今天我恰恰穿的是浅色裤子,还是担心幺妹给我一个见面礼。”
      周树琴即便是回到农村做庄稼,穿着仍然讲究,特别爱干净。说完脱下任正信的裤子,蹲下身子准备提尿。
      “周老师,幺妹今天还真没有屙屎粑粑,万一屎粑粑糊在你手上,弄脏了你的裤子,到时候就真的不好意思了。”
      何庆芳前面生了四个娃,一直都想生一个小女孩。可是生下任正信时,却仍然是男孩子,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虚荣心一直让她把任正信当成小女孩来养,给任正信穿花衣服。家人和左邻右舍的乡亲们,一直都认为任正信是一个小女孩。
      周树琴刚才的举动,把何庆芳吓了一跳,担心任正信男生女扮露岀庐山真面目。
      何庆芳知道周树琴特别爱干净,故弄玄虚,吓得周树琴起身迅速的把孩子递过来。
      “庆芳,我这裤子是上个月才买的,给我弄脏了洗不干净就麻烦了。”
      何庆芳随势把任正信接了过来,双手抱在怀里暗自高兴。突然,生产队的大喇叭大声响起,乡亲们侧耳倾听。
      “通知,通知!安华村金鸡山何庆芳,带上本人私章,速来凤凰公社邮电所领取汇款单。”
      周树琴看见何庆芳发愣,用手拍着何庆芳的肩膀,抢先说道。
      “庆芳,广播上通知你去凤凰公社领汇款单。”
      “周老师,应该是邮递员弄错了,要嘛就是和我同名同姓。”
      “庆芳,刚才广播上通知的一清二楚,安华村金鸡山何庆芳,带上本人私章,速来凤凰公社邮电所领取汇款单。”杨发秀兴奋的重复说着。
      “秀嫂,哪个会给我汇钱来?肯定是弄错了。”何庆芳仍然不相信这是真的。
      “ 庆芳,你妈在南充城里,应该是她给你汇钱来了。”白素珍大声道。
      “庆芳,还是娘家人好啊!有一个疼你爱你的妈。”蒋玉贞羡慕的说着。
      “娘家人,我妈……”
      何庆芳喃喃自语,提到母亲,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情不自禁眼泪汪汪,往事由燃而生………
      一九六七年,贾春华看见其他知青都回城里了,自己女儿却没有回城来,火急火燎来到金鸡山大榆树下。
      “庆芳,其他知青都回城里了,你啷个不回来呢?”
      “妈,我没有接到回城通知书,大队长也不放人啊!”何庆芳悲伤逆流成河。
      “我亲自找我们厂领导,在回城通知书上写好你的名字,并盖上厂里的公章。你啷个就没有接到通知书呢?不行,我去找你们大队干部,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城去。”
      “妈,我也想回城呀,这没有回城通知书,啷个回城呀?”何庆芳伤心欲绝,泪流满面。
      一九六八年贾春华为了女儿能回城,三番五次又去托人求情找关系。一年过后,再次拿到女儿回城的通知书,兴奋的来到了金鸡山大榆树下。
      “庆芳,你看,妈给你带来了回城通知书,去收拾东西马上跟妈回城,你爸还有你妹在家等着你。”
      “妈,现在想回家也回不去了,我已经结婚了。”
      “你这个不争气的,为啥要在农村结婚,你这是要气死老娘啊!”
      贾春华听见女儿已经在农村结婚了怒发冲冠。哭着去拉女儿回城。
      “庆芳,说啥也不能嫁在农村,今天必须跟我回家。”
      “妈,我回不去了,肚子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你还是先回家吧。”
      “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啦。你∽你不回城,我们就∽断绝∽母女关系,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以后,我贾春华如当∽如当没有生你,我没有∽你~你这个女儿。”
      贾春华怒不可遏,说完嚎啕大哭离开了金鸡山。
      何庆芳双脚跪地,撕心裂肺对着母亲的背影大声痛哭,一边哭一边大声喊道。
      “妈~妈,你不能~这样呀,你是我妈,∽我是你∽女儿呀,妈~你~不能∽这样啊……”
      何庆芳黯然神伤,伤心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眼泪夺眶而出,马上抬起右手悄悄抹去眼泪。
      何庆芳伤心流泪,被蒋玉贞敏锐的眼光察觉到了。
      “庆芳,你啷个哭了?”
      “刚才一个渣渣掉眼睛了。”
      “庆芳,我看你是激动的哭了。”
      “秀嫂,有汇款单领,能不激动吗?”
      “白娘子,你说得对,我要是有汇款单领,同样会激动的哭起来。”蒋玉贞羡慕的说着。
      何庆芳双手抱着杜宝,背上背着任正信匆匆忙忙往家里走。
      农村广阔天地,五颜六色的蜻蜓成群结队,时而从水面掠过,像矫健的春燕,时而腾飞,似雄鹰展翅,时而盘旋,像无数架小型直升飞机,在天空中密密麻麻飞来飞去。
      蜻蜓大都喜欢落在荷叶上、四季豆桩桩上,以及草坪草尖之上。落下时几双灵巧的小爪轻轻抓住草尖,尾巴一翘一翘的,整个身子平稳后,翅膀灵巧而迅疾向后一收,随后一动不动了歇着。
      有一种蜻蜓,尾巴红红的,身子却是黄色,非常漂亮引人注目。它们时而飞起,时而落下,看它那晶莹透明的翅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惹人喜爱。
      夏天放暑假,任正文用竹条弯了一个鸡蛋椭圆形,用绳子将其牢牢的绑在一根小竹竿上。在猪圈里粘上蜘蛛网,让蜘蛛网反复缠在椭圆型上,一个捕捉蜻蜓的网做好了。
      任正文高兴的带着任正行、任正忠和杜财走向大晒坝,那里的丁丁猫最多,五颜六色应有尽有。
      任正行走在路上,看见一只尾巴红红的,整个身子是黄色的蜻蜓,歇在地埂边桑树枝条上,非常漂亮。
      他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像电影里的战士匍匐前进,伸手小心翼翼从蜻蜓尾巴方向去捉。
      杜宝站在身后,屏住呼吸不眨眼睛,聚精会神盯着任正行捉蜻蜓。忽然,蜻蜓飞走了。
      “行二~二哥,红色丁~丁猫飞~走了,好可~可惜啊!”
      “行二哥,抖啥子嘛?你啷个变成了捉麻雀的手。否则,丁丁猫已经被你捉住了。”
      任正行没有捉住那只红色蜻蜓,心里空落落的,听见任正忠讽刺的话,心里更加不高兴。
      “忠老三,你以为丁丁猫啷个容易被捉住,相信大哥也不会用蜘蛛网来网丁丁猫了。我看你是站起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捉给我看看。”
      四川农村人把蜻蜓叫“丁丁猫”,因为蜻蜓有一对宛如猫眼的大复眼,翅展时形似“丁”字,所以才被叫做丁丁猫儿。
      任正文看见一只碧绿色大蜻蜓歇在路边的四季豆桩桩上,拿着蜘蛛网小心翼翼向蜻蜓尾巴方向靠拢,手快动作快用力一网,蜻蜓乖乖的附在蜘蛛网上。
      “财老三,快点来,我网住了一只绿色的丁丁猫。”
      任正忠身轻如燕,第一个跑到大哥面前,兴奋的伸出右手想要蜻蜓。
      “大哥,快把丁丁猫拿给我。”
      “大∽大哥哥,我要丁∽丁丁猫。”
      任正忠看见杜财要和他争丁丁猫,握着拳头吓唬。
      “财老三,我跑在最前面,你不准跟我争丁丁猫。”
      “大~大哥哥,忠三哥~要打~打我。”杜财着急的快哭了,委屈的大声喊着。
      “忠老三,你不能和财老三争,妈平时交待过,啥子事都要先让着家里的弟弟和妹妹。”
      任正文右手捏住蜻蜓翅膀,从网上捉下来,小心翼翼递给了杜财。
      “哦∽哦,我有∽有丁丁猫啦。”
      任正忠看见杜财拿着蜻蜓,兴奋跑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生气的大声喊道。
      “大哥,我们才是亲兄弟,你不拿丁丁猫给我,却把丁丁猫拿给财老三。回家我要给妈告状,你一定会挨打的。”
      杜金和杜银姐妹俩,和生产队的同龄女孩正在捉迷藏,为了让其她小伙伴找不到自己,带着妹妹悄悄钻进金黄色的谷子干田里,双手掰开金黄色的稻杆,跑到干田中间藏了起来。突然,感觉脚下软软的,一会儿双脚都陷了进去。
      杜金用力抬起右脚,脚上的凉鞋也扯了出来,伸手脱掉满是稀泥巴的凉鞋。然后又抬起左脚,左脚上的凉鞋也顺利扯了岀来,提着全是稀泥巴的凉鞋准备走出去,却被妹妹叫住了。
      “大姐,我有一只凉鞋还在泥巴里,没有扯出来。”
      “银花,你帮我拎着凉鞋,让我来扯。”
      杜金把自己的凉鞋递给妹妹,弯下身子,伸长右手去脚印里扯凉鞋,好不容易才把凉鞋从稀泥巴里扯了岀来。
      “大姐,我们的凉鞋上和裤脚边都是稀泥巴,回家去干妈一定会打我们的。”
      “银花,现在趁干妈没发现,我们悄悄回家把裤子换了,抓紧时间去堰塘边,把带有稀泥巴的凉鞋和裤子洗干净。否则,我们俩都会挨打。”
      杜金一提到挨打,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了。因为小时候带弟弟,一不小心就挨打,想起来望而生畏。
      七十年代,物质还相对匮乏,娱乐项目也少得可怜。小男孩们滚铁环、扇烟花、打豆腐干,打陀螺,以及夏天去河里洗澡;小女孩们跳绳、跳皮筋和抓石子等娱乐项目。
      小时候因为贪玩和调皮,都被大人们狠狠打过,一提说挨打总是心惊肉跳,吓得魂飞魄散。尤其在孩子不停哭泣,或者闯了什么祸,甚至被人家到家里告状。多数父母都会产生打孩子的冲动。
      王幺婆穿着一件白色短褂褂,躺在木椅子上乘凉,不知不觉睡着了。忽然,被墨墨蚊咬醒了,手臂上冒着几个小疙瘩,痒得很。
      “你这该死的墨蚊子,一叮就是一个疙瘩,痒死我了。”
      王幺婆生气的说着,用手不停的去挠,一边挠一边用口水擦在小疙瘩上。忽然,看见何庆芳背着任正信,双手抱着杜宝来到家门口。
      “庆芳,刚才听见广播上叫你去公社领汇款单。我去家里找你,门却是关起的。”
      “妈,我刚才带上俩孩子去大榆树下乘凉去了。我马上去凤凰公社,帮我照看一下俩孩子,一小哈就回家来。”
      何庆芳一边说一边把睡着了的杜宝,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放下蚊帐继续睡觉。回头看见任新碧躲在小房间里纳鞋垫,悄无声息的走过去,鞋垫上一对鸳鸯活灵活现。
      “幺妹,你有心上人啦。”
      任新碧听见大嫂的话,惊慌失措把鞋垫塞进枕头底下,露出难为情的样子。
      “大嫂,你进房间里也不告诉我一声,你好坏呀!”
      任新碧说完害羞的跑出自己的小房间,伸手抱起背兜里的任正信害羞的离开了。
      杜金和杜银光着脚板,右手提着裤脚,左手拎着凉鞋,俩姐妹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杜银走在前面,抬头看见何庆芳走在大田埂上,兴奋不已。
      “大姐,你看,干妈走在大田埂上,这么大的太阳,干妈这是要去哪里?”
      “银花,干妈是凤凰公社邮电所领汇款单,我们快点把裤子和凉鞋洗干净。“
      “干妈回家来我们的裤子都晒干了,到时候就不会挨打了。”
      杜金和杜银跑回家,把脏裤子脱下来,在柜子里找到自己干净的裤子换上,双手拿起脏裤子,拎起泥巴凉鞋飞奔跑向生产队大堰塘。
      大榆树下,杨发秀看见大家埋头一个劲纳鞋底。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为了瞌睡不来,最先说话打破疆局。
      “玉贞,你啷个变哑巴啦?你的心也跟着庆芳去凤凰公社领汇款单了。”
      “秀嫂,要是有人给我汇款,我睡着都会笑醒了。” 蒋玉贞羡慕的说着。
      “刚才广播上通知何庆芳去公社领汇款单,她不相信这是真的。我就点纳闷了,这到底是啷个回事?”
      白素珍说完,露出了一脸茫然的样子。
      周树琴举手拍了拍头,激动的站起来,如梦初醒。
      “任正信办百日宴,庆芳娘家人一个都没来。这汇款单不是她娘家人汇的,一定是上海工人杜一坤。”
      “对、对、对,张元珍死了,伵孩子全都甩给何庆芳,汇款单肯定是上海工人打来的。”杨发秀神秘的说着。
      “还是庆芳安逸,有一个假工人在农村做手艺挣钱,还有一个上海工人给她打钱来,荣华富贵不缺钱啊。”蒋玉贞羡慕嫉妒恨。
      何庆芳头戴草帽,头顶烈日在路上放小跑,跑到凤凰公社邮电所,热得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
      “苏师傅,我叫何庆芳,广播上通知我来领汇款单,这是真的吗?”
      “广播通知你来领汇款单当然是真的。”
      邮递员苏师傅一边说一边打开办公桌抽屈,拿出一叠汇款单,找到何庆芳的汇款单。
      “你叫何庆芳,拿你的私章来领取汇款单,在这签你的名字。”
      何庆芳拿起桌子上的圆珠笔,在一表格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从裤包掏出私章,粘了粘印红,用力戳在自己的名字上面。
      何庆芳拿着汇款单,激情四射,迫不及待仔细看汇款单。
      收款人---何庆芳
      汇款人---杜一坤
      汇款金额---100元
      汇款地址---上海市徐汇区中山西路
      “天啦!真没有想到,这汇款单是坤哥从上海汇来的。原来以为是妈想通了,网开一面给我汇钱。”
      何庆芳惊喜万分,激动的热泪盈眶。
      下午,职工表彰大会在本厂电影院隆重举行,舞台墙上悬挂着一块红色布标:“国营上海第三十二棉纺厂职工表彰大会,”清晰可见。
      电影院宽敞明亮,台下座无虚席,舞台前排坐着厂长及车间主任。舞台上站着十位优秀员工,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杜一坤昂首挺胸,精神饱满站在中间。
      生产队左边竹林旁边,有一个又深又大的堰塘,家家户户洗衣服、洗菜、淘红苕、淘猪草都在这里。
      堰塘边上,杜金挽起双袖,捞起裤脚,双脚踩在石板上,埋头弯腰洗裤子。
      杜银双手拎着已经洗干净了的凉鞋,目不转睛盯着姐姐洗裤子。
      何庆芳拿着汇款单,马不停蹄的跑到大来区邮电局兑换现钱。第一次走进邮电局铁大门,大厅左右两边全是木长椅凳,正面是一长排柜台,有两位年轻漂亮的女工作人员,还有一名帅气的小伙子,穿着整洁的工作服埋头工作。
      “小妹妹,你看∽我这汇单~在哪里换钱?”何庆芳双手递上汇款单。
      “大姐,我们这都可以办理业务。现在我手上的业务还没办完,你稍等一下。”
      帅气的小伙子彬彬有礼,用标准的普通话客气的说道:“大姐,我的业务办完了,你来我这边,我帮你办。”
      生产队一群淘气的男孩子,光着屁股嬉皮笑脸在河里洗澡 ,笑声不断。
      金家福领着孩子们分成两队,进行Pk比赛,从起点游到终点,看谁游得又快又好。最后一名是任正行和金家享比赛,俩人站在起点。金家福一声令下,俩人快速冲入水中,浪花四起,水声“哗哗”响起。
      杜财人小,站在河堤岸上专门负责看衣服,大声喊话。
      “二∽二哥哥,加∽加油!”
      “二哥加油!二哥加油!”任正忠热情助威。
      任正文站在河边的一块石包上,用力大声喊道。
      “行老二,加油!行老二,加油!”
      金家福水性很好,在前面游着带路,回头转脸大声喊道:“弟娃加油!弟娃加油”
      何庆芳在邮电局柜台上换好钱,全是崭新的五圆钞票,小心翼翼用手帕把钱包好,左手握住钱放进左边裤包里,钱不离手,手不离钱这样很安全。因为街上的扒手多得很,一不小心钱就被扒走偷走了,哭鼻子永远是自己。
      何庆芳高兴的走出了邮电局,来到街上走进供销社,看见新鲜的猪肉,摸了摸自己右边裤包,掏出仅有的两斤肉票看了又看,舍不得还是放进裤包里。
      张厂长站在主讲台上,对着扩音器大声说话,声音从墙两边的音箱上传岀来。
      “杜一坤同志来至四川农村,待人诚恳乐于助人,作风优良人品端正,团结同事尊敬领导!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吃苦耐劳踏实肯干,爱岗敬业认真负责,对本职工作兢兢业业,服从安排听话照做。有良好的个人形象和团队精神,受到同事的认可,厂领导的一致好评,这是一位出色的优秀好员工,他更是一位忠于党忠于人民好共产党员!”
      何庆芳离开供销社走出大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猪肉,忽然想起丈夫说的话。
      “庆芳,家里的孩子正在长身体,需要大量的营养,亏自己也不能亏了孩子。”
      何庆芳重新走进供销社,来到卖肉的柜台前,从裤包里掏出唯一的两斤肉票和一块钱的纸票。
      “同志,给我割两斤肥肉,这是两斤肉票和一块钱。”
      我国大部分地区处于北半球,属热带、亚热带、温带季风气候,夏天受到太阳辐射和夏季风的影响,通常是高温多雨的天气,因为陆地比热小,白天升温快,引起空气的对流运动旺盛,如果地面水汽充足。蒸发时使空气中含水汽多,在对流运动下向上抬升的过程中遇冷凝结,就很容易成云致雨,形成雷阵雨天气。
      天上的太阳悄悄钻进云层里,天空中乌云密布,大风不停的吹着,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震耳欲聋的雷声不停响起。
      金家福站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着急的大声喊道。
      “要下偏东雨啦,大家抓紧时间上岸穿衣服,我们赶快回家。”
      河里洗澡的男孩子们马上跑上岸来,大一点男孩子快速穿衣服,小一点孩子来不及穿衣服,双手抱起衣服光着屁股往家跑。
      偏东雨---就是暴雨,由于四川盆地独特的地理情况,多吹东南风,所以雨云也是东南方向吹来的。雨经常是从东往西延伸着下,人们便形象地将其唤作了“偏东雨”。
      生产队大晒坝上,乡亲们忙得热火朝天,所有人都在忙着抢收苞米。用木推耙推着苞米;用竹扫把不停的扫苞米;用笜箕往箩篼里到;用铁锹铲起苞米到入夹背里和箩篼里。男人挑起满满一箩篼苞米,妇女们弯腰驼背背着苞来,大家路上来回穿梭。
      生产队的保管室在大榆树傍边,硕大的保管室,社员们把苞米全部到在地上,金黄色的苞米堆积如山。
      队长金顺财站在大晒坝上,指挥队员抓紧时间抢收苞米,用力大声喊道。
      “偏东雨马上来了,大家抓紧时间抢收苞米,快,快,越快越好。”
      何庆芳右手拎着一块两斤猪肉,高兴的走出供销社,震耳欲聋的雷声响个不停,吓得马上往家里跑。
      “马上下偏东雨了,我得赶快回家。”
      张厂长站在舞台中间,昂首挺胸汇声汇色大声讲话如洪钟般响亮。
      “这次被我厂评选出来的十位优秀员工,他们是榜样,她们是凯模,全厂职工都要向优秀员工学习!同时希望受到表彰的优秀员工戒骄戒躁,不断鞭策自己,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不断为我厂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啪、啪、啪………”
      张厂长话音刚落,全场职工激情四射,不停的拍着巴巴掌,掌声雷动。
      杜金正在堰塘边洗裤子。大风呼呼刮着,路边的大树吹得东倒西歪,地上的灰尘漫天飞舞。忽然,大风把放在石板上的裤子吹落在堰塘里,越吹越远。
      “大姐,裤子被大风吹进堰塘里了,快,快………”杜银大声喊适。
      杜金本能反应,着急跳进堰塘去抓裤子,哪里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游泳,下水扑吃扑吃,不停的挣扎着………
      杜银站在堰塘边上,心急火燎伸手去拉姐姐,眼睁睁看见姐姐在水里挣扎,撕心裂肺大声喊道:
      “快来人呀,快来人啦∽救命啦……”
      天边黑得跟锅底一样,倾刻之间,一道电光再次划破了天际,发出震耳欲聋的雷声。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滚烫的地上尘土灰飞扬,地上浑浊的积水成河,天地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打雷的时候,空中的气压会发生变化,空气中的味道也会产生变化。而且响亮的雷声会引起骨头或者是胸腔的共鸣。这可不是一种舒服的体验,狗狗很有可能会因此引起身体不适,最终导致狗狗害怕遇到打雷这种情况的发生。
      阿黄蹲在街沿边的狗窝里,全身发抖,露出害怕的样子。忽然,抬起头来,两只耳朵竖起来,仿佛听见小主人的呼救声,从狗里一跃而起,飞快的跑向堰塘边。
      金家福跑在最前面,听见堰塘边传来救命声。“行二娃,有人滚堰塘了,你快去通知大人,快,快……”
      杜金在水里不停的挣扎,渐渐沉下水去。在这千均一刻、万分紧张时候,阿黄像“二郎神”一样出现了,飞奔跳下水。
      杜银看见阿黄喜出望外,痛哭流涕大声喊道:“阿黄,快∽快∽快救大姐……”
      阿黄钻进水里,用嘴紧紧咬住杜金的头发拖出水面。杜金的头终于浮出了水面,仰头被阿黄拖到了岸边。
      暴雨疯狂地下着,刺眼的闪电像银蛇一样在空中穿梭,一次又一次地照亮了整个大地,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何庆芳冒雨跑在回家的路。突然,眼睛不停的上下跳动,心跳加快,有一种不祥之兆。
      “家里孩子不会出事吧?”
      何庆芳想到家里的孩子,一个劲往前冲,踩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雨水到处溅起四处乱飞。
      杜银看见阿黄救起大姐,左手托起姐姐的头部,右手拉着衣服,阿黄用嘴咬住衣服,用力往堰塘岸上拉。
      杜银看见姐姐昏迷不醒,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大声喊道。
      “大姐,你快醒醒呀。快来人啦,快来救命啊……”
      阿黄抖了抖全身的雨水,又飞快的冲向雨雾之中。阿黄飞快跑回家,看见大门紧闭,着急的“汪汪”大叫。忽然又跑开了,马上跑到隔壁邻居家,看见金顺仙,抬头拼命的来回大声叫着。
      “汪、汪、汪………”
      金顺仙正在家里脱掉汗水湿透了的衣服,看着阿黄跑来用嘴咬住自己的裤子往外拖。
      “阿黄,今天啷个啦?”
      “仙~仙二叔,快~快,金花~落~堰塘了。”
      任正行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着,金顺仙光着身子冲向雨幕之中。
      金家福第一个跑到堰塘边,看见杜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马上脱下湿衣服,和杜银拉着衣服挡住了天空中的大雨。
      金顺仙跑到堰塘边,双手放在杜金胸前,像电影里一样两手腕重叠,十指交叉相扣,两臂垂直,用身体重量向下开始救人。
      金顺仙来回压了无数次,可是杜金一点反映也没。杜银看见姐姐一动不动,痛哭流涕。
      “大姐,你不能死∽死呀,你快醒∽醒醒呀!”
      “金花,你~快醒醒呀!”任正行趴在地上,大声喊道。
      任正文背着杜财,好不容易赶到堰塘边,看见杜金出事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金花,你~你快起来呀!你~快醒过来呀!”
      “大姐~你~你不~不能孔呀!”杜财伤心哭喊。
      何庆芳跑在崎岖的山路上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头发和衣服全都湿透了,凌乱的头发紧贴在脸上,全身溅起脏兮兮的泥浆,拼命的在大雨中奔跑。
      生产队的乡亲们听见消息都跑来堰塘边,大家光子头淋着大雨,黯然神伤、泪流满面。
      “金花这孩子平时听话又懂事。”
      “难道就这样死了。”
      “可惜这孩子呀。”
      “金花死了,何庆芳啷个给杜一坤交待哦?”
      白素青站在人群里,听见大家议论纷纷,抬头望着周围,却没有看见何庆芳。
      “庆芳人呢?她跑哪里去了?”
      阿黄在雨幕中飞奔,四脚腾空而起,地上的雨水溅起一股股浪花。忽然,看见雨幕中的女主人,疯狂的“汪、汪”大叫。
      何庆芳看见阿黄悲喜交加,知道家里的孩子准出事了。
      “阿黄,快跑………”
      任正信和杜宝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感觉到家里出事了,不停的大声啼哭。
      “哇、哇、哇……”
      任新碧双手抱着杜宝,背上背着任正信,在房间里來回走来走去,不停哄着俩孩子。
      王幺婆站在何庆芳家门口,着急的左顾右盼。看见阿黄和儿媳妇出现在雨幕中 。
      “庆芳,金花落水了,你快去堰塘边。”
      何庆芳手上提着肉瞬间掉落在地上,心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拼命的跑向堰塘方向。
      任幺公双手抓住杜金的双脚,双脚朝天头朝地,大声吩咐。
      “许仙,你用手拍打着金花的背,先把水倒出来。”
      金顺仙光着上身,双手不停的拍打着杜金的背,杜金仍然没有反映。
      何庆芳跑到堰塘,双手扒开人群冲了进去,抓住杜金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拼命的背起杜金往家里跑。
      任幺公一脸茫然,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庆芳,我们正在救孩子,你∽你疯啦…”
      大家看着眼前一幕,百思不得其解,乡亲们看见何庆芳背着杜金消失在两雾中,紧随其后。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继续不停的下着,雨越下越大,路上的积水成河,根本无法看清路在何方。
      何庆芳背着杜金在雨幕中狂奔,阿黄紧紧的跟在后面,发出刺耳的狗叫声。
      何庆芳高一脚低一脚,好不容易把杜金背回了家。身子下蹲把杜金的肚子放在自己左脚膝盖之上大腿之期,用力使劲不停的抖动着左脚,形成来回挤压腹部。忽然,杜金嘴里喷出一口水来,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呜、呜、呜……”
      杜金渐渐的苏醒了,看见干妈伤心哭起来。
      队上的乡亲们站在大门口,听见杜金的哭声喜出望外,大家激动的热泪盈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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