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主》天木

20、引蛇出洞

　　沈奉书起身，对云月行解释道：“这是苗疆特制的蛊毒，对常人来说无色无味，但四处的蛇类会闻到味道聚过来。”她停顿下，“山中最多蛇，若是尸体藏在山中，可从蛇腹看出一二。”

　　云月行知道沈奉书久在江湖行走，见多识广，遂笑了笑：“没想到沈姑娘还懂这些。”

　　沈奉书不在意道：“我之前在江湖游历，偶得一位苗疆友人相赠，没想到还真碰到用场了。”

　　说话间，二人忽闻四处想起“簌簌”声，定睛一看，发现铺天盖地的蛇从各处聚拢而来，围住二人，抬颈吐舌。

　　云月行纵然见过大世面，瞧见这个场景，仍不免头皮发麻。

　　沈奉书倒是个不怕的，走近一一查看。那些蛇似中了蛊，场面虽有些瘆人，但对着沈奉书一副朝拜模样。她仔细观察这些蛇的蛇腹，末了，回过头对云月行摇头：“施家人尸体被烧焦，若是在山中，蛇爬行而过会有印记。这些蛇身都不带尸体味道和灰印。”

　　云月行尽量不去看那些蛇：“若是尸体不在山中，只可能被人连夜运走，或者抛下悬崖。此人如此执着尸体，想必跟你我发现的那个指痕有关，说不定是同一人所为。或许尸体上有什么破绽，需要他毁尸灭迹。”

　　沈奉书收起木塞，一众摇头晃脑的蛇像醒过来一般，静止片刻四散离去。

　　云月行看着爬走的蛇，心道沈姑娘果然是久经江湖的人。

　　此时沈奉书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苗老三整天研究的什么东西。万蛇朝拜我以为是说着玩的，没想到还真的像邪神一般。”

　　云月行噗嗤一声笑了：“江湖奇人甚多，便是你我，也只窥得其中一二。”

　　随后似想到什么，皱眉：“此事走向，指向凶手便是偷尸体的人。但是火烧施家的似乎不是同一人所为，不然便不会在后面偷尸体。施家人死后，财产不知所踪，难道两波人都是为了这个。”

　　沈奉书低头不语，能用到这种她都查不到的武功的人，为了施家财产，总觉得有些小材大用。

　　“还有一事”云月行顿了顿，“若是尸体不在山中，想必凶手也早不在此处，他会去哪里？”

　　沈奉书抬头：“施家！”

　　若说火烧施家的人不是他，那他会不会去现场。想到这里，二人骑马下山，前往登州施府。若是来得及，还能抓住此人。

　　执印站在后门门外，仔细扫了眼四周，提身跃过院墙。看着眼前施家一片被烧之后的狼藉，叹道“可惜”，他的声音清冽中带着丝柔媚，似是抱怨，似是不满。

　　寻着记忆，他朝主屋走去。

　　当年施项是登州一个小商人，奎祸之乱后他逃离路过此地，被施项偶然相助一把。当时他无人可用，便给这人施了咒掌控，又提点了他几句。后面施项生意做起来，成了东南遗部的重要财源支撑。

　　此地来登州，除了处理尸体，还要查出是何人所为，以及施家财产现在在何处。

　　执印走进施项卧房，径直往东面墙走去。此前墙上挂了一副古代侍女图，大火之后已经烧的不见，他找到那个位置，伸手抚墙用内力慢慢探进去。

　　空空如也！

　　施项的任何行踪都瞒不过他，这次却处处脱离他的掌控！抬手，将东面墙碎为粉剂。灰尘漫天，印着执印冷寂的脸。

　　沈奉书云月行快马加鞭赶到施家时，早已不见可疑之人痕迹。

　　太守府内，时箬坞埋头检查尸体，太守姬散等人嫌晦气，在门口朝内张望。太守担心事情泄露，故而直接命人把尸体带回了府内，此刻心中正暗暗叹气。

　　姬散突然开口：“大人，冒昧问一句，施项十年前是什么样子？”

　　太守突然被提及，从懊恼情绪中走出来，仔细想了想，说：“实不相瞒，我之前的登州太守因事被关押，老夫五年前从别处继任这里。那时施家已经是登州最大的商号，十多年前的事当真不甚了解。”

　　“哦？前登州太守因何事被关押？”

　　太守看看左右，悄声靠近姬散道：“今上怀疑前太守是前朝余孽，私下暗通东南旧部，曾派暗卫前来调查过，后来就把前太守革职关押了。”

　　姬散内心点头，叹道：“余孽一日不除，天下终是难以安定。”

　　此时时箬坞从屋内走出，看了眼两人，摘下蒙脸布，对两人道：“这个守尸人无外伤，我用银针探了他身体各处，发现他是被内力震碎脑颅而死。内力伤人，总能留下痕迹，这个凶手，武功已经到了一定境界。”

　　太守像抓住了什么，急忙道：“这么说来不是诈尸所为吧？”

　　时箬坞摇摇头。

　　登州太守松了口气，虽然案件仍然十分棘手，但怪力乱神之事没有，他放心了许多。

　　随即问道：“即是江湖人手段，二位可对何门何派做下这等事有思路？”

　　太守就在朝堂，不知时若坞那句话透漏的信息，姬散却明白这次的人十分难缠。他回道：“江湖门派繁杂，我等要细细想一遍。”

　　太守躬身谢道：“诸位来登州，我本该好好招待，却让诸位因此事奔劳，陈某惭愧。”

　　姬散道：“大人客气了，我等同为景朝人，本就该为国解忧，为民除害。”

　　太守听他如此说，瞬感欣慰：“景朝有诸位少侠，真乃幸事。此案除了抓住幕后人，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两人颔首，太守招来侍卫，命：“找一处地方，安葬了此人。”

　　时箬坞姬散互看一眼，告辞离开，前往西院。

　　路上姬散叹气道：“是目前不知道的邪门功夫吗？”

　　时箬坞低声道：“需等轻识她们回来，才好商讨。”

　　回到西院，却发现沈奉书云月行早已等候在此。姬散看了看二人，笑道：“怎么一副沮丧的样子？”

　　沈奉书问时箬坞：“可曾查到死因？”

　　时箬坞在桌边坐下，斟了杯茶：“那人被人用内力摧动震碎了脑颅。”

　　沈奉书云月行一愣，沈奉书喃喃：“若是江湖人手段，为何我当时看不出。”

　　姬散叹口气，坐在桌边感叹：“果然麻烦永远躲不开。这个应该就是杀死施项的那人吧，不知在哪里练得这身邪术。”

　　云月行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若是没猜错，他此刻应该就在登州城。”他将二人的发现说了一遍。

　　时箬坞用手指敲敲桌子边缘，慢慢思量道：“官道、城门、施府，那人若是要来，这三个地方总要遇到，或许可以让太守大人召集今日在这几处的人寻问。”

　　姬散点头：“另外此人出现的目的，一是跟尸体有关，说明尸体有他不想让人发现的东西。若是奉书和月行猜的没错，他应该还有其他目的。”

　　云月行看了看屋外，又道：“施家案除了此人，另外还有纵火的一方，这两方又是什么关系”

　　沈奉书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太守之前说过施家家产全部不见，若不是此人所为，我想他除了施家，大概还会去施家商铺”

　　姬散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就现在各自分开行动”，接着叹口气，“一个齐州，一个登州，希望到了东海郡，没那么多事，可以歇歇。”

　　时箬坞笑了笑，跟云月行先去找了太守。涉及商贾一事，姬散向来用得上，是以沈奉书姬散二人会去市集查探。

　　沈奉书站在原地，目送二人离去。回过头，发现姬散正盯着她，莫名道：“怎么了？”

　　姬散抖抖肩，无所谓道：“看到沈姑娘，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沈奉书纳闷：“什么人？”

　　姬散走到屋外，抬头看天：“没什么，施家灭门案，让我想起了这些年前朝遗老们陆续被灭门的事。我小时候有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也在这场屠杀中失踪。”

　　沈奉书沉默片刻：“你觉得施家也是同一人所为吗？”

　　姬散琢磨道：“像是，又像不是。施家是不是前朝遗部，谁也不知道。之前那些灭门案，总能在事后放出消息是十二楼杀了前朝遗部，也就是那位大人。施家若是同一人所为，她没道理不说。不过，”姬散又道：“若真是她所为，不说会不会也是为了引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出现。”

　　沈奉书模糊中似抓到了什么，东海郡旁边的登州，邪功，引蛇出洞。

　　此时姬散也回头看她，二人不约而同道：“执印。”

　　听到对方说出这个人，二人均心下一惊。姬散道：“那现在，还需要我们出手吗？或者，怎么证明是那位大人在引蛇出洞？”

　　沈奉书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齐州一别后，她不知道江岁晚去了哪里。虽说她能联系到十二楼的人，却无法联系到江岁晚，除非江岁晚找她，否则十二楼的人也不会告诉她江岁晚的消息。此刻她若是让十二楼传信给江岁晚，问施家是否是她所为，未必有人会告诉她。

　　不知现在，江岁晚有没有发现执印此刻或许就在登州城内。

　　“算了”姬散突然开口，“那位大人厉害的很，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去登州城内查探执印在哪儿”他摸摸下巴：“我倒是对此人十分好奇。”

　　沈奉书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那张画像，毁掉前朝的人，不知这些年暗中在做什么，这次又打算做什么。若是此刻江岁晚想对付的是此人，她隐隐替江岁晚担心。又有些恼怒自己的这种心情。

　　丧气道：“走吧，去施家各商铺转转。”说罢起身离去。

　　姬散边走边瞧她：“你心情不好？”

　　沈奉书觑了他一眼：“何出此言？”

　　姬散略微笑了笑：“感觉。从我们提到那位大人那刻开始。你不喜欢那个人吗，其实我也不喜欢。”

　　沈奉书有些气闷，闷声道：“你不喜欢她是因为她杀了很多人吗？”

　　“是啊”姬散抖抖肩“想必很多人都活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