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主》天木

10、螳螂捕蝉

　　齐州西临衢州，东靠登州，本是中原一处安然之地。只是北面地势特殊，高祖陈兵60万大军守着北方边界。凛朝时塞外商旅来中原经商，第一站便是这里。对方拿出的皮草奶酪，中原百姓虽不甚感兴趣，但塞外有处天然矿场，制成的煤石在冬季很受欢迎。塞外人则以此兑换粮食，返回塞外。

　　齐州商会这两年再次恢复规模，塞外商旅为了维护己方的利益，会每隔一段时间，与齐州商会洽谈。

　　本来距上次洽谈没过多久，双方忽然接到通知，说洛阳姬家的长子来了齐州，想在此开拓生意，邀城内商家共讨大计。

　　商家人或许不知朝廷的金科状元是谁，但对洛阳姬家却俱是如雷贯耳。

　　姬家人十年前在洛阳起家，一开始做押送生意，后来慢慢扩大至布匹粮食酒楼等等，林林总总竟成了商业帝国。

　　且不说商人本来就对姬家的经商手段敬佩不已，若是能跟姬家搭上合作关系，更是如就地飞升。

　　姬散进入忘仙楼会客厅，看到的就是一副如狼似虎的场景。一堆中原人塞外人各自坐在两边，见他进场具是眼神一亮。

　　姬散头皮发麻，整整衣服，干咳一声。

　　齐州商会会长热情的起身相迎：“姬大公子莅临齐州，我齐州商会当真倍感荣幸。”

　　塞外那群蛮子不甘示弱，围上来嚷嚷：“大公子，听说你家经商厉害，我们塞外有些东西中原少见，咱们坐下探探，定能赚的盆满体满。”

　　姬散扫视一眼众人，对着众位抱拳道：“感谢诸位给我们姬家一份面子。”

　　他走到会客厅前面，说道：“姬家是打算来此做些生意，不会干扰大家的本行。只是近来确实有意和塞外的朋友合作，把塞外的煤炭运往中原内部。”

　　齐州商会听了顿觉没趣，又暗自羡慕塞外蛮子有这等好运。塞外那群商旅听了顿时叫好。

　　姬散又道：“姬家做生意偏旧时门路，最近正好想开拓新方向。塞外的东西中原少见，不知可否让姬某瞧瞧？”

　　齐州的中原商家觉得没趣，席上被冷落一旁，看着姬散和异邦商会聊得热络，知道此次估计没有交谈的机会。吃罢晚宴，便渐渐找理由一个个离开。姬散与异邦商会饮酒正酣，顾不上这些人。他假装欣赏塞外的东西，一个个记着在场的塞外商旅。

　　待齐州商会的人都离开，酒席也正入高潮。在座一位蛮子商旅说：“中原的酒太绵软，姬公子要不要尝尝我塞外的刀酒？”

　　一堆蛮子瞬间响应。

　　姬散奇道：“何为刀酒？”

　　另一个蛮子边叫人去取，边说：“塞外一年之中冷的时候多，风沙又大。马奶酒喝不醉人，我们那儿的把制成的酒放在火上烤，一坛酒剩了半坛。这半坛酒埋入草原半个月后，再拿出来喝，入口时没什么，咽入喉咙时向刀割一般，再壮的汉子也撑不过这一坛！”

　　姬散瞬间来了兴趣：“那我倒要尝尝了。”适逢有人取来了刀酒，姬散看着他把酒倒入杯中，清亮的酒液呆在杯中，那股浓烈的酒香却让人先醉了半程。

　　姬散闭眼闻去，道：“果然不俗”

　　一群人开始簇拥着姬散喝了起来，蛮子无甚酒桌礼仪，没多久就喝的酩酊大醉，还不忘灌酒姬散。

　　姬散跟众人推杯换盏，渐渐也醉了起来。

　　醉眼朦胧间，看到有人朝他走了过来，对着他脖颈砍了一刀，瞬间没了意识。

　　江岁晚和天枢齐州西南城区一家隐蔽宅院外的树上站着，冬季树叶凋零，可惜蛮子聪明反被聪明误，特地寻了处松树掩映四周的宅院。

　　江岁晚看着庭院内的动静，问道：“查清楚了吗？”

　　天枢回道：“这次来的人是北疆的二皇子申屠拢，若是没有意外，应该是城内身份最高的异邦人了。”

　　北疆当年趁乱闯入中原，在中原烧杀抢夺，虽被高祖赶了出去，一直贼心不死。当前两军隔着潼关对立，没想到竟然有人已经悄悄混进了中原。

　　江岁晚听到北疆这个名字，眼下一寒。

　　“有没有查到北方其他部落可有人混入？”

　　天枢摇头：“边阙、乌芝这些西北小国，向来与我朝没有兵戈，不过年年会有商旅来此，除此之外，没查到有可疑之人。”

　　江岁晚盯着院内，此时申屠拢怕是踌躇志满，她笑了笑：“天枢，在你楼中找一个跟申屠拢身形差不多的弟子，机灵可靠些的，让他这几日在院外好好观察申屠拢的言行举止。”

　　天枢听到，应允了一声：“天枢楼的鬼面人默章这次也随行而来，属下会命他前来。”

　　江岁晚不置可否，纵身离去：“好好看着姬公子，别让他真的受什么大伤。”

　　宅院厢房内，姬散慢慢醒来。一个异邦侍女正在照顾他，看着他醒来，操着不标准的中原话说：“你醒了？”

　　接着不待他回答，便跑了出去。姬散苦笑一声，自己真是牺牲颇多。不过没想到是在厢房床上醒来，而不是在什么地牢之类。

　　他敲敲脑袋，那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打晕他的人下手倒是真重。

　　门外从远及近传来脚步声，申屠拢推门而入。

　　姬散抬头望去，来人半笑不语，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申屠拢笑道：“姬公子醒了？”

　　姬散诧异道：“敢问这里是哪里，之前与一帮异族兄弟喝酒，怎么会到了这里？阁下又是谁？”

　　申屠拢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道：“姬公子，你的命值多少钱？”

　　姬散内心大骂，表面仍装做无辜道：“阁下什么意思？”

　　申屠拢眼带向往：“你们中原人一个个如酒囊饭袋，养在富贵乡没有血性，偏偏上天最是厚待你们。我们塞外人在大漠吃着黄沙追着一点草木迁移，吃穿看天意，你们却占据大好的河山，真是不公啊。”

　　“中原有句话：风水轮流转。是时候让塞外的人也在中原大地呆呆了。”

　　姬散客气道：“中原不是闭塞之邦，欢迎各方来中原交流。”

　　申屠拢笑了：“若是我要反客为主呢？”

　　姬散抬眼瞧他：“那也要各凭本事。”

　　申屠拢点点头：“确实。凛朝灭亡时，我们的军队也曾长驱直入，可惜功亏一篑，毁在景朝的防御上。”

　　凛朝灭亡时，北疆的铁骑趁着中原大乱，大肆进举中原，北方边塞一时崩溃。北疆军在北方各州大肆屠戮百姓，一夜之间曾亡一城。

　　姬散热血上涌，一城妇孺百姓的喊叫是中原心中大伤。他暗自压抑，稳住气息：“原来阁下是北疆的人，这次是准备好卷土重来了吗？”

　　申屠拢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可惜北疆缺物资，若是可得姬家的帮忙，胜算想必更大。”

　　“姬公子倒也不必勉强，若你不同意，我便命人一天砍掉你一个器官，看姬家何时会同意。”

　　他走到床边，对姬散说：“姬公子，你再考虑考虑，我下午再来叨扰。”

　　说罢便转身离开。

　　姬散下床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他看了眼四处，屋内无甚摆设，不知是防他，还是这里本就是一处临时之所。

　　十二楼应该已经摸到了这里，不知接下来他们有何打算，有没有准备充足。

　　门外立着两个人影，想必是看守他的。

　　他叹口气，若是真在这里交代个一肢半臂的，估计他那向来严肃的父母也得哭死。

　　他在屋内思考对策，半个时辰后，房顶一声轻微响动，一张纸条掉了进来。

　　姬散捡起来，瞧了瞧四周，展开纸条看。

　　上面只有六个大字“推门离开即好”

　　万朵疑云汇在头顶，接着一道令牌砸到他头上，姬散险险接过。

　　是北疆的皇室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拢”字。

　　姬散半信半疑，终究还是推开门，门外守卫看他出来，立马警觉防备。姬散拿出令牌：“我与你家主人相谈甚欢，他让我回去准备相应合作事宜。”

　　侍卫对视一眼，说道：“你在此处等候片刻，待我问过主人。”

　　姬散内心忐忑的等着，不久侍卫回来，跟对方窃窃私语一会，对他说：“请”
　　由侍卫带他出府。

　　出了宅子之后，侍卫便关了院门，留姬散站在原地静默三秒。

　　江岁晚从远处走来，奇到：“姬公子是要在此处立地成佛吗？”

　　姬散看到她，心知不是申屠拢使诈，跟着她不言不语的离开。

　　两人回到太守府，姬散忍不住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岁晚回道：“本来打算让你在那里再呆几天，慢慢套出申屠拢的计划。谁知道他今天就要砍你换姬家的支持，没办法只能速战速决了。”

　　姬散反驳道：“我可以在那里虚与委蛇一段时间。”

　　“没必要了”她摇摇头“你猜申屠拢如今最怕什么？”

　　江岁晚走到大厅找了处椅子坐下，看着他道：“无论多凶神恶煞的人，内心都有怕的东西。等你和申屠拢交锋一番，我们也等不起。”

　　姬散好奇道：“那个蛮夷会怕什么？”

　　“他是北疆的二皇子，前段时间北疆王欲立大皇子做太子。此人急于立功证明自己，向北疆王提出潜伏中原，为北疆军攻破中原做接应。”

　　“北疆比起嫡庶，更重战绩，若是此次成功，太子之位对他如探囊取物。他怕无功而返”

　　“十二楼跟他做了约定，助他此番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