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黄昏》戴加宁

4、第 4 章

　　冯好一手提着个小篮子走在路上，看着女儿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眼里全是温柔笑意。

　　还好当年没有听爽爽的，把孩子打掉，不然哪里有如今这份快乐。

　　前面的冯晓晓转过一个弯，忽然停住了，然后转过身跟冯好说：“妈妈，有花，白色的花花，好好看呀！”说完不等她，转过弯就没影儿了。

　　冯好赶紧小跑两步，看到在树下捡花瓣的女儿，慢慢走过去时抬头，果然看见几树开得正繁盛的樱花，风一吹，像下了一场雪。

　　冯好在一株樱花树下驻足，仰起头看了好一会儿花，然后把篮子轻放在地上，拿出手机蹲下来，对捡了满满一捧花还要捡的女儿说：“团团宝贝，站好，妈妈给你拍照呀。”

　　冯晓晓有些为难：“我可以带着我的花一起拍吗？”

　　“当然可以呀！”冯好笑：“来，笑一个，我家宝贝最可爱啦。”

　　冯晓晓就真的笑得十分可爱，还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牙齿，十分配合。

　　“哎哎哎，再笑一个！”拍到不知道第多少张时，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冯好转头，见是卓佑年身边的张助理，正拿着手机对着自家的女儿。

　　在张助理身后几步，卓佑年正弯下腰把孙佳放到地上，于是孙佳跟个炮仗似地边冲向冯晓晓，边大声喊：“晓晓，我来啦！”

　　冯好站起身，温声跟两人打了招呼，张助理笑得跟头顶的太阳似的灿烂：“哎哎哎，冯小姐你好。”眼睛却偷偷瞄向他家总裁。

　　卓佑年神色不动，只微微点头示好，目光落在冯晓晓额头，纱布揭了，伤口已经结了痂。

　　冯好见了，温声说：“过两天就能好了。”

　　卓佑年“嗯”了一声。

　　冯好看着他。

　　四月春光正好，草长鸟飞，樱白柳绿，可冯好看着卓佑年想：这人比春光更好看。

　　可惜，不是我能欣赏的美色。

　　于是去提她的篮子。刚弯下腰，却被人提走了。

　　笑得近乎谄媚的张助理说：“冯小姐，有男士在场的时候，怎么能让女士提东西呢，让我来吧。”

　　冯好便也笑了下，道了谢，目光移到了两个小孩身上。

　　天气晴好的周末，出来踏春的人非常地多。他们走过几颗樱花树后往右拐，眼前豁然开朗。

　　左边是被阳光照的波光粼粼的湖面，湖面绵延似有几千米。右边是一树树盛开的花，红的，粉的，黄的，白的，被嫩绿的叶子衬着，特别好看。

　　冯好的目光却一直放在前面跑跑停停的女儿身上，见她出了门后，人都活泼了许多，银铃似的笑声一阵一阵儿地传来，听得冯好心情愉悦，笑得比春风还要温柔和煦。

　　“晓晓真可爱。”张助理说这话的时候，貌似是看着前面蹲在湖边看鱼的晓晓，眼角余光却关注着自家总裁。

　　他数过了，两分钟内，他家总裁看了冯小姐三次，有两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总裁可能真的看上冯小姐了。他想：这可怎么办是好哦，人家娃都好几岁了。

　　冯好以为他只是客气话，笑说：“小孩子都很可爱。”

　　“是是是。”张助理说：“晓晓更像冯小姐一些吧？我看你们俩的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冯好顿了一下，“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张助理又说：“晓晓爸爸一定是个帅哥吧，不然生不出这么可爱的晓晓来。”

　　冯好偷偷看了一眼卓佑年，却正好撞上卓佑年的目光，赶紧移开，心想：他看我干什么？昨天不是降好感度了吗？

　　她掐一把恋爱中的小女生甜蜜蜜的声音说：“我家先生……确实很帅。”

　　还不是一般地帅。

　　“……”张助理听得抖了一下，心想结了婚的女性提到丈夫时都这么讲话的吗？太可怕了吧。

　　他看向他家总裁，总裁脸上的冷意却好似消融了一些。他想完了，凑过去小声劝：“卓总，天涯何处无芳草。”

　　卓佑年看向张助理，似乎没听懂。

　　张助理又凑近点：“冯小姐这语气，明显跟她老公感情很好，卓总，我觉得你撬不动。”

　　卓佑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清越的声音泛着冷意：“你想多了。”

　　张助理一脸“我懂”的表情朝卓佑年眨了眨眼睛。

　　卓佑年加快了脚步。

　　等两个小孩玩累了的时候，他们在湖边的柳树下找了处草地坐了下来。

　　张助理睁大了眼睛看着铺在草地上的野餐布，以及上面摆放的盒子蛋糕，小饼干，装在玻璃碗里切好的水果，煮熟的玉米，紫薯等吃食，由衷地赞美：“冯小姐，你太厉害了！”

　　他看了眼两手空空的总裁和自己，有些尴尬：“我们什么都没带。”

　　冯好正打开保温杯给女儿倒水，笑了笑：“你们大概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没有准备是正常的。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不好吃也不能浪费哦。”

　　“不会不会！”张助理想起前天吃过的饼干：“冯小姐做的，肯定很好吃！”

　　偷偷仰头看了眼身边站着的总裁，发现他在自己说完话后竟然点了下头。

　　完了完了。张助理想：总裁不会要学他的好友陈少爷，抢别人家老婆吧？

　　在湖边一颗大石头上蹲了半天，一条鱼都没捞到的孙佳一点都没沮丧，他从湖边跑过来，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往前一跳，跪在野餐布边上，一看有很多好吃的，顿时感觉饿了，却还记得侧头去问卓佑年：“舅舅，我能吃吗？”

　　卓佑年还没开口，冯好已递过来一罐旺仔牛奶，目光却是看向卓佑年：“我看你们没给他带水，这个他会喝吗？我们家晓晓很喜欢。”

　　看了一眼坐在野餐布上的四人，卓佑年最终也跟着坐了下来。他先说了谢，接过牛奶打开给孙佳喝：“蛋糕可以吃，不过要先道谢。”

　　孙佳立即说“谢谢阿姨”。他把一罐牛奶喝完，嘴边浮着一圈奶白。卓佑年去看张助理，张助理为难地摊了下手。

　　他一个女朋友都没有的人，也没有出来野餐过，怎么知道带个小孩出门野餐会这么麻烦嘛。

　　冯好看得有趣，手里的湿纸巾才没有适时递出。直到卓佑年皱起了眉时才递过去。

　　她的眼里是明晃晃的笑意，还有毫不掩藏的狡黠，卓佑年抿了下唇，低声道谢后才接过去。

　　旁边的张助理在他给孙佳擦嘴的时候，崇拜地给冯好竖了个大拇指：连我家冰山总裁都敢调戏，冯小姐胆子真的不是一般地大。

　　又想：难道是因为没遇见过这样的，我们的总裁就沦陷了？

　　他脑补了一下他家总裁冷着张脸握住冯好纤细的手腕说：“该死的女人，你竟敢调戏我，我会让你知道调戏我的下场的！”然后就朝冯好吻了下去。

　　打住！张助理使劲摇了下头，把这惊悚的画面从脑海里丢了出去。结果发现他家总裁正看着他，目光有些冷。

　　张助理浑身一激灵，赶紧端正跪坐好，心里在哀嚎：惨了惨了惨了，今天分开后，肯定要被总裁处罚，说不定要卷铺盖走人。

　　脑补把自己补到心情悲惨的张助理，一口一个饼干变成了一口吃两个。

　　野餐吃到一半时，冯好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温柔的表情变了一下，按了拒接。

　　但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被拒三次后，冯晓晓可爱的小脸上有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担忧：“是外婆吗？”

　　冯好点了下头，起身后才按下接听，走到稍远处接电话去了。

　　张助理看向他家总裁，然后看向冯晓晓。

　　卓佑年摇了摇头。

　　张助理便逗一直看着冯好的冯晓晓说话，拿着吃食喂她，转移她的注意力。

　　冯晓晓仿佛知道他的目的一般，问她的话会答，东西递到年前就吃。

　　张助理用牙签叉了一块芒果递过去的时候想：这小姑娘太懂事了吧。又好奇冯好为什么不接她妈的电话。

　　不同于平日的温柔，冯好此时冷着一张脸，漠然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不可能给他钱的，你们也别想跟我要钱。”

　　电话里，冯母十分生气：“冯好，你没良心，你挣了钱为什么不给你弟弟用？你还连爸妈都不要了。我养条狗都比你有孝心。”

　　冯好声音平静地说：“那你去养条狗吧。”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冯母开始干嚎：“别人家的女儿，逢年过年给爸爸妈妈发红包，买金手镯，就我养个女儿，她爸生病住院了都没回来看一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冯好面无表情地听她在电话里骂自己，什么冯好没良心，养个女儿不如养条狗；或者早知道如此，当年就该把她送人之类，来来去去就是那些话，早已激不起冯好一丁点儿的愤怒了。

　　她甚至看到女儿被张助理逗得笑了的时候，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等那边第一轮嚎累了，休息一下准备第二轮的间隙，冯好说：“你跟冯翔飞说，我不会给他一分钱。”说完后她就挂了电话。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走回去。

　　卓佑年和张助理都看向他。卓佑年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一张俊脸，助理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出来似地，把手里的一个草莓盒子给她：“冯小姐，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最后一个都没有了。”

　　“那谢谢张先生为我留住最后一个了。”她接过来，去拿勺子时，心想团团今天怎么没有抱抱我？以前每次知道外婆打电话过来后，她都会心情不好，这时候就会收到女儿的抱抱。

　　冯好侧头去看女儿，结果发现女儿伸着爪子在抓脸，脸上有几个红痘痘。她怔愣地回头看了眼装水果的盒子：“晓晓吃芒果了？”

　　她的表情很是凝重，张助理愣了一下，谨慎地说：“是吃了一点。”

　　冯好立即把女儿抱起来，按住女儿想要去抓脸的手，温声说：“团团，别抓，忍一忍啊，妈妈带你去医院！”

　　张助理看着冯好招呼都不打一声，抱着女儿就跑，回头问卓佑年：“晓晓也……芒果过敏？”

　　卓佑年说：“照顾一下佳佳。”然后大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