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暴君，我罩了！》夕言早

18、第 18 章

　　第18章——厉王府的存在，向来都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顾斯言的背影有些萧索，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林乐儿默默地看着他，抿紧了唇没有再发一言。
　　她能够理解顾斯言的心情。他们镖局的镖师，也有好些是与林家合作了好几代的世交，他们的子女打小便与他们兄妹一块儿长大，亦可说是情同兄妹。
　　易地而处，若此刻是她面临这样的情况……林乐儿觉得，自己光是用想的，心里就无限酸楚。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地拍了把顾斯言的肩膀：“我本来还想着，这次一定要狠狠骂你一通的！谁让你轻信妄为，不讲信用，冒失莽撞，迟钝好骗……给我的工作增加负担呢？
　　不过……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啊！你既然都请了本姑娘来护镖，那‘镖物’可绝对不许不经我同意随便乱走！”

　　“镖物”神色复杂地回望了她一眼，不太懂她所谓的“算了”究竟算在哪里了？能骂的可一个字都没少呢！
　　可他这次到底理亏在先——若不是林乐儿及时赶到，他便是能侥幸脱身，只怕也得伤筋动骨。
　　头一次，他觉得自己这三万两，花的不冤。

　　林乐儿被他看得久了，忽然觉得这眼神似曾相识。她“咦”了一声：“我怎么突然觉得……你瞧着有点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哎！你以前来过京城吗？”
　　顾斯言迅速转过脸去：“没有！你不是知道的吗？身为藩王，无诏不得擅离封地。此前本王从不曾到过京城！”
　　“真的？”林乐儿却皱着眉头细细回想了起来，“我记性向来很好，只要是我见过的人，就一定不会忘记。我是真的觉着你怎么看都有些眼熟，说不定——”

　　“林姑娘！”顾斯言猛然站直了身子，扬声道，“你的袍子破了。”
　　“哦？”林乐儿浑不在意地低头看了眼。
　　她的外袍下摆还真有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想是刚才激战时不小心划破的。
　　厉王府的暗卫制服结实耐用，能抵御得住一定程度的伤害，可到底不是刀枪不入无坚不摧的宝甲，激战之中伤损在所难免。

　　林乐儿摸了摸划破的地方，安心道：“没事，就是袍子划了个口子，我没受伤。重点不在这里，你以前——”
　　“王府的规定是暗卫制服每季二领。”顾斯言的描金扇一展，再转回来的眼中满是精明的算计，“你的衣服若坏了，需提前更换的话，记得去找许先生报账，他会给你记在账上的。”

　　“……”
　　林乐儿卡壳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果站在那儿笑得像只狐狸的不是价值三万两的厉王殿下，她只怕已经一拳打上他的脸了。
　　“一件袍子罢了，难道我还买不起吗？”
　　自从当了他的保镖，林乐儿的后槽牙就始终在经受着不必要的磋磨。

　　“林姑娘果然大方。”顾斯言眉目弯弯，“上好的雪蚕丝做出来的袍子，虽不像传说中天蚕丝那般无坚不摧，有水火不侵之功效，但也是防御力极佳的珍品。单姑娘身上这一件，就足要一百两银子一件呢！
　　姑娘与人激战时豪迈大气，半分不心疼，想来就是因为姑娘财大气粗，不在意这点小钱吧！”

　　“……哈？！”林乐儿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就这黑漆漆的袍子，要一百两银子一件？你坑人的吧？！”
　　“哦？”顾斯言唇角微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不客气，“要不是有这件袍子护着，只怕那口子就开在你身上了吧？既舍不得银子，那就别动不动跟人拼命啊！你真当自己是天兵神将，旁人伤不着你分毫的么？”
　　“我还不是——”
　　林乐儿恼他不过，正要呛声，但转念一想，确是自己工作时间请假外出在先……这么说来，好像自己也有那么一丢丢理亏。
　　于是一肚子不痛快，也只能咽回去了。

　　顾斯言却不再与她争辩，昂首阔步从她身边走过，去往护卫扎堆处了。
　　被派去崖下的护卫们似乎发现了什么，正彼此招呼着。那些捆完了叛徒的护卫们也纷纷往崖边聚集，往崖底张望着。
　　顾斯言三步并作两步，竟是一副要亲自下去查验究竟的样子。

　　林乐儿看着那边，心里又是好奇又是生气，忍不住狠狠踢向路边的石子，把那些无辜的石子当顾斯言出气。

　　许先生却不知何时又转了回来。显是城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他决定还是亲自守在自家王爷身边以策万全。
　　他的脸色和之前相比缓和了好些，不过此刻他并没有跟着顾斯言去向崖边，反而向着落单的林乐儿走了过来。
　　走得近了，林乐儿才注意到他堆了一脸的殷勤笑容。配上他那才缓和过来的脸色，看着竟生生有些吓人，好似才遭大难的百姓望向庙里的菩萨一般。

　　林乐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在身前摆出了防备的姿势：“……你干嘛？”
　　“林姑娘。”许先生却完全不以为忤，反乐呵呵地朝着林乐儿一拱手，竟是行了个礼。
　　“老夫愚昧，没能尽信姑娘之言，着实是该打的！对，该打！所幸姑娘不与老夫计较，力挽狂澜救了殿下，老夫在此先行谢过了。”

　　“哦……没事的，应该的。”对方客气在先，林乐儿也没有拿捏的道理。于是赶紧收回手，回了一礼。
　　她可不是顾斯言那样的贵人，年纪大到可以做她爹的许先生这样对她，她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想了想，她又加了句：“您也别太放在心上，毕竟我是为了那三万两银子嘛！要是王爷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一两银子都摸不着了啊！”
　　许先生怎么都没想到林乐儿能直白到这般田地，瞬间脸上的笑也僵住了，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尴尬地连咳了好几声，勉强应道：“姑娘辛苦了。王爷的事，以后还有劳姑娘多多费心了。”

　　“那倒没什么。”林乐儿听到“以后”两字，一张脸又苦成了一团，“只是……你们这暗卫制服，是不是也太贵了一点？一百两一件？这谁穿得起啊？
　　一季才得两件，这万一弄坏了一件，可不就要做一年白工了？许先生，你们厉王府该不会是……专门卖衣服给麾下护卫赚的营收吧？”

　　“这……”许先生哑了。
　　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王府的护卫有“一季两件制服”的限额了？
　　再说了，林姑娘身上这袍子瞧着虽说与那些暗卫的一致无二，可要细说起来，那还是真是天差地别的呀！
　　她身上穿的，是王爷特地指名要雪蚕丝做的！
　　雪蚕丝无比珍贵，历来只有皇家贡品里才有，每年送进宫的都是有数的。一匹料子价值千金，还是有价无市！王爷自己手里都没几匹。
　　这袍子要真卖一百两一件，还靠这赚营收……呵呵，只怕王府不出一个月就能破产了。

　　原本他还觉得有几分不服气——便是要掩人耳目，拿件普通的暗卫袍子给林姑娘不就行了么？何必动用雪蚕丝？
　　可这一回，他可是真正见识到林乐儿的本事了！不得不承认，王爷就是王爷！目光如炬，慧眼识人，远非常人所及！
　　这林姑娘，请得值！
　　这雪蚕丝，用得值！

　　眼见许先生含含糊糊，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乐儿也只得叹了口气作罢了。
　　规矩就是规矩，弄破了确实是她不小心，怪不得人。好在袍子只开了道小口，自己想法子补一补，还是可以继续穿的。只要她不急着做新的，许先生也不会记她的帐！
　　至于顾斯言嘛……他哪有那闲情管她的事？

　　想到这儿，她赶紧换了个话题：“许先生。你们之前说那幕后主使人是……韩王？他又是个什么来头？”
　　许先生听她这话，不由叹了口气：“姑娘应该知道今上没有子嗣吧？但在宗室之中，皇室骨血却不在少数。
　　今上属意的继承人是我们殿下不假，但宗室中亦有不少人，同样有此资格。
　　那韩王，说起来比起我们殿下，与今上的血缘更近一层。为此，朝中也有不少大臣和宗室支持他，所以……”

　　“嗯……我懂了。”林乐儿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们家殿下这皇储之位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是吧？我就说呢，要是只他一个候选人，何必等一年后才能确定呢？
　　也对，皇嗣之事，兹事体大，陛下肯定得好好挑选一下的！”

　　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的天子，往上倒推三四代都是子息单薄。当今圣上别说亲兄弟了，便是连个堂兄弟也没有的。
　　如今的皇室宗室血亲，算起来都是今上三代开外的远亲了，横竖都没多“亲”。

　　比如厉王府这一支，就是早年一位立下大功的王爷后裔。因那位王爷功绩显著，便为自己的子孙谋得了个王位世袭罔替。那时的天子还赐了他一方封地，不受朝廷干涉，可说是国中之国，自成一派。

　　自己国内竟然还有这样地位超然的存在，在历代帝王看来，厉王府的存在说是眼中钉肉中刺，都是不为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