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梨vs桃子》沿途旅行

14、卖身契

　　有时候，一部戏从开拍到杀青，也像生活中一小段旅程的缩影。
　　因缘相聚，短暂相处，缘尽而散。
　　伴随着导演的最后一声"咔"，封礼的又一部剧也顺利杀青了。
　　这意味着又一段征程即将告一段落。以往每当这种时候，封礼的心中总会遏制不住的有些失落。因为那些枯燥的重复，毕竟也是付出了全部努力的。而每一部完成的作品，就好像是亲身养育的小孩般，掏空了自己也收获了成长。所以，总归是有些不舍的。
　　唯独这一次，封礼完全没了这种失落感，满腹的心思早就扑到那即将开拍的处女电影上去了。
　　以至于差点忽视了过两天即将出席的一场国外大秀。
　　而在这之间，封礼还必须回一趟公司，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而有些代价，是自己选择了且必须承担的。
　　自走红后封礼除了一些必要的宣传通告外几乎绝大部分时间都驻扎在剧组。这期间居然一次都没回过公司。而此刻站在公司大门前，竟有种陌生又遥远的感觉。
　　遥远到都快忘了自己那些曾经默默无闻，没事可忙日日在公司晃荡求工作机会的日子。
　　而一跨进门，封礼便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大跳。
　　自己的老板程原竟然带着一众公司的新人，齐刷刷的站成一排，好似准备迎接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人物般。
　　而那一票的小师弟，小师妹在见到封礼后，更是集体低头弯腰，齐呼:“封哥好，欢迎封哥回公司指导”
　　那卑躬屈膝的姿态，整齐划一的声调，让封礼顿有错觉，自己这一年没回的时间，公司是改做传销了？
　　“老板好，各位小师弟，小师妹好…”虽觉得很尬，封礼还是尽量笑着回复。好不容易回一躺公司，总不能给这些小师弟，小师妹留下高冷，不好接近，耍大牌的印象吧。
　　站在人群中的程原笑着走了过来，嘴里似轻松随意的说着:“欢迎我们的大明星回公司，这么久没见，果然是又帅了呀！”
　　看着那越来越靠近的身影，封礼有点微微发怵。有些人就是这样，就算是笑着也能给人压迫感。
　　封礼不想和他过多客套，便直入主题。
　　“老板过奖了，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也行，那去我办公室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陈原的办公室走去，而这极短的一段路程，竟是在沉默中走完的。
　　待到两人落座，陈原从办公桌的内座递了一沓纸张出来。
　　“封礼，你先看一下，这是公司起草的续约合同。”
　　“好。”封礼一接过足足四五页纸的合同，便低头仔细的一条一条的认真看了起来。
　　本来封礼跟公司的合约还有两年才到期的，自是不急于马上续约的，而眼前的这一纸合约，全因何老师那部戏而起。
　　早在接上一部戏时，封礼便跟公司通过气，因为连着接了三四部连续剧，想暂停休整一下，也给自己充充电。公司也同意他接下来两个月不接戏，除了必要的通告，时间由他自行安排。
　　而当何老师剧本成型跟他沟通的时候，预计的拍摄时间竟刚好卡在那两个月，封礼看档期合适，又实在不忍拒绝何老师，便应了下来。而因为早跟公司谈妥了那两个月的时间分配权，也就没有特意再另行通知公司。
　　待到何老师那边淮备得差不多，跟封礼公司走最后流程的时候，让封礼猝不及防的事发生了，在自己自由分配的时间内接拍的何老师的处女作电影，竟遭到了公司的强烈反对。
　　而反对的理由，对何老师是以与艺人发展规划不符。对封礼则是，新人导演，风险太大，恐让公司和艺人承受难以评估的跌损。
　　封礼想不通，接拍一个有无敌国民度，形象正面，且在娱乐圈拥有一定话语权的新晋导演的片子，怎么就会让刚走红还擅未在电影界有一席之地的自己和刚上市不见得就权重有多高的公司受损了？
　　直到在坚持中公司的条件开了出来，封礼才幡然醒悟，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对公司太过信任，没有提前报备，给了公司一个见题发挥，榨取自己价值的机会而已。
　　而这个条件便是，续约两年。
　　如果没有这个小插曲，封礼还是很乐意续约的。毕竟是公司捧红了自己，尽管不太顾自己的意愿接连接了好几部剧，让他有些不快，但心里还是留有一丝感恩的。
　　可再大的感恩也敌不住一次次被鱼肉的消耗。也让封礼彻底认清了一个现实，于公司而言自己只是个赚钱机器，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几页纸的合同，密密麻麻的字，太多无关紧要的书面话，看得封礼有些头晕眼花。可也不敢跳过一行。怕自己不小心一个疏忽，就错过了那不知埋在哪一处的刀子。
　　不过承受了那么一次暴击，就变得如此小心谨慎，封礼觉得自己有点杯弓蛇影那味了。
　　也幸亏是一条一条的看了，不然还不知道，一份合约能苛刻到这种地步。
　　像义务帮公司带新人，解约必须支付公司巨额赔款之内的封礼也就忍了，但有一些是真的没法忍。
　　努力压制住心中那往上冒腾的怒气，封礼以尽量平和的语气说:
　　“老板，大部分的条款我都能接受，但四年内不能谈恋爱，不能公布恋情，每年必须无条件接拍一部公司指定的剧。这两条，你看一下，能不能取消，不要对我加以限制。”
　　程源摒承着一惯的笑脸，老炼的说道:
　　“封礼你看，你这么年轻，又刚走红，事业上正是形势大好的上升期，肯定短期内也花不了太多的心思在恋爱上对吧？至于接拍公司指定的剧，你更是大可不必担心。未来几年，你都是公司最重视的核心艺人，最好的资源肯定都是要优先紧着你的，给你接的每一部剧，也关乎着公司的利益，公司自是会认真谨慎的替你把好关的。所以，这两项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完全不必要太再意。”
　　听着这滴水不漏的场面话，封礼心里想骂mmp，但脸上却只能维持着笑脸。
　　“既然是无关紧要的小事，那公司也没必要列进合同里，你说是不是，老板？再说，谈不谈恋爱，公不公开恋情，这也是我个人的私事，也不影响公司的利益是吧？”
　　“话倒是没错，确实是你个人的私事，但你是少女偶像，全民老公，如果万一公布恋情的话，事业上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的。当然，这也不是我个人的意思，是公司全体高层开会商议的结果，我也只是个传声筒而已，你要是实在觉得为难的话，就把何老师那戏推了，再慢慢考虑考虑。”
　　听着这看似云淡风清，有得商量，实则暗藏威胁，毫无人情可言的话。封礼明白，也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
　　懒得再说什么，封礼提笔就在合同的最后一页签名栏里，一挥而就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在签名的那一瞬，那映入眼中的甲方，乙方显得格外的刺眼。
　　当封礼从程源的办公室走出来，那一群年纪擅小的男孩女孩还依然毕恭毕敬的站在那，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敬仰而羡慕的笑容。
　　封礼有些心酸，那一双双充满希望和向往的清澈眼睛，是多么像多年前的自己……
　　但即便成为了今天的自己又如何？终不过是那被人抓住软肋捏在股掌之间的无力乙方而已。

　　从公司走出来，封礼才觉得没那么压抑，稍微轻松了点。便掏出手机，给辛昕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并无只字，只有三个大哭的表情包。
　　那边意外的瞬间就回了消息过来。
　　【怎么啦？】
　　封礼看着这秒回的速度，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回道【心情不好，被人欺负了…】
　　【你不是小霸王吗，谁敢欺负你？】小霸王是封礼正在热播剧里的角色。
　　【我是小弱鸡，谁都敢欺负我，呜呜……】又加了三个大哭的表情包。
　　短暂的沉寂后，那边发来三个抱抱的表情包。
　　封礼顿生欢喜，好像感觉真的抱了个温软满怀般，心情大好。连带着眉毛都禁不住的上扬起来。
　　封礼想起她第一次主动接近自己，也是因为看着自己可怜才靠过来的吧。
　　原来，对待她，撒娇示弱才是王道啊！而这不又正是自己所善长的吗？
　　而每次无论自己的心情有多低落，只要碰上她，便总是能很快被治愈。
　　原来，她就是他的药。
　　而他，必将这药牢牢的抓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