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古代去现代（第2部开始）》蔷薇的样子

1、开篇

　　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滴频欹枕，起坐不能平。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宫女围坐着，正唱着那首《乌夜啼》，育娘夹杂在其中却不忍出声，这还是去年秋天＂违命侯＂在金陵写的吧，违命侯啊违命侯．不知不觉，来到这汴京已有一年的时光了违命侯也改做陇西公，时间过得真快。人似乎也渐渐地习惯了这陌生的环境．
　　我，育娘十一岁选入宫中乐坊，由大周后亲自教习＂霓裳羽衣舞＂．（大周后，小字娥皇，大司徒周宗的女儿。十九岁与李煜成婚。煜即位，立为皇后。）据说，唐代的《霓裳羽衣曲》，至五代已经绝响，圣上偶得残谱，周后与之变易讹谬，去繁定缺，遂清越可听．
　　虽然育娘才十一岁，却自幼就在徐铉徐大将军门下为舞姬．９岁就善跳胡旋舞，因此被徐铉现给大周后．
　　还记得那天，羽衣舞初初演成．我皇广宴群臣．有谏臣直起，言国库空虚，支不敷出．请吾皇勿在奢靡，演此亡国之音．我皇即下圣旨一道，民间征收鹅生双蛋、柳条结絮税．笑说钱来也．谏臣以头抢柱，血溅当场．我皇只稍纵眉头，待太监洒扫只后，依旧命我等来歌舞．在坐群臣，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我把巨大的羽毛扇子扬起，于众舞姬鱼贯入场．一时丝竹并起，我们且舞且歌：＂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丝策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照烛花红，待放马蹄清夜月．＂

　　正在香风缭绕，衣带纷纷，群臣皆醉之时，一盏金盘被我们合力托出，大周后遥立其上．足似新月步步金莲，腰如弱柳厌厌随风,飘飘然如水仙乘波．身穿着百鸟羽毛编织而成的霓裳羽衣，比彩虹更夺目璀璨，更衬出周后的绝世之姿．
　　那一舞，群臣倾倒．
　　而现在育娘眼前舞的，却是早摧的落叶．
　　唱歌的宫女无不是在歌声中追忆那末世的繁华与奢靡，感叹着红颜寂寞．如今，宫中的旧人已经不多了，亡国之奴，不过任人鱼肉．大半宫中旧人，甚至后宫的妃子们都被赵匡胤拿去随意享乐，杀的杀，赏的赏．剩下的，不过我们几个姿色平庸的在这陇西公府与主子一起苟延残喘罢了．
　　＂倒不如那时一把火死了倒好(李煜实在也太懦弱了.公元975年11月，宋军攻破金陵。李后主命左右在宫中堆起柴草，准备自焚，但到了最后关头又没了勇气，只得率领群臣投降.)胜似现在任人欺辱．上至那些所谓的功臣，下至那些兵丁，哪个都不把我们当人看，倒比妓女还不如!”一边啜泣的是宫女嫣红,怪只怪她比我们略生的好些,被昨天来盘查的兵丁轻薄了一番.
　　“你倒想开些吧,如今你还没怎样,你看看我们的小周皇后,别看封了个什么郑国夫人,其实不过是那姓赵的幌子,听说已经被那姓赵的强了去呢,亏她还有脸来怪圣上,我要是她不如去死了.”说话的是有了岁数的老宫女.
　　“哎,圣上日日以泪洗面,这些话我们不如还是少说吧,被圣上听去了又是不好.现在圣上把我们几个都当贴心人,我们也该当轮流去劝慰一下.”这里掌事的嬷嬷走过来.
　　于是众人都散了.
　　“育娘姐姐,今儿是七夕呢,晚上我们一起去葡萄藤下乞巧去.”说话的是最小的宫女荣华,大家都一片愁云惨雾,偏她好象无知无觉,还只一心记得顽儿.
　　再怎么着,日子仍然要将就着过,苦中作乐也罢.
　　“好,晚上等她们睡了,咱们再来.”育娘笑着说“我看你倒不象是乞巧,莫非是想乞个好郎君!”
　　“呸,亏我把你当姐姐,却也这么不知尊重,你和我一样是未出阁的,怎么你就这么皮厚,难道,难道你想出嫁想疯了!”不等荣华说完,育娘已经喝痒过去,两人嬉闹成一团.育娘却在心里叹息,
　　那前庭中,夏叶纷飞,今年的叶子,落得过早了.
　　是夜,待众人睡了,育娘与荣华在后院的葡萄架下设下香案乞巧.才打了初更,往天上看,夜色如水,银汉灿烂,正是月黯星辉.其中牵牛织女二星格外地耀目.
　　育娘双手合十诚心静默:“愿此身能超脱苦难,愿早日得一归处.”
　　正在默念之时,身后有步履声.一身青衣,白色头巾,那本来俊逸非常的脸庞,却被泪光映衬得格外憔悴.
　　育娘忙上前跪倒:“奴婢等不知圣上在此,有失礼仪,请圣上降罪!”
　　“起来吧,如今不是以前那会了,不必如此了,现在我和你们一样,不过是别人的奴才罢了,也许,还不如你们.”来的正是李煜.
　　“奴婢芥微之人,怎敢与圣上并论.圣上且放宽心,现如今祸事已去,所谓否极泰来,后面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育娘忙道.
　　“否极泰来.恐怕着这\\\"否\\\"本公这一生都未必能尽,你们也不要在圣上圣上的叫了,我现在是钦封的陇西公,你们再那样叫会招人忌讳.”李煜和我们这些宫娥彩女说话向来是和气的.
　　“你们这是在乞巧吗?又是七夕了啊!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吟哦到一半,李煜忽然停了下来.恐怕是后面那一句\\\"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让他感慨了吧.应该是在想大周后了吧,虽然大周后薨了之后,李煜又娶了她的妹妹小周,但是宫人都知道,圣上念念不忘的,仍是大周.
　　\\\"圣,大人不应过于忧心,龙体,身子要紧啊!荣华跪在另一边不禁说.
　　\\\"育娘,看见你倒好,我刚刚梦中惊醒,填了一阙\\\"虞美人\\\",这里也只有你会歌舞了,你且舞与我看看!\\\"李煜拿出一幅白绢.
　　育娘双手接过,只一瞥,随即曼声度曲,踏步而舞.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

　　多时未歌舞,育娘使劲浑身解数,歌声清越,直可裂锦,舞姿翩飞,胜似天魔.看得一旁荣华睁睁不舍转睛.李煜在一旁早已泪若滂沱.
　　正唱到激越处,忽听得墙外“啪啦”一声.
　　“谁!”荣华吓得顿坐地上.李煜忙往墙外看,却只见黑沉沉一片.
　　“罢了,今日此舞,我心已足,天晚了,你们去歇息吧!”李煜转身而去.
　　育娘和荣华两下无话,收拾了香案也回去了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