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公子晖

8、章八

　　“朱武！”

　　高举恶露天斧，华颜无道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结界，然后又是一斧头狠砸在上面。然而那淡蓝色的结界看来脆弱得一碰就碎，却偏偏软绵绵的仿佛毫不受力，受了华颜无道全力一击，那蓝色屏障也不过凹进去了一块，然后不过片刻，又重新恢复了原状。
　　“可恶！赭杉军你给我等着！”
　　气得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华颜无道更是拼命向结界乱砸一气，她一边拳打脚踢一边破口大骂，从“卑鄙无耻下流混账”等比较文明的方式一直发展到旁征博引问候赭杉军的各位亲戚以及未出世的后代身体各个部位，花样百出的污言秽语当真是层出不穷，直听得天草目瞪口呆暗暗咂舌，顿时深深觉得女人这种神奇的生物果然是惹不得的霸王龙……
　　他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什么叫语言的艺术后，眼见华颜无道骂得香汗淋漓，那很是有料的胸口更是因剧烈运动而不住上下起伏，便忍不住好心提醒了一句：“我说，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反正这个结界最多也就支持半个时辰，时间一到自己就消失了。”

　　“……你说，这个结界要维持半个时辰才解除？”华颜无道忽然停下动作扭头看向天草，掩盖在面具下的眸光顿时像一把寒气四溢的利剑般狠狠扎了过去。
　　“没错……”寒毛猛地一竖，天草站起身来悄悄退了几步……喂喂这种被蛇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很好！”天斧遥遥一指锁定天草，全身盔甲的火辣美女一声大喝，怒而狂笑：“你既然和赭杉军一起来，想必是他信任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阵怎么破！老娘搞不定这个破阵，难道还搞不定你这小白脸么！不想死就给老娘过来乖乖破阵！”

　　“……我先申明，我脸虽然白，但绝对不是小白脸。”在华颜无道看来莫名其妙的地方却异常坚持的天草二十六很是不满：“你别以为我祖籍东瀛就不知道小白脸在中原话里的意思了。我什么时候靠吃女人软饭过活啦！”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啰嗦！”
　　纵使心中焦急万分已快赶上火烧眉毛，华颜无道在这一瞬间也不由得哭笑不得。她眉毛挑了挑，刚想运用暴力语言这项百战百胜的武器，识界通往人间的空间裂缝却恰好在此时打开，空气中奇异的变化立刻引得结界外的两人同时向天上看去。
　　“那是！”
　　额头的邪眼一开，华颜无道便忍不住讶异地叫出声来。眼见那邪气缠绕的首级飞快窜入了结界之内，华颜无道心中不安更盛，她银牙一咬，又是聚起十成元功一斧劈在了结界之上。
　　而兴许是半个时辰的时效即将来到，又或许是武罗首级的入侵引起了结界的内部变化，华颜无道这一斧下去，淡蓝色的屏障上竟像是被敲碎的蛋壳般出现了一丝裂痕。华颜无道眼睛一亮，她不顾自己功体耗损大半，旁边还有个敌方人士天草二十六虎视眈眈，又是连续几斧劈在裂痕之上，终于成功将结界缓慢瓦解开来。而天草运起赭杉军教自己的道法只向结界内看了一眼，脸色却是顿时铁青，他转头看向华颜无道的动作，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冷着一张脸什么也没做。

　　“朱武！”

　　结界一开，华颜无道立刻心急火燎地冲了进去，她一眼看见赭杉军将朱武压制在地，顿时想也不想一斧挥了过去，怒喝道：“你在干嘛！”
　　赭杉军反应却是极快，他抽剑回身一挡，并顺势后跃化去了天斧之势。而华颜无道虽是怒极，但她也明白自己此时不是赭杉军的对手，再加上朱武情况不明，她也只有忍下这口气，抱起朱武就化光离去。
　　“赭杉军！”
　　天草随即出现在结界缺口，他一个箭步冲到赭杉军身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松了口气般道：“你没事就好。”
　　“放心。”赭杉军顿了顿，摇摇头道，“只是可惜了这个除魔之机。”

　　“除魔啊……”

　　脸色僵了下，天草皮笑肉不笑重复了一句，然后他双手抱剑环在胸口，挑着眼角看向赭杉军：“赭杉军，你可以解释下为什么要用在我看来完全是可以用‘□□’来形容的行为除魔么？”
　　脸色瞬间涨红，赭杉军瞪大眼睛看向天草，张口结舌半天天说不出话来。他心头默默纠结了许久，才转头无奈道：“……我……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毫不客气伸手戳了戳赭杉军的胸口，天草二十六心里大为郁闷：“如果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闯进去，你大概真的就地就把银锽朱武给这么‘办’了吧。”
　　“……你这孩子，到底是谁教你这些的……”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这些了……还有，我不是孩子了！”撇撇嘴，天草眼睛一眯：“喂，你别想就这么转移话题，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苦笑了下，赭杉军不自觉看向方才他制住朱武的所在，然后低声道：“也许那是我挥之不去的心魔……那一瞬，我心里除了想羞辱他，将他的自尊踩在脚底狠狠践踏外别无他物，仿佛被我控制的这个人越恨我，我就越快乐……哈，原来即使那个人已经死了，我还是活在他的阴影下么……”

　　“赭杉军……？”

　　眼见赭杉军脸色不对，天草皱了皱眉伸手拍拍对方的肩：“算啦，事情过去了就别多想了，也许是那怪物影响了你的心志。对了，我怕那个大力女再度折返，我们还是先走吧。”摸了摸怀中的邪录，天草叹了口气，“只可惜这架是白打了，重要的书还是没拿到。”
　　“……往好处想，也总算保住了这半本邪录。”赭杉军的笑容愈发苦涩，“没想到银锽朱武的功力如此之高，就算封锁了他源源不绝的真气并加上千钧之力，我仍是逊了半筹。若不是突来变故，恐怕……”
　　低头沉吟了半晌，赭杉军终是叹道：“罢了，如今最紧迫之事，乃帮助素还真取得明圣天书的线索。天草，我们这就向狭道天关而去吧。”

　　赭杉军二人脚程不慢，但当他们赶到天关之时，素还真早已在天关旁等候多时了。天草二十六眼尖，他见素还真虽是衣冠整齐洁净，但眼帘之下略带阴影，看来神情竟有几分憔悴，不由奇道：“素还真，莫非你等在这里三天没睡啊，怎么感觉你累得像刚打完一场大战？”
　　“天草少侠说笑了，其实素某方才睡了不久呢。”淡淡笑了下，素还真转眼看向赭杉军，“只不过睡梦之中，不得安寝罢了。”

　　听得素还真话中意有所指，赭杉军开口询问，白发的儒者便略略解释了几句识界之事。赭杉军听后和天草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开口道：“原来如此！那是识界中人！”
　　眼见素还真目露询问之色，赭杉军便把和朱武一战中的异事道来，素还真将其和自己在识界中的见闻一印证，顿时了然道：“原来是识界幽厉五神之一的武罗之神。”
　　“听名头很大啊，厉害不？”天草抓抓头，幸灾乐祸道：“该不会那个银锽朱武就这么被抢了身体吧。”
　　“不，这个可能性很小。”素还真笑着摇摇头，“据劣者所知，现在识界和人间界的空间裂缝极其细小，力量稍微大些的识界中人都无法穿越。武罗虽然身为五神之一，但他现在力量恐怕连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也不足。银锽朱武身为魔界君主，该不会连只有十分之一功体的武罗也无法对付吧？”

　　“切……白高兴了。”耸耸肩，天草转而朝素还真眨了眨眼，“那个素贤人啊，既然如此，你就抢在魔界之前把所有的书都收集起来，气也气死那个红毛狮子头！”
　　“……若魔界之皇这么容易就被气死，倒也是苦境之福。”素还真同样笑着眨了眨眼，然后他朝赭杉军施了一礼道：“前辈，素某已准备好了，还请前辈开启天关，助吾去灭境。”
　　“嗯。素还真，天关开启唯有一瞬，你要把握时机。还有……”顿了顿，赭杉军又道：“过关十天后，我会再度开启天关，你一定要在那时回到苦境，若误了天时，恐有难料凶劫。”
　　“素某知道了。”
　　“好，你且注意，我这就为你开启天关。”

　　法印一捏，赭杉军足下玄奥阵法顿现，他口颂密咒，全身真气贯通狭道天关，一道无形之光立刻射向天关气罩，而诡异莫测的天关气罩在无形之光的照射下，竟是缓缓开启了。
　　素还真凝神聚气，只待最佳时机冲过天关，而赭杉军眼见素还真就要出发，心中忽然涌过了一阵不明所以的担忧。他望着对方那双黑色的眸子，忍不住唤道：“素还真，记住，十天的期限一定要守！无论……无论你是否得到天书的线索，也一定要回来！”

　　讶然回望，素还真雪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盘旋，遮住了他眼中的所有情绪，但他的嘴角却在下一刻温柔的弯起，然后极为清淡地笑了。他转身跃下天关，蓝白相间的身影倏忽间消失在赭杉军的视线里，只余了他最后的话语飘荡在风中，久久不散。

　　“多谢你，赭杉军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