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立宫墙》莫德散官

8、春风南里（4）

　　赵英才那帮子人都拥在门口，嬉皮笑脸地互相推攘。几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围着他们，笑着把他们往里面拉。
　　照这样下去，等会进门的时候，我和他们肯定会碰上！
　　虽然我现在化了浓妆，但就以我们朝夕相处的频率，他们肯定能认出我！
　　要是被认出来了，肯定会传到父王那儿。
　　如果父王知道了我去青楼……那绝对会把我腿打断！
　　想罢，我看了一眼莺语的背影，在心里说了声抱歉后就麻利地提着裙摆脱离了队伍，往旁边一个入口摸了进去。
　　一进门我就被满屋子的浓郁的脂粉味熏得打了个大喷嚏。
　　里头不知道在演奏什么曲子，酥酥软软的，听了让人浑身发麻。
　　我在拥挤的人群中没头脑地横冲直撞，不知道踩了多少裙角。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角落，我连忙走过去稍作喘气。
　　这个大厅里全是喝酒作乐的公子哥和衣着暴露的浓妆女子，淫词秽语层出不穷，都快盖过乐师们的乐声了。
　　其中很多话我都没听过，但还是满脸通红，浑身不适。
　　没想到青楼里面竟然是这样的，都是刺鼻的脂粉气和糜乱的丝弦管乐，还有露骨的言辞和下流的动作。
　　我胃里有些泛酸，费力地咽了下口水，回想起了吴长俊的交代。
　　“等你到了，就找艳娘。”
　　“你跟她说找吴长俊，她就会带你来找我。”
　　得先去找艳娘……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拉过一个正好路过的丫鬟模样的人。
　　她很客气：“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紧张：“我，我找艳娘……”
　　她回道：“那姑娘你得等等了，艳娘在一号厢房招待客人呢。”
　　在招待客人啊？赶得真不巧……
　　我向她道了谢：“多谢。我在厢房外等她好了。”
　　顺着丫鬟的引路，我顺利地找到了一号厢房。
　　“这儿就是了。”丫鬟给我找了个坐的地方，“姑娘你在这等一会，我先去忙了。”
　　我感激地看着她，“好，谢谢你。”
　　丫鬟走后，我独自一人坐在厢房门口，有些焦急地盯着紧闭的门。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房门开了，我连忙站了起来。
　　一人从里头缓缓走出，正好和我对上了眼。
　　他一身墨蓝锦衣，身形颀长，面如玉兰般清冷。
　　我看清了他的模样，吓得拔腿就跑。
　　居然是太子！我完蛋了！
　　我铆足了劲跑得飞快，连眼前的谁是谁都来不及看清，只管往前冲。
　　到了一个拐角的时候，我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了满怀。
　　吴长俊的声音响了起来：“吓我一跳！我等你半天了，你怎么在这啊”
　　我抬头一看，惊魂未定地回：“我完了！我刚刚撞到太子了！”
　　“真的假的”吴长俊看样子也是吓了一跳，“他认出你了没？”
　　“我不知道，应该，应该没有吧……”我摇摇头，“我看见他的时候就跑了，吓死我了！”
　　吴长俊拍了拍我的后背，语气难得温柔：“别急别急，你先跟我进来！”
　　我脑袋一片空白，任由他拉着我的手，糊里糊涂地跟着他进去了。
　　坐定后，吴长俊倒了杯茶递给我，我接过就是一大口，一个不慎还呛了一下。
　　吴长俊给我抚背，“我的公主哎，你慢点喝！”
　　我咳得满眼是泪，被吓到的心依旧狂跳个不停。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我抹了抹被刺激出来的眼泪，慌得不行：“刚刚真的，真的太危险了！我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
　　吴长俊表情古怪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奇怪。
　　“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摸了摸下巴，上下扫视了我一眼，笑了出来：“你这衣服和妆是莺语给你弄的”
　　我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皱着眉反问他：“很怪吗？”
　　“是很怪……”吴长俊不怀好意地笑了下，“怪好看的！”
　　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锤了他一记，“别贫嘴了，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你别慌啊！”吴长俊揉了揉胳膊，“太子只是和你打了个照面，又不能真的确定是你。”
　　我不以为然：“他要是明天找我问这事怎么办？”
　　“你傻呀？”吴长俊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他要是来问你，岂不是也暴露他也在青楼的事”
　　我如梦方醒：“对嗷……”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吴长俊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说：“我说公主，你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吧？”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什么？”
　　“你来这不就是想证实太子是不是真的来青楼了吗？现在你都撞见他了，目的不是达到了”
　　确实，我冒险跑出宫的直接目的就是为了证实太子是不是真的去了青楼。
　　按理说，现在“人赃并获”，我的好奇心应该已经止步于此了才对。
　　但为什么，我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烈的探究心理。
　　太子来青楼究竟是为了什么？且不论他是不是真的在这里有相好，这里的环境和他的气质简直格格不入啊……
　　在我思考之际，吴长俊站了起来，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和我说：“我带你去找莺语吧，今晚你就委屈点睡莺语房间吧，明天一早再回宫。”
　　我没动弹，看着茶杯里的茶叶发呆。
　　吴长俊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事情还没有结束……”我喃喃自语，“我我我……我得看看他来这是干嘛的！”
　　“哦”吴长俊闻言挑了挑眉，“我能问问您为什么要知道太子殿下的来意呢？”
　　我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迫切地想知道太子来这的目的，只是我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驱使我去了解这个事情。
　　“难道……”吴长俊靠近我，声音如同鬼魅，“您想抓他的把柄”
　　“不，不是……”我想也未想就摇头否认。
　　“对不起，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知道。”我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回道，“就是心里很在意……”
　　吴长俊沉默了一会后开口：“能告诉我您在意什么吗？”
　　我深呼了一口气，压下心里那丝奇妙的感觉，轻声回道：“就是，他明明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选妃了，却在这个档口来青楼……就这件事让我很在意。”
　　吴长俊听完笑了，有点挖苦地说：“我的公主，您可真是闲人不嫌事多！”
　　我莫名有些心烦意乱，直接站了起来，：“如果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找他。”
　　“别啊。”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慌乱，“你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我以为他是怕我把他也供出去，便趁机威胁他：“那么担心的话，你就带我去呗”
　　他叹了口气，勉强同意：“行吧，但你要注意别被发现了。”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