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村花》言织梦

30、巧遇

　　“我记得元月十二。”从遥远的回忆里走出来，席若兰照实答道，“我记得那一天。”

　　“席姑娘理应记得。”慎独的声音冷了几分，尽管外表仍旧平静，但席若兰感觉得出他压抑的情感宛如暗流在他周身涌动。

　　“你是为那天的谁而来？”她直截了当地问，无论他因谁而来，她都不会意外。

　　慎独双手合十地慢道：“贫僧为你而来。”

　　“为我？”席若兰指了指自己，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是贫僧的执念，若不能和你有一个了断，贫僧听不进一字佛法。”喑哑的嗓音逸出他略无血色的双唇。

　　席若兰微微一怔，看着慎独问：“你想怎么个了断法。”

　　他回视着她，轻扯双唇地吐出两个字：“死斗。”

　　死斗，直至一方倒下前都不会停止的比武。

　　“现在么？”既然他说要与她比斗，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他看了一眼她的左臂，慢慢地摇了摇头：“贫僧不想趁人之危。”

　　席若兰顺着慎独的视线低头望向自己的左手，原来他是顾念她中了毒。

　　“明年元月十二。”慎独盯住席若兰说了约战的日子与地点，“贫僧会在京州武林盟会所在的燕山等候席姑娘。”

　　“你不怕我到时候不来吗？”席若兰掐指一算，离元月十二还有七个月。

　　“贫僧以为席姑娘不会不来。”他比她还笃定，“即便席姑娘来迟了，贫僧也会一直等，等到席姑娘来为止。”

　　席若兰与慎独对视了半晌，她看出他心意已决。原本她不想再牵扯进这些恩怨，可这事由不得她想或不想。

　　“我明白了，明年元月十二燕山，我会准时赴约。”她干脆地答应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席姑娘。”慎独目光深邃地望着席若兰，幽幽道，“你不该离开大漠的。”

　　沉默须臾，席若兰转过身淡淡地道了一句——…

　　“我已离开。”

　　走出巷子，席若兰回到客栈。

　　客栈的大堂里只剩季律一个人。见席若兰进入客栈，季律的态度有别昨夜，他笑容满满地迎了上来：“姑娘有劳你和那位和尚帮忙了。”

　　“季大人客气了。”席若兰收拾起情绪，朝季律弯了弯唇。

　　“应该感谢的，如果姑娘不介意……”季律伸出胳膊刚想揽住席若兰的肩头，却被她巧妙地侧身躲开。

　　“姑娘好身手，季某果然没看错人。”虽搂了一个空，但季律心情却很好，这次毕竟抓住了通缉犯，回京州以后定能好好放松快活几天。

　　“季大人过奖了。”席若兰谦虚地回道，“小女子只会一些儿三脚猫的功夫。”

　　季律不置可否地轻哼，眼神玩味地观察着席若兰，他看出她在撒谎，却未拆穿她。若他说对她没点那方面的兴趣肯定是骗人，不过他不是一个猴急的男人，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两位犯人都老实交代了，他们杀害官兵是怕泄露底细。如今案子涉及到了当地，我必须得带犯人去一趟江州的官府与他们交接，因此我就不多叨扰姑娘了。”季律抱了抱拳，向席若兰告辞道，“他日姑娘若有机会到京州，请务必来六扇门找我聚一聚。”

　　听见季律提起京州，席若兰不免自嘲地苦笑一声。原以为此生再无可能踏入京州，可她还是与人约战在了京州。

　　真是世事难料。她几不可闻地轻叹。

　　与季律告别后，席若兰上了楼，经过秦玉的房门前，她迟疑了一会儿才伸手敲门。

　　她刚敲了两下，门就打开了。

　　席若兰看着门里神色如常的秦玉，故作轻松地说：“我们该出发去药王谷了。”

　　“嗯，我这就去收拾包裹。”秦玉无任何反常地转身去收拾行李，望着他削瘦的背影，席若兰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怎么了？”收拾完行李的秦玉回到方桌前，他注意到席若兰神色有些儿异常，于是关心地询问她，“你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有，就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然后想一想以后的事。”席若兰模棱两可地回道。

　　秦玉在方桌上放下包裹，他挨着席若兰身边坐下：“是不是那个和尚和你说了什么？”

　　“那和尚没和我说什么。”席若兰隐瞒了慎独向她约战这件事，那是她曾经结下的恩怨，与秦玉无关，她也不想牵累秦玉。

　　“若兰姐。”秦玉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略微讥嘲地扯了扯唇角，她真的很不擅长撒谎，他几乎一眼就能看穿她的谎言。

　　秦玉早就猜出那个和尚与席若兰认识，那和尚看席若兰的眼神充满着复杂的感情，所以他断定对方不为情便是为仇而来。

　　又或两者皆有。

　　日日夜夜想着她，结果到头来自己也分不清对这个人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秦玉沉吟的目光令席若兰不自在地从凳子上站起身。

　　“我们走吧。”

　　她逃避的样子就像一只穿梭在森林里的小鹿，灵动又纤细。秦玉忍不住地伸出手，想抓住她的衣角却只抓住了空气。不过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乖巧又温驯地应了一声。

　　“好。”

　　从客栈前往药王谷需要穿过整座江州城，退了房结完帐的席若兰与秦玉拎着包袱踏上江州城的主干道。虽然天色刚亮没多久，可大街上已经多了不少人。沿街的商铺地摊也早早开始招揽生意。

　　眼角的余光瞥见路旁的包子铺，嗅着香喷喷的气味，席若兰来到包子铺前。

　　“老板，来两个包子。”

　　她掏出铜板放上沾满白面的台子，朝老板喊道。

　　“姑娘稍等。”包子铺老板乐呵呵地掀开蒸笼，用油纸为席若兰裹了两个又大又圆的包子，末了不忘热心地提醒她，“姑娘小心烫。”

　　席若兰刚接过包子还没递给身后的秦玉，就听见一个惊讶中带着疑惑的恬静嗓音从左侧拂来。

　　“席若兰？”

　　循着声，席若兰扭头望向柳眉杏眼，一身紫衣的女子，对方也面露诧异地望着她。

　　席若兰毫不费力地认出喊她名字的女子，正是药王谷的谷主之妹。

　　“白薇。”

　　街边一家茶馆里，席若兰与秦玉并排坐在二楼的雅座，因为还是上午，光顾茶馆的客人很少，所以周围显得尤为安静。

　　坐在席若兰对面的紫衣女子，优雅地端着茶杯，一边品茗一边慢条斯理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江州。”

　　席若兰没答话，如若可以，她也不想离开村子来江州。

　　“这个男人就是你的新欢了？”身穿紫裙的白薇放下茶杯，凉凉地瞥了一眼席若兰身旁的秦玉，“长得倒挺嫩的。”

　　“白姑娘误会了。”秦玉语气自然地替席若兰解释道，“若兰姐与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们是何种关系都与我无关。”白薇看向席若兰，“你还记得你当年离开时说过的话吗。”

　　记得，她怎么不记得，她向白薇保证她对她哥绝无非分之想。

　　“那日我说的，句句属实，时至今日也不曾改变。”席若兰字字真诚道。

　　“那你为什么来江州？”白薇皱着眉问。

　　“因为……”席若兰卷起左臂的袖子，露出黑紫色的手。

　　“你中毒了。”一见到席若兰的左臂，白薇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严肃着脸道，“这是‘枫林晚’，是狮虎坛的杀手常用的毒物。”

　　席若兰仍有心情说笑：“不愧是你，看一眼就知道我们中的什么毒。”

　　“我们？”白薇转向秦玉，说话的口气变得比方才缓和了许多，“这位公子也中毒了？”

　　“白姑娘叫我秦玉便可。”觉察出白薇的神情变化，秦玉虽有困惑但并未表现在脸上。

　　“秦公子。”但白薇还是用了敬称，“如果不介意，请容许我为你把个脉。”

　　闻言，秦玉看了看席若兰，才将自己的手递给白薇。

　　略带凉意的指尖轻轻地搁在手腕上，秦玉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位专注于把脉的白姑娘，原先针锋相对的怨气、锐气全然不见踪影。

　　白薇只是发现席若兰与他中毒了，态度变化就这么大吗？秦玉心底的疑惑愈来愈深，他总觉得此刻的白薇与先前的她判若两人。

　　“秦公子。”白薇忽地出声唤回秦玉的思绪，“你的脉象很不寻常。”

　　白薇说得客气而委婉，怕打击他一般。

　　“白姑娘无需顾虑我的感受，秦某已经习惯了。”对此，秦玉早就司空见惯，“我自幼顽疾缠身，能平平安安活到今日也算老天开恩了。”

　　“抱歉，秦公子，是白某多虑了。”白薇语带歉意道，不过她用的却是男子的自称。

　　这就显得相当怪异。

　　“秦公子，若兰姑娘。”不等秦玉细思，白薇站起身，“请二位随在下回药王谷……”

　　白薇的话音未落，她突然头疼似的按住额角，整个人摇摇欲坠地向下倒去。

　　“白姑娘你不要紧吧？”秦玉想要扶起白薇，却被她一手挥开。

　　白薇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浑身带刺的她，她瞪着秦玉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