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村花》言织梦

21、路遥知马力

　　晨曦微露的天边，仿佛近在咫尺。

　　这是秦玉在马车上看到的第三次日出。与前两次一样，车内车外都很沉默，席若兰专心驾着马车，而他安静地坐着马车。

　　里里外外除了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就只剩下“哒哒哒”的马蹄声。

　　席若兰备了不少干粮和水壶，这三天她停下马车休息过一次。然而补充体力的主要是马，不是她。

　　秦玉忍不住怀疑席若兰会不会是铁打的，她身中剧毒还能像没事人一样驾车赶路。

　　或许她不是人，是神仙。

　　正当秦玉这么想之际，马车忽然一阵摇晃，在路边停了下来。

　　接着车帘被席若兰从外边撩开，她面露难色地说：“我们的马快不行了。”

　　听见这个消息，秦玉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觉得这么赶路下去，那匹老马绝对熬不住。

　　“这附近荒郊野岭的也没个能换马的地方。”席若兰苦恼地叹了一声，“离下个镇子还有二三十里地。”

　　“那也只能走了。”秦玉背起包袱下了马车，那匹老马已经累倒在路旁。

　　席若兰解开了老马的缰绳，也算还它一个自由。

　　“你的手怎么样了？”秦玉走到席若兰身边，关心起她的左手。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风轻云淡地说：“已经麻木了。”

　　“如果你的左手因此废了，我会内疚一辈子。”他注视着她的侧脸，说得很轻也很认真。

　　“没事儿，我会把毒逼出来。”比起她自己，她比较担心他，“倒是你体内残留的毒，只能看看药王谷的人有没有法子解。”

　　“你为何会认识药王谷的人？”秦玉好奇地问。

　　“我到东村定居前，就在这条路上遇见过药王谷的人，当时她被一群拦路的山贼围住，是我出手救了她，之后又护送她返回江州的药王谷。”

　　提起前尘往事，席若兰遥望前路的眼神透着些许迷离。

　　“到了药王谷，我才知道我救的是谷主的妹妹。”席若兰回忆着她在药王谷小住的日子，眉眼不自觉地流泻出笑意，“这对兄妹哥哥叫白英，妹妹叫白薇，皆取自两味草药的名字。”

　　“白英、白薇两味草药？”秦玉跟着微微一笑，“这名字倒是取得合适，很有药王谷的风采。”

　　“可不是嘛。”席若兰忽地话锋一转，似警告又似提醒道，“不过你千万别小瞧他们兄妹俩，我当年差点儿因此出不了谷。”

　　“发生了什么事吗？”秦玉不解地问。

　　席若兰没有立刻回答秦玉的问题，她像想起重要之事似的捶手道：“我知道该上哪儿弄匹马了。”

　　阳光照耀下的山间小路一直延伸至炊烟袅袅的寨子，那儿就是席若兰说的能弄到马的地方。

　　“我们真要这么做吗？”与席若兰一起藏身在树丛里的秦玉不大确定地问道。

　　“不然呢，总不能真走路走到下个镇子吧？”她斜睨着他，语气凉凉地反问。

　　“可对方人很多。”这个时间点，山贼们应该都在寨子里吃午饭。她挑这时候去山寨里“借”马，是不是不大合适？秦玉望向席若兰，后者势在必得地俯瞰着被树丛下方的山寨。

　　“我以前和他们交手过，他们武功很弱，平时就欺负一些路过的商贾、小老百姓。”席若兰指了指寨子中间空地上一处用木头包住的围栏，“你看见那里头的女人没。”

　　顺着席若兰手指的方向望去，秦玉瞧见三名年轻的女子被关在木围栏里：“她们是……”

　　“她们是被山贼掳进寨子里用来换钱，或者留下当媳妇的女人。”席若兰回道，当年她遇上药王谷的白薇时，那伙山贼的头子垂涎白薇美色要带她上山当压寨夫人。

　　若非她及时出现，白薇的下场便和围栏里的这些女人一样。

　　“你要救她们吗？”虽说她的目标是抢匹马，可见到这些不幸的女人，她一定会出手相救。秦玉暗暗思忖道。

　　果然席若兰毫不犹豫地回了他一个字：“救。”

　　从山寨上方望下去，一群五大三粗的山贼正围聚在一张大大的木桌前吃着阳春面。

　　“哧溜”地吸进面条，其中一名壮汉边嚼边嚷道：“我们这半个月没开荤了！”

　　“是啊，我都瘦了好几斤。”坐在壮汉旁边长得和猴子似的瘦子唉声叹气地说，“哪个娘们喜欢不长肉的男人？”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这寨子…那个啊？”另一个光膀子的山贼放下筷子，见同伴们一脸懵懂的样子，他左顾右盼了一圈后压低着声音道，“就是那个邪门啊！听说这寨子的上一任寨主在几年前被一个来路不明的村姑给……”

　　山贼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被一个村姑给剐了？”壮汉嘴里含着面，口齿不清地说，“这上任寨主也太邪乎了吧！”

　　“就是说嘛。后来寨子荒废了几年，这不被我们哥几个重新用上了。结果呢，每次出活，不是空手而归就是空手而归。”光着膀子的山贼说得有条有理，“我估摸着这儿有不干净的东西，挡着我们的财运了。”

　　“怪不得我老感觉我们时运不济，喝凉水塞牙。”瘦子听罢立马附和道，“站着撒尿还尿裤腿上。”

　　“大白天别说这么渗人的玩意，这回我们不是抓了三个小妞儿吗。”壮汉扭头望向背后的围栏，里面的女人个个如花似玉，“不愧是学唱戏的，长得真标致。”

　　这三妞儿是他们前天打劫路过的戏班子时硬抢来的女人。

　　“这三妞儿能卖几个钱？”光膀子的山贼嗤之以鼻道，“她们可能还不如她们戏班唱戏的行头值钱。我让你俩别抢女人，你们非不听。现在好了，只能等牙婆过来，看她出什么价了。”

　　“话说牙婆啥时候过来？不约好了今儿中午过来吗。”壮汉摸了摸后脑勺，看向毫无动静的大门。

　　“干等多没意思，不如咱哥们三去玩一会儿那三妞儿？刚好一人一个。”瘦子“嘿嘿”地笑道。

　　“玩你个头呢。”光膀子的山贼敲了瘦子脑袋一记，“不是雏儿就更不值钱了！你真想我们天天吃面啊！”

　　瘦子抱住挨揍的脑袋，委屈巴巴地说：“我这不是好几个月没摸过女人了嘛。”

　　“给我憋着。”光膀子山贼冲着瘦子竖起手指，他警告的话音刚落，大门外就传来门把清脆的敲击声。

　　“牙婆来了？”光膀子山贼对还在吃面的壮汉说，“你去开门，瘦子你去把姑娘领出来。”

　　“哼，看得见吃不着。”虽然不满光膀子的指挥，但瘦子还是嘟囔着离开位子。

　　然而瘦子刚打开关着那三个妞儿的围栏，身后便响起“啊”的惨叫和重物落地的巨响。

　　啥情况？瘦子抽出别在腰间短刀，紧张地转过身，就见一名身穿劲装长相平凡却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名状之美的女子站在山寨的大门口，纤细的玉足踩着壮汉的胸膛，清冷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他们。

　　“你…你什么人！”这女人明显不是牙婆，光膀子的山贼立刻抄起桌子旁的大刀，不过他没来得及靠近对方，大刀的刀柄就被无形的剑气给拦腰折断。

　　脚踩壮汉的女子浅笑盈盈地朝惊呆了的山贼们自我介绍道：“我只是路过的一介村姑。”

　　村…村姑？众山贼闻言大惊失色，她该不会就是把上一个山寨头子给宰了的村姑！

　　这些山贼哪敢再上前应战，纷纷丢了武器四处逃窜。

　　目睹山贼逃跑的席若兰挑挑眉，没有去追他们。本来她还以为要稍微动一动手，这倒省了她不少功夫。

　　“女…侠饶命。”

　　带着哭腔的求饶声从脚底升起，席若兰低头看向被自己踩着的壮汉，他只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她的小腿。

　　“我…落草没多久，没杀过人就抢了三个女人……”壮汉坦白自己的罪行道。

　　“抢女人还有理了？”席若兰加重了脚上的力道，疼得壮汉龇牙咧嘴直喊饶命。

　　“没理没理，求女侠饶我一命！饶我一条狗命！我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

　　“行了。”席若兰打断壮汉的唠唠叨叨，直切重点地问，“你这寨子里有几匹马？”

　　壮汉战战兢兢地答道：“两…匹马。”

　　席若兰点了点头：“两匹马我全要了。”

　　山寨外的小道上，秦玉背靠大树等着席若兰回来。

　　晌午的阳光很猛烈也刺眼，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眸子。

　　从树荫下伸出手，温暖的光穿过他的指缝倾泻而下。

　　他能觉察到这一丝丝的暖意，可他的心却无法感觉到一丁点的温度。

　　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像被黑色的阳光给围困在一个角落，前也不是，后退又要跌回深不可测的井底。

　　没人能救他，也没人来救他。

　　身边的所有人告诉他，他活着已是万幸，他本该死，也随时会死，因此活着就好了。秦玉轻嘲地勾了勾唇角，可这些人又怎会懂他的感受，如果只是活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还不如——…

　　“秦玉！”

　　柔和的嗓音将秦玉从阴影中拉了出来，那些逼近他的黑色阳光因她的出现霎时褪去了幽冷的色泽，变回金灿灿的光。

　　她是他的光，他如飞蛾般靠近她。

　　席若兰牵着缰绳走到秦玉的身前：“我找到马了。”

　　她不止带了两匹马回来，还领了三个女人回来。

　　“多谢姑娘、公子搭救之恩。”被搭救的三名女子齐刷刷地向席若兰与秦玉道谢。

　　“不必客气。”席若兰随和地摆摆手，并问道，“你们要上江州还是去哪儿？”

　　“奴家和姐妹们是随戏班回江州的路上被山贼抓走的。”三名女子中身穿蓝衣的女子偷偷瞄了瞄席若兰身侧的秦玉，然后轻声细语地答道。

　　“江州是吗，正巧我们也要去江州，不介意的话，劳烦三位姑娘与我们一块儿同行。”席若兰的提议引得秦玉的蹙眉，两匹马一辆马车，她要他和这三女的挤马车？

　　蓝衣女子并不像秦玉那般皱眉，她巧笑嫣然地说：“怎么会不介意呢，奴家和姐妹们感谢都来不及。”

　　“行，那我们尽快动身吧。”

　　席若兰说完牵着马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去，秦玉追上她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我不想和那些女的挤马车。”

　　她也没想让秦玉和那三位姑娘坐车。马车那么小，最多坐三人，更何况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理由。席若兰本打算这么说，但瞧见秦玉露出不情愿的神情，她突然兴起戏弄他的冲动。

　　“你不想坐车，难不成要一个人走路么？”她装作不解其意地问。

　　“我想和你一起…骑马。”他捏紧她的袖子，触碰到她布料的掌心微微发烫。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她凑近他的俊颜，“你再说一遍。”

　　席若兰是故意的。秦玉看出来了，可就算看出来，他也会配合她。

　　“我说我要和你一起骑马。”他提高声量道，声音大得连走在后边的三名女子也听到了。

　　听见秦玉的话，席若兰停下脚步将缰绳交到秦玉的手中，纤指刮了刮他的下巴，她笑得教他移不开视线：“好，姐姐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