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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二人 ...

  •   席若兰和秦玉所住的木屋位于半山腰,但这山是这片连绵的山脉中最高的一座山。

      “若兰姐这间屋子是你盖的么。”秦玉坐在木屋的台阶上,仰望着头顶上方的星河,每一颗星辰都像触手可及。

      席若兰摇了摇头,挨着秦玉身边坐下:“不是,是我偶然发现的。虽然不太好意思,但闲置了这么多年,我觉得屋子的主人应该不会回来了。”

      这些年她时不时会来这小住,尤其在夏天,这间木屋是她避暑的好去处。

      “若兰姐一个人不寂寞么?”秦玉侧过脸望向身边的席若兰,水色的月光倾泻而下在她的脸上抹着淡淡的阴影。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得见她的声音,宛若林间低旋的夜风拂过他的发丝。

      “习惯就好了,我本来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她环抱住膝盖,歪着头回视他,“人生来离去其实都是一个人。”

      “如果若兰姐不嫌弃,我愿永远陪着你。”深邃的黑眸盯着席若兰,秦玉说得很轻,但足以让她听清每个字。

      “你知道永远有多远么?”

      席若兰的反问令秦玉微微一愣,她的反应总是出乎他的预料。

      他找了一个不容易出错的回答:“生生世世。”

      “我不信有来世。”席若兰抚平衣摆,从台阶上站起身,“这辈子活够就好了。”

      “那我就陪你这辈子。”秦玉毫不犹豫地接道,“这辈子有多长我就在你身边多久。”

      踩下台阶的席若兰回头望了一眼秦玉,但她什么也没说地又继续往前停在随风飘零的树叶间。

      弯腰捡起地上一条长树枝,席若兰随手一挥,四散的落叶仿佛停滞在半空中,接着一分为二地飘落向地面。

      秦玉也站起身走向席若兰,他学着她捡起一条树枝挥了挥,然而只是带起气流稍稍吹歪了树叶。

      低头看向自己握着树枝的手,秦玉懊恼似的皱皱眉。

      席若兰转向愁眉不展秦玉,陈述事实道:“化气为剑前要学好多年的基本功,你现在还没有任何底子。”

      “我清楚我的资质。”秦玉略微苦涩地笑了笑,“我就算学一辈子也不可能像若兰姐这么厉害。”

      听见秦玉的话,席若兰微微一怔。她说那些其实只是想让他别懊恼,但就结果而言她似乎弄巧成拙了。

      “你……”席若兰欲言又止地走近秦玉,她贴着他的身子握住他略微冰凉的手,像带领他般地挥动树枝。

      松软的树枝一经她手好似蜕变成吹毛断发的剑,剑如银龙随人而舞,无形的剑气划出滚滚的波浪,犹如揭去面纱地拂开了林间氤氲的山雾。

      温热的气息轻挠着他的后颈,慢慢环绕至他的全身,秦玉觉得此刻的自己与树枝合为一体,被她握在掌心,跟随她的动作挥舞。

      明明受制于她,他的心底却莫名升起自由潇洒的感觉。

      那些沉甸甸的思绪,统统不翼而飞。

      挣脱开束缚自己枷锁,被禁锢在井底的他第一次亲眼见着、感受着井外广阔无垠的天空。

      剑气扬起漫天的树叶,叶片像雪像雨又像蝶地飞旋在四周。

      他的心因这不曾见过的景致而轻轻一颤。

      这令他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觉察到他呼吸的变化,她放慢步子,迁就微喘的他。

      垂下树枝的那一刻,剑气仿若溯流的溪水回归体内。

      席若兰放开秦玉的手,望向他清秀的俊脸,然后她错愕地发现他的眼角竟微微湿润。

      秦玉睁着泛红的眼睛,久久凝视着手中普普通通的树枝。

      就在席若兰以为秦玉打算一直沉默下去,秦玉低低说了一声“抱歉”。

      他为什么道歉,她不得而知。

      二人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席若兰先开了口:“回去歇息吧,明天我们要早起。”

      秦玉没有异议地跟在席若兰后边,默默地随她返回木屋。

      一走回木屋,席若兰便想起有一件事还没解决。

      小小的木屋里只有一张床榻,她总不能和他睡一块儿。

      席若兰想了想打算把床让给秦玉,自己从旁边的木柜里抱着另一床被子准备打地铺。

      她抱起被子刚转身,就撞上走过来的他。

      “我睡地上,若兰姐睡榻上。”他伸出手欲接过她怀里的被子。

      “不行,地上湿气重,你不能睡地上。”席若兰抱着被子往后退了退,“而且山里夜晚指不定会爬进什么蛇啊虫子啊,我可不想第二天瞧见凉了的你。”

      “若兰姐就不怕毒蛇猛虫?”秦玉亦步亦趋地靠近后退的席若兰,直至她的双腿碰到了床沿,他才停下脚步。

      “不怕。”席若兰干着嗓子回道,“我以前经常睡野外。”

      “是吗?”秦玉前倾身子贴向席若兰的颊侧,状似亲密举止却又克制,“若兰姐也不必勉强自己。”

      他是不是离她有点近?面对近在咫尺的秦玉,席若兰下意识地抱着被子坐上软榻。

      “我觉得若兰姐睡这儿挺合适的。”他单膝支在榻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不行。”她差点儿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你不能睡地上。”

      面对她的坚持己见,他有别以往地不让步:“若兰姐也不能睡地上。”

      僵持之际,席若兰看了一眼宽敞的床榻,索性提议道:“要不这样,你和我各睡一头,都睡这儿。”

      “我没关系,可若兰姐毕竟是女儿家。”就等席若兰这句话的秦玉却用十分为难的语气说道。

      “没事儿。”席若兰将怀里的被子放上软榻,“我们一人一床被子正好。”

      “这……”秦玉面露迟疑地看着席若兰。

      误以为秦玉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气血翻涌,席若兰一边铺床一边说:“你要觉得不自在,就暂时别把我当女人,我不介意的。”

      她倒是洒脱。秦玉在心底想,明面上仍站着没动。

      “我今儿给你运过气,我们恰好试试有没有效果。”铺好被子的席若兰用手拍了拍褥子,一副欢迎他上来的笑靥。

      对当下发展早有预料的秦玉,顺水推舟地应道:“那…好吧。”

      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合衣躺在外侧的秦玉望着从窗外流泻进屋内的月光。

      素净的月光照亮着床前的地面,宛若白色的细纱静静地披在隐隐散发清香的木地板上。

      这丝香气像极了雨后的森林、松软的泥土、微微张开的嫩芽,带点清新又恬淡的味道。

      “若兰姐,你睡了吗?”秦玉问得很轻,回应他的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声。

      “我很感激你,让我见到那么美的景色。”

      他的道谢令她的呼吸节奏起了丝丝波澜,不过很快又恢复常态。

      她果然在装睡。

      微微勾唇,他拉了拉被子也合上了幽暗的眸子。

      第二天天亮,秦玉被窗外“劈里啪啦”的声响吵醒。

      他坐起身,发现身侧的床榻空空如也。长指一摸冰凉的褥子,由此可见她早早就起床了。他暗忖着穿上衣服。

      走出木屋,秦玉看见席若兰手执斧子正在劈木头。

      听见他的脚步声,席若兰抬起头望向迈下台阶的秦玉:“你醒了,身体怎么样?”

      “没事。”秦玉来到席若兰的身边,看向她劈好的木头。

      “我打算给做张简易的木床。”席若兰解释这些木头的用途,“总不能老是和你挤一张床,晚上休息不好也影响第二天精神。”

      秦玉没作声,其实他昨晚睡得挺好的,可以说是多年以来头一次睡得如此安心。

      不过他没反驳席若兰的话,因为他注意到她卧蚕上的阴影,她昨晚大概没睡好。

      虽然他可以趁机加深她心里他是男人这一印象,但他不喜欢逼那么紧。

      “我来帮你。”秦玉握住斧子的木柄,“若兰姐去歇一会儿吧。”

      “你行吗。”席若兰问完就想咬自己舌头,她一定是昨晚没睡好脑子糊涂了,才问这种容易引起他误会的问题。

      “我觉得我能行。”秦玉别有深意地看着席若兰,“如果不行,还有若兰姐指导我。”

      避开秦玉的视线,席若兰轻咳一声,正儿八经地“指导”起他:“咳,吐息纳气需要遵循气的流向,通过呼吸交换体内体外的气……”

      秦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席若兰的侧颜,微扬嘴角加深了噙着的笑意。

      看来他在山上的日子不会太无聊。

      南国.青波门。

      穿过守卫森严的庭院便是古朴庄严中透着肃穆的议事厅。

      垂着帘子的高位之上,一个面容冷峻长发绾成一束的男人一言不发地听完底下探子的汇报。

      在男人左侧站着的绿衣女子主动请缨地作揖道:“门主,请允许属下去收拾那个姓秦的。”

      男人从鹿皮铺就的红木椅上站起身,他拨开帘子背对身后青波门三个烫金大字的横匾走下青玉雕琢的台阶。

      绿衣女子有些惊讶地望着男人高大伟岸的背影:“门主……”

      深幽的冷眸泛起令人莫测又害怕的潋光,男人头也不回地微启薄唇:“我要亲自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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