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B****a

38、第三十八章

　　何春感到很意外，其实他能看出方情很不高兴小猫和许安至来林庄，尤其是以前在妓院里呆过的小猫。
　　那人唇红齿白，柳肩细腰说不是卖的恐怕都没人信。为这事苏一白带着林姐亲自来林庄做了人证，说那人确确实实只是在院子里扫地挑水砍柴。于此方情就没有再说什么，人也让何春自己安排。
　　所以这事可以说非常顺利，何春意外之余就觉得很奇怪，便留了一个心眼儿。
　　“林庄原来那么大啊。”
　　小猫坐在一个小二层的阳台前面，一早午的事儿干完了有点休息的时间，他拿了一个馍馍拉着何春叨了起来。
　　“恩，很大。”这儿很高，虽然算不上林庄最高的地方，但一眼望去大半个庄园几乎尽收眼底。何春一边答话一边想起了自己初次过来的时候，方情也带他去了高楼上，何春还记得那个时候天还比较冷，盖着雪，林庄的房顶就像一片片雪白的席子。
　　那是两三年前的事了，这一转眼就是自己带着小猫来。何春已经记不得当年方情跟他说过了什么，所以面对小猫他是一句话都没有，只是在心里纳闷，那人啊，怎么总喜欢往高处爬？
　　越爬越高，知道冷，可还是想往上走。
　　就算被山石刮了一身的伤口，也还是想去高处看看。
　　“要是我能住在这儿多好。”小猫一边啃馍馍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可能也只是有些艳羡，没有其他的意思。但何春听着却觉得是寒凉，不禁转头看着那人。小猫不察，接着说，“小春哥，你说如果我们生下来就在这里，是不是一辈子都可以荣华富贵，快乐到死啊？”
　　“嘿。”何春看着那人的侧脸，愣了好一会儿才呵呵地笑，“你以为个个都有小少爷那般运气，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长起来也是在蜜罐儿里面。”
　　“....哎。”小猫愣了。
　　“好好做事吧。”何春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咧。”
　　小猫笑弯了眼睛。
　　这本是小猫最常见的神情，可不知为什么，何春这次看着却觉得很是凄凉，就连那人的笑脸也在脑海里一点点淡化下去。何春转头看着林庄灰黑色的走道，他心里有了那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是种预感，在张开了深黑色的手向他扑过来。

　　然后不到几日，何春和林天佑正从车上下来，远远地便听见有人在院里争执什么。
　　林庄的构造是花园套大院，大院套小园，就像一个圈套着另外一个圈，而每个圈都有门，门一关就等于是一个个独立的院子，里面生了什么事，那外面也不知道。
　　林天佑眯眼见到远处的人可能是小猫，回头马上吩咐人去关上两扇院门，自己拉着何春赶忙走了过去。何春看着他叫人关门，心里有一丝慌张。
　　院子本不大，人从西门下车到东门也不过片刻的路。待走近后，何春一看那争执的人果真是小猫，另外还有一个穿着蓝布马褂和紫色长衫的人，正拉着小猫的手要把人的脸给掰过来看。
　　小猫侧身躲在树荫下，一双大眼睛不停看着周围，生怕有人过来。看到西装革履的林天佑时，那双眼睛就像要崩溃了一样，他又看着何春，却不知为何，眼泪哗哗往下掉。
　　一张小脸，委屈了至极。
　　“哟，是张小爷。”林天佑笑了一声，取下手套交给何春用那种熟透了的语气招呼人，“几日不见又到咱庄上了，怎么想我了？”
　　“哦，是林少。”那人回头，清秀干净的一张脸，小眼睛，鼻头略有些方，嘴唇紧抿着，好像在防备着什么。何春看了他几眼，不太像平日和林天佑呆在一起的纨绔子弟，看着是舒服多了。
　　“怎么，别来无恙？”林天佑转身坐在一边的石凳上，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放在桌上敲啊敲地，“又来借钱了？”
　　“啊。”听着林天佑这么说，张小爷连忙低头赔礼，“生意上有点周转不过来。”
　　“是么？哎，这也好几年了吧。”林天佑扭头对何春讪笑了几下，“要是搞不好就别搞了，累人。”
　　林小少爷就是林小少爷，短短几句话里各个字都带刺儿，直把别人伤得体无完肤。何春站在他后面很想提醒他收敛一点，可这眼前他也不知道林天佑和张小爷是什么关系。林天佑说话这般伤人，可张小爷又不动气，反而笑着赔礼，看下来这两人又像十分熟络的样子。
　　“小少爷！”小猫趁着这个时候说话，“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恩。”林天佑挥了挥手。摆明了就是让他溜。
　　“且慢。”张小爷伸手拉着小猫，神情焦急地问，“你还没告诉我，你那日怎么没有来？！”
　　“嗯？”林天佑挑眉抬头，看了眼何春，何春也是摇头，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猫回头，已经都急了，一边想拨开张小爷的手，一边却是不怎么敢碰那人，泪眼汪汪地说，“张少爷，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可，这么些年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张小爷见何春那般态度也着急起来，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便说，“你可知道，我等了你整整三日，等了一身的病来......。”
　　“我...我....。”小猫转头拼命摇脑袋，“我不是故意的。”
　　“等等。”林天佑看着两人在他面前肉肉麻麻的演戏，不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更不耐烦地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林少。”张小爷突然回头，冷静了一下说，“这是我同朝夕的私事，林少可否.....。”
　　“朝夕？”林天佑打断他的话，一边念了一个名字一边看着在一边早抬不起头的小猫，“好花俏的名字。”
　　小猫心里虚得全身都在发抖。一张唇红齿白的脸，细长的脖子，一双白嫩娇俏的手，再配上那种花俏的名字，还有刚才和张小爷那番花俏的对话。这么间是怎么回事，明眼人用脚底板想也知道。
　　何春想起了以前有人就说小猫是出来卖的，弄不好在妓院里面都呆了好几年。可是那人却一直说自己不干那种龌鹾事，在里面只是扫地烧水那种杂活，如果你不信那就生气那就哭，反应可大了。
　　何春突然想起那时候小猫的脸，那张脸写满了倔强，并且很认真地问你相不相信他。
　　何春点了一下头，他想到那时候他答应了小猫，要相信他，那么现在也应该点头。何春抬头看了小猫，那人也看着他，直到何春点头。
　　“张小爷，你是否认错了罢？”何春暗中拍了一下林天佑的肩，“小猫是我们院里的人，已经..好几年了。”
　　“...不会。”张小爷倒也是个死心眼，马上摇头，并且一手把小猫抓得紧紧地说，“他叫朝夕，我不可能认错。”
　　“你..你真的认错了。”小猫听后马上跺脚，“什么朝，什么夕的我从来都没听过。”
　　“胡说！”张小爷回头，“刚才还让我放过你，朝夕，你认识我的，你认识我的是不？”
　　“不认识！”
　　“你....。”
　　张小爷气急了，伸手扬在半空但一直没落下。小猫闭紧眼睛缩成一团。何春一直觉得奇怪，要是以小猫平常的性格，那早就火冒三丈跳着咬上去了，怎么可能成现在这种像被拔光爪子的猫，十分可怜地缩在那里。
　　“发生什么事了？”突然响起一个说话声，所有人都回头看着林子后面。
　　方情拨开头上的树枝，穿着灰褂背手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林天佑酸溜溜地说，“这门都关得紧紧的怎么还跑老鼠？何春，你去瞧瞧是不是门上有什么问题。”
　　“......。”听他这么说，何春看了看方情便无言以对。说实话，他虽然不喜欢那个人，但也不会像林天佑那么尖锐地去对他。可是林天佑这个人何春也知道，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张嘴咬人，肯定是那两人之间结下了什么外人不知道的梁子。
　　“我等小少爷有事商量，一个下午都在那楼里坐着。”方情笑着指了一下背后的吊脚楼，“我看你让人关门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就赶着过来。”
　　“哦。”林天佑挑眉，回头对何春说，“你信么？”
　　“我.....。”
　　何春正不知道说什么，方情却笑着帮他解围，“哈哈哈，我只是个下人，小少爷费多心了。”然后他话锋一转，直接刺上小猫，“倒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张公子，是不是我们林庄里有人冒犯？”
　　“不...不是。”
　　张小爷也不知道是被林天佑的眼神给瞪了，还是有心维护小猫，总是方情来了之后他也把紧紧牵着的手给放开。
　　手一放，那小猫却不走，也不跑，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方情人就躲在张小爷背后，大概比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张小爷，他更害怕方情。
　　“那是怎么回事？”方情目光一转，像刀子一样剜着小猫。
　　“我..我不知道。”小猫低头。
　　“好了好了。”林天佑摇头晃脑地站起来，一边拍手一边打圆场，“张小爷是客，我们把客人堵在这里问话算什么意思？何春，你给张小爷准备间房，这天色不早了，张小爷恐怕也赶不回去罢。”
　　林天佑话里的意思就是先把人留下来，有什么问题咱慢慢再问，总比在这儿跟方情耗着好。何春点头转身往楼里走了。
　　“小春哥。”小猫心慌地在身后唤了一声。何春回头一笑，伸手招呼一下。
　　“去吧。”林天佑点头示意，又对想追着过去的张小爷耳语几句。
　　何春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反正张小爷一愣后就停住脚步也没有再追过来。只不过他望过来的眼神复杂极了，有怒气却难掩一丝喜悦。
　　何春看了看在身边战战兢兢的小猫，心里就是复杂极了。

　　夜幕到了之后，林庄红灯燃起，时不时还传来几间房内的窃窃私语。
　　何春从下人院子里面出来，想到刚才同小猫聊了一晚也是没结果，而且这些事还不能让许安至知道。等那人回来以后，何春也找着借口离开了。
　　拐几个弯，刚到林天佑屋前的花园里也见着迎面过来的林小少爷，那人双手抄在裤袋里面低头走路好像在想些什么，而且还是喝了酒，晃悠晃悠。
　　“小少爷。”何春笑着打招呼，林天佑抬头，挑高眉头笑了。
　　“小猫说了什么没？”
　　何春没有回答，只摇了一下头。
　　“哎。”林天佑叹气，“你说那姓张的是不是跟那小子商量好了？两个人的嘴巴跟钢板一样，撬都撬不开。”
　　“哈哈。”何春眯着眼睛笑。结果林天佑递来的手套习惯性地放在一边手上，另一边的手扶着林天佑胳膊，“怎么，小少爷就是灌酒也灌不开那钢板？”
　　“别提了。”林天佑仰头晃，其实他没喝多，只是觉得全身发热，脚下有些不稳当而已，反正有何春扶着，他一低头就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何春身上，“我说他俩以前一定是姘头，你信不？”
　　“嘘，别乱说。”何春翻了一下白眼，林天佑这个人是从来不懂积口德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坏心思没有，就是口没遮拦，不讨人喜欢。
　　“哼，我说是就是，你看你看。”林天佑突然抬头拉着何春看他，一边扭一边学着小猫说话的模样，“不，..我不认识你。”
　　“....小少爷。”何春本来不想笑，可是看着林天佑那别扭样子还是憋不出。一句话不说完，眼睛已经弯了起来。
　　“想笑就笑啊。”林天佑又低头靠在何春身上说，“你知道那个姓张的跟我说什么？”
　　“小少爷说啊。”
　　“说他很累，他活得很累。”林天佑打了一个酒嗝，搂着何春的肩又揉又捏，呐呐地说，“哼，谁不累啊，这么活着，谁不累啊。...见人说人话，...见鬼，..你得说鬼话。”
　　“啊？你说什么呐，小少爷？”何春拍了拍林天佑的手，那人抬头一笑就闭着眼睛要睡了。何春想不好，这么个人倒下去，自己还得把他拖回院子里。于是他对着林天佑的手揪了一把，“要睡进去睡，快点，再几步就好了。”
　　“哎，痛痛痛。”林天佑抬头皱眉，撅嘴说，“我才说我们家何春好呢。”
　　“..我......。”何春这是第一次看着林天佑撒娇，那简直是让他当场被定在了那儿，以往林天佑都是饱暖思□□，一喝多了就抱着他上床，可这次反而撅嘴皱眉赖趴在他身上。何春吞了一口口水，心跳居然无端端加快了。
　　“哎，..我说我们何春好，那是真好。”林天佑晃了晃脑袋，一边走一边说，“我只有在何春面前，才能好好说话，...不累人。”
　　说罢他把脑袋挂在何春身上，咂砸嘴，一个人安逸地迷糊下去。
　　何春站在院子中间，也忘了身后趴了个人，那心一会儿跳得快，一会儿跳得慢。以前是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就是拿不出离开林庄的勇气，是因为林天佑长得漂亮么？还是因为林庄是他最后一个避难所？可现在呢，不止林庄，何春懂得了天下之大其实有很多地方他都可以鼓起勇气地过去，可偏偏自己还是回到林庄，还会因为林天佑一句醉话就心里一直跳。
　　“重死了。”
　　何春抬了抬肩膀，撇嘴在脸上挂满了笑意。笑得像极了林天佑平实那种似笑非笑的模样，可是何春自己不知道，更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地来了。在他没有放在心上的时候，随着春风萦绕在他身边，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一旦靠近就舍不得走。
　　“亲..亲一个。”
　　林天佑突然抬头，大着舌头在何春耳边说话。
　　“去。”
　　何春扭开脖子，躲开林酒鬼滚烫滚烫的嘴唇。可林酒鬼趁着地理优势，无赖地扒拉下何春的脖子，对着紧闭的嘴唇就重重地啵下去。然后舔舔舌头，很满意地嘿嘿笑着又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下章虐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