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 (傅宣)》onion

56、第 56 章

　　纪元326141，终极核战结束后50年。

　　白色小洋楼，4M实验室。

　　“老师，C序列原型机已研制成功。”梅洛斯垂手站在病床前，老师的身体大不如前，衰老和反复试验几乎掏空了她。

　　老人点点头，闭目养神。

　　“老师，给它起个名字吧。”梅洛斯毕恭毕敬，语调轻缓舒慢，生怕惊了老人。

　　老人重新睁开眼睛，盯着没有瑕疵的天花板看了很久，久到梅洛斯掌心出了层细汗，她才开口问出句不相关的话：“听说很多城市在反抗蓝座？”

　　“是的，不过大部分已经被镇压下去，剩下的也不敢再明着来了。”梅洛斯点头，这些年蓝座军方一直在疯狂攫取着新兴都市的资源，弄得怨声载道，反抗已成为必然。

　　“还有哪里在坚持？”老人又问。

　　“红河镇。它们一直在暗中反抗，由于铁矿资源丰富，军方也舍不得把整座城市夷为平地。”梅洛斯看了一眼老人，见她精神尚可，于是继续分析道：“红河镇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只要不是太出格，小打小闹军方也不会深究。”

　　老人双手交叉，十个手指毫无规律地反复敲打，仿佛在思索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琢磨，慢慢说道：“那台新机，就叫做Dark Odyssey吧，过阵子你把消息放出去，蓝座如果想要，就拿钱来换。”

　　长年累月的试验花费高得离谱，她也从来不屑去做什么善人。

　　.

　　纪元326142，终极核战结束后51年。

　　白色小洋楼下，4M实验室1层。

　　老人的声音不疾不徐，问站在病床前方的金发少女：“为什么中央电脑以C-02为基础，而不是C-DO？”

　　梅洛斯扶稳金丝眼镜镜框，声调中听不出太明显的情绪波动：“历代中央电脑都采用原型机，难以摆脱数据繁复的弊端，启动新机相当于一张白纸，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最后的成像也一定比修修补补来得更为精彩。”她执着而又纯粹，想法大胆并且极有把握。

　　老人微微抬头，炽光灯把梅洛斯的褐色眼珠映照得更浅更亮，和那些金发一样光彩夺目，顷刻之间，老人生出些许恍惚，忽然想起记忆里被尘封多年的学堂，以及擦得发亮的桌椅，还有黑板……

　　岁月如梭。

　　老人把目光移到刚建好的显示器大墙上，自从搬下来过后，空间变得不再局促，很方便。隔了大约半分钟，老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嘱咐道：“把C-01原地销毁，龙家人向来狂妄，一定会喜欢唯一这个说辞。”

　　.

　　纪元326165，终极核战结束后74年。

　　蓝座大楼，顶楼。

　　作为龙家第四代将军，Danney坐在刚换的崭新皮椅里，和通讯官说着话:“回复4M，军方要买断1台后续C型机，买断后数据不予回传，后续开发和维护统统准4M再插手。去让梅洛斯开个价，在她做决定前，蓝座市所有人都不会再购买任何一台出自4M的机器。”

　　通讯官恭敬行礼关门，转身时背后全是汗，里面那位是龙家从机师学院临时抽调回来的，刚满20就坐上了将军的椅子，虽然上一任将军被暗杀是主要原因，但这个年轻人所展露出来的深沉心计，竟完全不输任何人……。

　　笃、笃、笃……

　　手指敲打在坚硬钢桌上，沉闷声音在空旷会议室里很有节奏地响起，Danney扫过悬挂在墙壁上的画像，目光停在最后一幅意气风发的女将军身上，似笑非笑：“姑母啊，你实在不应该放走那些机师的，心软容易坏事，你教过我的，怎么自己反倒先忘了？”

　　几分钟后，桌面电脑跳出一张勉强修复大半的黑白旧照，里面的人嘴唇斜斜勾着，五官中所流露出来的少年气很足，让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格外稚嫩。

　　“Jinna？”

　　Danney停下敲打桌面的动作，这是从26年前顶楼大火被扑灭后唯一留存下来的半残硬盘中挖到的信息。她又看了一眼硬盘编号，是绝密档没错，想不到4M的资料库里居然存着这样一张陌生照片，有意思。

　　“Adam，匹配数据，看看这Jinna是什么人。”Danney眼里泛出寒光，好像发现猎物的猎犬，兴奋着压抑着悄悄匍匐靠近，随时准备扑上去凶狠撕咬。

　　[现存资料没有对应内容。]

　　“4M果然不简单，哼!”Danney神情乖张，不一会儿又开始喃喃自语：千万别让我找到你藏在哪，也千万别太快露出破绽……

　　棋逢对手，才是真的有意思。

　　.

　　纪元326167，终极核战结束后76年。

　　4M实验室，第3层。

　　“老师，这是最后一次重启，您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梅洛斯小心翼翼握着针管站在监护室的病床旁边，面上表情略显僵硬。根据中央电脑的计算，这次提取脑细胞过后，老师的身体将衰败到极点，仅能维持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这是第几台？”老人的声音虚弱苍老，眼底除了疲惫，更多的是释然和解脱，这次强化过的大脑绝对可以承受住启动[Mechanic]时所附带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剩下就看能不能在意识觉醒方面更上一层楼了。

　　“编号……531。”梅洛斯翻开记录本看了一眼，然后转向老人：“老师，还是先激活机师学院那段记忆？”

　　“对，在上面多加一层假设，让她出身跟你一样：孤儿。然后你去接近她，我要看见整个意识觉醒的走向。”老人难得涌起一丝紧张，她暗中安慰着自己：上次的93.71%已经奠定了良好基础，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不会偏差太多。

　　“通知罗德，激活机械臂，随时待命。”

　　配合机械臂，[Mechanic]才是完整的，如果能够填上剩下那6.29%，就真的无憾了。

　　梅洛斯刚走到门口，老人颤巍巍的声音又再响起：“把E武和机械臂坐标完成对接，是时候了。”

　　用最充分的准备，去迎接一个崭新世界，同时也要……把爱人从死神身边夺回来。

　　.

　　纪元326183，终极核战结束后92年。

　　机师学院。

　　罗德将军神情严肃地看着被选送进来的新生，从他们面前一个一个走过，最后在一个年轻少女面前停下脚步：“你叫什么名字？”

　　“吴宣仪。”

　　两个月后，回到蓝座市的罗德直奔暗室，谨慎打开私人电脑，对藏在秘密基地里被抹去印记的A-7战斗兵下达指令：解封液氮冷冻池，将目标投放到红河镇旧矿场。

　　几乎与此同时，哨探传回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医学世家戚家有了传人，此刻正在红河镇外围的荒野内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