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小茸软》尔酒

3、歌剧毕，午茶栖

　　/言浔所有的谋算，那一句阿余就能击溃。/
　　言浔妈妈和她大伯母唤着言浔言溆去吃饭，言溆对着他爱极了的奶油焗虾弯了薄唇。
　　“阿澈呢？”言浔念及小堂弟，咬着烩肉口齿不清。
　　大伯母白眼一翻：“他还能在家待？成日不知跟哪家少爷小姐厮混一处儿！”
　　言浔却笑起来：“他开始结交姑娘了？大伯母宽心点儿，这是找到您未来好儿媳的大进展！”
　　她大伯母哧一声笑了，瞧着她：“尔尔，好吃吗？这红酒烩肉用的酒，是你哥哥带回来的波尔多玛高酒庄的精品儿。”
　　言浔不怎么介意话题的转换，笑得璨然：“嗯，极好。想来唯有哥哥方能觅得这样的酒，也方是这样的酒，才配得上二位西施夫人的厨艺儿。”
　　二位西施夫人对着笑，美得叫人眼花。
　　言浔欣赏了下那两位的美貌，口中尽是红酒香。
　　她哥哥，言家大少言润，小名亦亦，言氏长房长孙，跟着她爸在军舰，也立了功，今年年初被升为上尉，正是有为之时。
　　与言小少言澈一母同胞，他比他强出太多，也……更能成为大伯母的面子。
　　言浔吃完饭漱完口，那厢言老夫人穿戴齐整唤尔尔，听歌剧去。
　　今日周末，除大伯父加班，言浔爸爸同堂哥长年不归，言澈不在外，余者皆在，奶奶却独独挑着她陪，想是……不只听剧了吧。
　　言母揉揉女儿长发，放她过去。
　　言浔挽了老夫人臂，笑得娇俏：“奶奶可是叫我做您的arm candy（参加社交时带的，挂臂美女）？”
　　“正是呢，”老夫人掩口一笑：“带你在我老姐妹面前儿，长长我的脸儿。”
　　奶奶不挑明，她亦不多问，只笑了笑，凤眸一挑，流光缱绻，应下声。
　　歌剧院修得精致大气，请的剧组倒也拔尖，像今日这一台《歌剧魅影》，手笔便大得很。不说绚丽诡秘的舞台布景，相貌出众的演员唱角，单是男一号剧院幽灵一开口，那唱腔迷倒在场不少夫人；剧院经理乌拉尔甫一亮相便惊艳四座。
　　言老夫人不在其列。言老夫人耳朵挑着呢。
　　“饰演乌拉尔那个，就只是长得好儿，唱功倒是一般儿的。”待散场，言老夫人抱着小憾道。
　　“就您言老夫人挑！我们这等俗人皆听不出儿，只觉他唱得甚好！”一着青花旗袍妇人尖着嗓子道。
　　“呦，萧老夫人说的什么话儿。你若是俗人，那要唱多少年才成得了雅客？”言老夫人淡哂。
　　萧老夫人登时面皮挂不住了。
　　萧老夫人，年轻时唱歌剧出身的，遇了萧老方安心做了贵妇，只听不唱，倒嫌恶起原先同职者，方才接言老夫人话，不过想噎她一噎，怎料言老夫人半点不让。
　　梁老夫人素与言老夫人交好，嗤笑一声挤过萧老夫人：“改日可得叫萧嫂子唱与我们姐妹听听儿，再判是不是俗人儿罢！”
　　言老夫人拉过梁老夫人，言浔笑唤声梁奶奶。
　　梁老夫人含笑点头：“小浔回来啦？尔尔可想你许久！”
　　对，梁家也有个尔尔，梁三小姐梁羡尔，大言浔两天。
　　言浔小名尔尔院子里极少人知，原是言润幼年大病，算命先生说给起个笔画简单的寻常小名儿压压贵气，便叫了个“一一的谐音“亦亦”，至言浔，顺着叫“二二”的谐音“尔尔”，言溆，咳，言三少不承认他有个“三三”的小名儿，言澈便叫“思思”，其女气，言四少也不乐意。
　　后倒只“尔尔”这名儿被家中长辈长唤，其他小名皆被淡忘－－言家宠言二是院里出名的，谁叫她会投胎，生来是言家子孙两代唯一的女孩儿。
　　“今儿过午方归。便是我拉了她来陪我，才不得去寻你家丫头。”老夫人接过话来，言语滴水不漏。
　　“固然陪你是重要的，”梁老夫人瞧一眼言老夫人，顿时掩了精光乍泄的眸，话里话外却有探寻的意思，“尔尔也是同小浔太好，方离了半月余便想念，一个劲儿问我你去了何处儿，我说我也不知道，尔尔还怨我不同她讲实话儿！”
　　“不过是想出去玩玩，本想邀友同去，只是怕麻烦儿，便独自去了。哦，我还给羡尔带了组Tiffany Blue（蒂芙尼蓝，颜色）的摆饰，她爱极那颜色。”
　　言浔凤眸弯弯，笑意氤氲。
　　梁老夫人也笑得真心：“可是呢，我也爱极那蓝色，尔尔随我。”
　　言老夫人瞧了一眼梁老夫人身上那淡雅蓝裙，也不客气：“梁嫂子，我与小浔喝下午茶去，不同你多言了。”
　　梁老夫人善察人心，知言老夫人不邀她同去必有有道理，便颔首作别：“院东儿倒有几家好的，言妹妹尝尝去。”
　　言老夫人答应着，同时致意着余座各家老夫人－－剧唱完了，热闹还有，数家夫人、老夫人在此不少，也都瞧见听见方才言老夫人一行一言了，自然也晓得了言二小姐缘何在外。
　　临走，言老夫人满意地望望在座老少女人们交头接耳，心知她今日这台戏唱得极好，后满意地望驾车载着孙女出了院子，驶至东边的下午茶间ENSEMBLE 。
　　下了车，言浔抬眸，见是栋浅咖色建筑，两层，一楼水晶墙，里间一览无余，清一色茶话会小圆桌，一二楼间三顶奶油色圆蓬，上方方形的一块招牌。
　　法式甜点
　　言浔望望店名，凤眼挑起来，看着奶奶，氤着些许询问。
　　言老夫人也望了一眼，笑眯眯地伸胳膊让孙女挽着，话语轻柔：“ENSEMBLE，上星期刚开业，店主是个中法混血儿，喜欢窝在本店烘焙糕点，奶奶和你梁奶奶这几天常来。”
　　言浔推门侧身让奶奶先进，门上风铃清泠似微雨。言老夫人递上张银灰的卡片，店员微笑着将她们引上二楼。
　　“言老夫人，失迎失迎。”五官深邃气质尔雅的男子上前来，他嗓音醇厚，发音却怪，同一般的外国人并无区别。
　　言浔腹诽，不是混血吗？丫到底有没有那一半的炎黄子孙的血。
　　“哪里的话儿。Allen，可有新做出的糕点？”言老夫人往里走。
　　“自然。随时候着您来。”Allen 微微鞠躬，做出赛巴斯式“请”的手势，而对着小浔，则露出些微讶异的面色，“想必这位是言二小姐？果真十分令人惊艳。本盼着见见贵门几位少爷，不想有幸先见到您。”
　　“家中兄弟不喜甜食，“言浔不大喜这人，话说得直白些，又觉生硬了几分，言二小姐憋了一憋，又憋出一句，“多谢记挂。”
　　抬步，里间。
　　向里，由墙壁隔离出一处规格颇高的空间，开放，而私密。枝形吊灯，流光流彩，映得墙壁泛了喑哑光泽。
　　Allen 缓步去取糕点。
　　祖孙相对坐，大眼瞪……大眼。
　　还是言浔败了阵，先垂了眸，“好了奶奶您说吧，今儿拉我出来，同您还有梁奶奶唱这台戏，又带我喝下午茶，是想跟我说什么？”
　　言老夫人张张尊口。
　　Allen带了几名店员，依次端上精致甜点。他则盈满面笑容，随杯碟落桌，介绍。
　　“Debauve et Gallais，精选黑巧克力，空运而来，由我配了仕女巧克力的一味杏仁糖浆加工一道工序，应算不错。”
　　“椰丝海绵蛋糕，配丹麦青纹软干酪，口感绵密，言小姐也许喜欢。”
　　“法式松塔，加了香槟玫瑰花露蒸叠。”
　　“最后，玫瑰红茶，分外香浓。”
　　终于报完，Allen 琥珀色的眸子垂了垂，面色恭敬，退走：“二位慢用。愿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午后。”
　　瞧着倒是精致，块块松塔，叠成了塔的模样。言浔拈起塔尖那块，递给对面老夫人。
　　老夫人手上接了松塔，话头接了上文：“你猜猜？”
　　言浔给自己拈一块，嗅了嗅：“让各家八婆知道我回来了以及我为什么走，确定言家风平浪静，此是戏之故；给我分析现今局势，劝我改变固有想法，此是茶之故。”
　　老夫人咽下一口，点头。抬眸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言浔却不看她，咬了口干酪：“唔，奶奶，六家总有倾颓之时；此时联姻是好手段，众家相中我言家，不过是见言家根基稳固如日中天，而我们需要做的便是维护言家声望。”
　　老夫人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孙女，眼底有细碎光芒。
　　言浔索性把这些天看到感到想到皆一吐为快：“爷爷是院子里无数人盯着的言帅，前阵子怕是有人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捅到上头，爷爷送我走，不过是保护言家血脉之意，却不能教众人得知。至于爷爷怎样处理……应是让阿澈与阿溆广为结友套话，寻对方过错，加之有人保举，我猜那个人是盛爷爷，院里和爷爷最好最铁的是他，为数不多有这个能力的也有他。”
　　“尔尔，如你颖悟，不该存的心思，弃了最好。“言老夫人赞许，却叹了气。
　　言浔桀骜了面色，眸光流转：“我晓得你们的意思，但我不想遵从。”
　　言老夫人转了眸，抿一口红茶，半晌道：“盛家老夫人在世时步步为营，将长孙塑成八面玲珑、独当一面的精明人，而我断然没有她那样果决的心。我只问你一句，尔尔，若有人向你挚亲下手，你当如何？你若离了言家，便是不想去管，苟且地睁只眼闭只眼！纵你想要管，没有言家的你又如何管得了！”
　　一颗巧克力，香醇丝丝沁入唇舌，言浔咽下，温软了声音。
　　她说：“奶奶，不要逼我了。”
　　言老夫人愣了半晌，终是温柔了眉眼，望望窗外，轻声道：“明日去梁家坐坐吧。后日洛家大孙女生日宴，规格不大，邀你和阿溆阿澈去呢。”
　　言浔放松下来，点头说好。
　　大洛神姐姐二十岁了呢。言浔心道。
　　“对了，”言老夫人补上一句，“去洛家时和阿余一起吧。”
　　言浔一愣。
　　阿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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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阿浔是想要脱离有言家的那个圈子的
但还是被圈里某人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