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回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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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前一天，董佳凝收拾好第二天婚礼上要用的东西，挑了几件从国外带来的礼物，又从商店买了一些营养保健品后，就将自己和大包小裹的东西塞进了一辆出租这里，朝程家行去。车在小区内缓缓地开着，映入董佳凝眼中的景色和建筑仍和她离去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有几户人家的房子重新粉刷过，路边的鲜花大树小草品种变多了。当车驶过一栋看似不是很起眼且略显老旧的别墅时，董佳凝叫停了司机：“师傅，麻烦您在这里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得到司机的答复后，董佳凝下车，慢慢走向那栋承载着许多记忆的所在。
已经有些生锈的铁门在董佳凝推开时，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显示着这里的落寞和冷清。院子里却没有想象中的荒草丛生，房中也没有太多的灰尘，想是叔叔阿姨时常会帮忙照料的缘故。这是五年后她第一次走进这里，也是父母离开后，第二次回来这里。也许是父母的离去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从加拿大回来后，董佳凝从没有回来看过，而程家人也很体贴的不提起这里，只是私下里找人照料。谁也没有想到，董佳凝失踪那晚正是独自一人躲在了这个谁都认为她不会存在的地方，然后顺利的离开。徘徊于熟悉的房间，董佳凝听着安静的房间里自己均匀清脆的脚步声，看着房中一如往昔的摆设，仿佛还能在打开下一道门时再看到父母向自己微笑。擦干眼角的湿意，董佳凝不禁感叹，人去楼空，竟是这般凄凉的感觉。
再次坐进车里，看着那幢别墅缓缓后退，直至不见，董佳凝想，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回去了吧。
手里提着东西，站在熟悉的程家门前，董佳凝激动地手都微微颤抖，心脏也不正常的咚咚狂跳。以前，每天都会敲很多次的门，现在却觉得抬起手来都很沉重。程叔叔程阿姨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见到我会开心吗？会不会责怪我的不辞而别？会不会怪我回来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佳男会怎样对我？他会不会还在生我的气？还是我的出现他毫不在意？各种疑问汹涌而来，一时压得她快要窒息，不得不伸手抵在门上才能借力站稳，却不小心碰到了门铃。稍显刺耳的门铃声唤回了董佳凝的神智，急忙站好，不一会，门开了。
开门的是程佳音，她身后是站在玄关一脸笑意的程家二老，虽然已经五年不见，程叔叔和程阿姨却没什么改变，只是眼角的纹路更深了。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佳音，董佳凝上前抱住眼眶已经有些微红的程阿姨，哽咽道：“阿姨，我回来了。”
程阿姨只是轻轻拍着董佳凝的背，欢喜道：“傻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进到屋里，搜寻一圈，不见程佳男，董佳凝看向程佳音，程佳音读懂了她的疑问，随意的说道：“我哥今天还有工作，可能不回来。”董佳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既觉得有些失落，也感到一丝庆幸。
坐在客厅里，看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和熟悉的人，董佳凝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索性叔叔阿姨不断地和她说话，才将注意力转移。谈话内容不过是围绕这几年各自的生活的询问，董佳凝极尽所能将这几年的经历描绘的妙趣横生，竟将一向严肃的叔叔也逗得合不拢嘴。董佳凝很感激二老没有追问当时离开的原因，可没想到的是他们也没有问自己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以后有什么打算，董佳凝知道二老是想留给她足够的自由，毕竟人生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晚上程阿姨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是董佳凝以前爱吃的，像蒜茸油麦菜，炖豆角，麻婆豆腐，糖醋排骨，松仁玉米，酥鲫鱼，拔丝芋头，最后又上了一大盆的玉米羹，吃的她肚子大得都怕穿不下明天的礼服。董佳凝这个人其实特别好养活，山珍海味吃不惯，就是喜欢家常菜，就着香喷喷的米饭，尝着久别的阿姨的手艺，胃饱饱的，心暖暖的。
饭后，一家人简单地商讨了下婚礼的安排和注意事项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和以前一样，董佳凝和程佳音住一间，是她们以前的卧室，房间没什么太大的改变，仍如以前一样的粉色系，只是两张单人床换成了一张大大的有着白色薄纱帷幔的双人床。洗过澡换过睡衣，董佳凝倒在大床上，回想这一天，许多年不曾有过的温馨感觉溢满胸口，几乎盛放不下，那感觉却逐渐变了味道，令她心酸不已。为何身边的朋友，思凡、佳音、忆如都向前迈出了一大步，寻到了自己的幸福，只有自己和佳男仍旧停在原地，无论怎样挣扎都跨不出自己画的圈？真的是上天的安排吗？
还在胡思乱想时，身旁的程佳音突然开口道：“知道吗，佳凝，我有很久没看见爸妈这么高兴了。”虽然语调平和，语气里却透着一丝哀怨。
董佳凝不知该怎样回答，因为她知道他们的不开心很大一部分原因在自己。
叹了口气，程佳音继续说：“你走后，我们全家都很担心，妈妈天天看着你的相片哭，爸爸动用了所有海外的关系寻找你的下落，哥哥他......。”
没等程佳音说完，董佳凝反身紧紧抱住她，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我没有选择，佳音，你会理解我的，对吗？”像是溺水的人渴望抓住水上的浮木般，董佳凝急于得到佳音的谅解，仿佛那样会使她心口的疼痛减轻一些。
程佳音没有回答，只是回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缓缓说道：“去年，我偶然间在书店看到了一本书，吸引我的是封面上的那幅画，只那一眼，我便认定那是你画的。我托人把你以前的报纸都搜集起来，我想知道你狠心离开我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其实我更想知道你都到过哪里，过得好不好。佳凝，这么多年来，爸爸妈妈一直将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你的不辞而别真的吓坏他们了，他们总觉得对不起董伯伯和董伯母，没有照顾好你。佳凝，无论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愿意原谅你，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姐妹。可是你走后，我却非常怨你，我怨你让爸爸妈妈操尽了心，怨你让原本爱笑的哥哥变得沉默忧郁，怨你让思凡常常喝得大醉只因为自责当时没能留住你，我怨你折磨着他们却更在折磨着我。”
董佳凝脸上早已泪湿一片，程佳音也语带哽咽，董佳凝知道她做的一切伤他们有多深，可却仍旧贪心地想从他们身上汲取哪怕一丝的温暖。
半天都没人开口，但是两人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还是董佳凝先说：“佳音，别哭了，明天可是你的大日子，肿着眼睛可是会给你家思凡丢脸的，就连我这个伴娘也会觉得面上无光。”
程佳音却无限鄙视地轻哼了一声，拽拽地说：“本小姐我天生丽质，眼睛怎么肿都好看，没准还能引领新的时尚潮流呢。”
董佳凝一边暗想，怎么佳音从小到大这自恋的毛病就是不改呢，思凡以后任重而道远啊，一边又急忙道：“打住打住，你再不睡就不光是眼睛肿了，会变成熊猫眼的，你见过谁化妆成国宝的样子还自称那是时尚的？”
此话果然有效，五分钟后，佳音均匀的呼吸在董佳凝耳旁响起，只剩她一人在床上烙烧饼，边翻身边郁闷，照这样下去，明天成国宝的不就是自己了吗？
第二天早上非常忙碌，虽有请来的两个化妆师帮忙，两人打扮好出门也已经快十点了。花车早在门外等候多时，上车前的那一刻，程佳音突然转过身，微笑地问董佳凝：“我今天漂亮吗？”那笑脸迎着阳光，显得更加明亮，仿佛能照亮董佳凝内心所有的阴霾。
“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新娘。”董佳凝由衷赞道。
谁知程佳音语气一转，戏谑道：“佳凝，你是我见过的伴娘中唯一一个画国宝妆的。”
“......唯你与小人难养也。”
车到酒店门前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其间不乏媒体记者，毕竟程佳音也是在那个圈子中的，正处于事业高峰，年轻美丽，家世显赫，注定受人关注。走过红地毯和百合花瓣铺就的台阶进入酒店大堂后，董佳凝玩笑地对程佳音说：“刚才走红地毯跟走奥斯卡星光大道似的，那闪光灯恍得我眼睛现在还犯花呢，真够有面子的。”
程佳音瞅瞅她，皮笑肉不笑，“就你还知名作家，这么点阵仗都没见过还敢出来混？”
“哪能和您比啊，我就是小老百姓一个。我要是想嫁人，就先拉着老公去登记，之后直接拖走度蜜月去，结个婚都这么累，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董佳凝不以为然道。
程佳音只是冲她冷笑了下，脸上明显的写着：不愿意和你贫，便拉董佳凝一起随着服务员走进了新娘休息室。虽说是休息室，两人却也没闲着，不停的有参加婚礼的客人来找新娘合照或是聊天，董佳凝除了陪笑脸外，还要义务劳动充当摄影师帮忙拍照。心中很是不平：我今天也很漂亮啊（自动忽略黑眼圈），怎么就没有人邀我一同合影。瞥一眼佳音，她正和旁边的一位脸和身体都圆嘟嘟的中年女子说话，却也留意到了董佳凝略带恶毒的视线。程佳音向她炫耀地一笑，用眼神说：没办法，我可是今天的主角。
董佳凝顿时觉得像是吃急了馒头般，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送走了十余波客人，董佳凝刚要坐下歇会，便又听到敲门声，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贼笑的程佳音，换上招牌式的迷人笑容，准备接客（嗯嗯，接待客人）。门开后的那一瞬，董佳凝和门外的人都愣住了。
门外的人，一身白色的西服，剪裁得体，更显得身材修长，超凡脱俗，雕刻般的优雅五官英气逼人，浓黑的眉毛，深邃的仿佛要将人吸入的黑亮星眸，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叫人心痛。看着这张日思夜想却又怕再次看见的面容，董佳凝突然觉得周围变得好安静，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静地看着对方，任视线纠缠不休，不舍将眼睛从他脸上移开半分。
深深看向董佳凝的黑眸已不复刚刚那般被震惊填满，就如同大海般，前一秒还波涛汹涌，下一秒就风平浪静，让人猜不透这平静的海面下到底有着怎样的暗流漩涡。嘴角略微勾起，他终于开口道：“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回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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