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寒樱枝白》裴宁娘子

7、第 7 章

　　少年有着无知的勇气与撞上南墙也不回头的固执，即使披荆斩棘，丢失鲜衣怒马，也势必要将整个寒苦冬日跨过。
　　“你想干什么？”双眼疲惫的聂小凤问跟在身后不肯靠近亦不肯远去的少年，“你到底想干什么？”
　　纤尘不染的白衣少年，垂着眼睑，不言不语。
　　“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是不是因为、我不值得……”
　　“不！”少年声音不大，却坚定的否认。
　　冷冷一笑，聂小凤望着终于肯与自己直视的少年，道：“三天了，你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让你走你也不走，罗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讨厌？”
　　漆黑的双瞳闪了一下，少年重新垂下眼帘，不语。
　　“你若是可怜我，大可不必，我虽散尽一身修为，但自保能力尚有，不劳你大驾护送。”
　　“不……”少年轻声否认。
　　“天下身患重症者不计其数，你若想扬名立万，去找别人，我不需要。”
　　“不。”少年似乎只会说这一个字。
　　心里的火气愈烧愈大，聂小凤大步跨到罗玄身前，微微仰头看着他白玉般的脸庞，怒道：“不，不，不？在你看来，我所作所为都是错的！这天下有什么是能入你眼的吗？除了你，其他人全部都是错的，对吗？”
　　“不……”字音在对方烈火一样的眸子里消了音，罗玄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不信任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信任你？”聂小凤气极反笑。
　　她自八岁起，第一眼看见他，就将他放进了心底。随着他入山遁世，他就是她的一切，她疯魔、她痴狂、她绝望，全都是因为他！而现在，他理直气壮、委屈万分的跟她说，他固执的别扭是因为她不信任他？
　　“你若信任我，为何要说你没有师父。”
　　狠狠一皱眉，聂小凤若是如今武功尚在，必然一掌就打在少年身上了。如此蛮不讲理的话语，让聂小凤第一次正视了眼前的少年，正值弱冠之龄，少不更事，全凭一腔热忱去追逐莫名的情绪。
　　“我有没有师父与你何干？”衣袖一甩，聂小凤不知是不愿面对他，还是不愿面对过往，脚步极快，似要将那段刻骨铭心甩开。
　　可是脚步再快没有轻功快，罗玄体迅飞凫、飘忽若神的挡在聂小凤身前，紧紧抿着唇看向她。
　　忍了又忍，聂小凤一掌劈向罗玄，尽管掌风不带一丝内力，但使出的力道不小。
　　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罗玄受了这一掌，浑然无事，却令聂小凤更加生气。
　　“你若不想说，便不说吧。到了前面城镇，你该喝药了。”
　　年少不识愁，浅草没了皂靴，但看山水清晖，清晖无法使人愉悦。
　　“你知道我要去哪吗？”以为这一路再也不会有所交谈，聂小凤的出声，使心里蔓延荒草的罗玄心脏一紧，“豫州，南阳。以我们现在的脚程，少说也要半年才能到。”
　　“无妨。”
　　“你师父你不管他死活了？”
　　“师父能自己照顾自己。”
　　“哀牢山你不管了？”
　　“山不会跑。”
　　“你的志愿、你的向往，你全部……”
　　“全部都没有你重要。”少年款款转身，衣摆画出一道水波纹，优雅闲适。
　　每个人身上都有太阳，主要是如何能让它发光。聂小凤做不到，但是年少的罗玄能，他总是将自己的光亮不动声色的照耀在阴雨中的聂小凤身上，聂小凤避之不及，他未曾罢休离去。
　　心一热，云销雨霁，方才发现，前路青青柳色新，啾啾栖鸟过，正是春日来临。
　　——为何二十多年后，你不这么对我说？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聂小凤再跟少年身后，望着他挺拔的身影，一瞬怨恨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