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寒樱枝白》裴宁娘子

18、第 18 章

　　年轻的时候，总爱将自己炙热如火的一腔热情，寄托在他人身上。会恨为何剖开了胸膛，将热气腾腾的心脏挖出来给对方看了，却依然得不到珍视。其实，谁都承担不起他人的感情重担，吾之蜜糖、彼之砒霜罢。
　　这件事，聂小凤明白的太迟，直到那一向白衣整洁的少年，灰尘扑扑的站到自己面前，她才明白，烛火熄灭之时，就应该转身离去。
　　分别未有三个月，两人再次相见就像第一次见面般局促。
　　聂小凤不知道那决意斩断牵扯的少年，为何在这时才出现，而他又是怎么闯过冥岳重重机关守卫，找到自己住下的院落？明月皎皎，印得少年双眸发亮，夜风寥寥，吹得他衣袂飘飘，如画中而来，要往仙界而去。
　　抬头看了一眼缺了角的月，聂小凤轻叹了一声，“你还来做什么？”
　　一向穿的热烈色彩的女子，换了一身素色衣裙，原本就苍白的极近透明的肌肤，没有了浓重色彩的衬托，恍然夜间一缕游魂。花瓣形的唇上点了些胭脂，束起的长发披在身后，使得游魂演变成了魅，一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魅，也就没有了牵魂勾魄的力气。
　　放不下她，除了莫名而来的心疼，还有就是对折断翅膀的凤凰所产生的惋惜。
　　他认定她就是凤凰，引颈高歌、翱翔九天的凤凰。现在的她，只是还未碰见能让她起死回生的火，一旦碰见，她必然要向世人绽放出耀人的光华！
　　“你说谎了。”罗玄没有移开自己的眼，定定看向前面形影单只的女子。
　　这样的问话让聂小凤不由仔细回想，她一生中说过的谎话不计其数，不知远道而来的少年是为哪一件，专程来责问她。
　　对方认真思考的模样，让罗玄难受的低下头，轻声问她：“你说过，做我师父便不会离开我，是骗我的吗？”
　　是为了故意恶心那人的一个念头，在两人分开后，聂小凤便将之遗忘，此时重被提起，让聂小凤有种荒诞之感。
　　人生有三个最好的词，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虚惊一场，唯独没有和好如初。
　　若是能在这里重新开始人生，便也罢了，可是不是。聂小凤在这个世界没有立足之地，不知何时她便会消散于世间。这件事又是那人费尽千辛、度过万苦，与天地法则斗，穿越屏障找到自己，告诉自己的真相，让她如何毫无心理负担的去享受无知少年给予的温暖？
　　而她，也没有办法去接受那人伸出的救命之手。
　　“是你自己离开的。”她只能回避的说道。
　　很多时候，人越挣扎便会陷得越深，越是费劲心思的去取悦一个人，那个人就越有可能让你痛彻心扉。
　　期待，是所有心痛的根源。
　　相顾无言，却又都冷静相待，树影婆娑，秋风乍寒，皆像遍体鳞伤的他们。
　　“湘潭史掌门被人所杀。”放弃了追问，罗玄还要一个回答。
　　始料未及的事，令聂小凤眉头一颤，问道：“谁杀的？”
　　这句问话让罗玄的心情好了一点，这以证明那灭门一案与她无关，他的语调都轻扬了一些，“冥岳。”
　　两个字的回答让聂小凤再无过多表情，似乎这个答案不足为奇，她淡淡应了一声，随后问道：“应该不止他一个人吧？冥岳的做事风格我知道，要杀就杀一整个帮派。”
　　毫无波澜的声音让罗玄忍不住皱起眉头，言语间便严厉起来：“是，一整个门派！他们是名副其实的魔教，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还要执迷不悟，留下来吗？”
　　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多么熟悉的话语啊，聂小凤感慨的想着，“你是不是还想说我魔性难驯？是不是觉得我死不悔改？”
　　“我……”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就是我。我这颗心，就是一颗魔心，我这个人，就是天生的大魔头，你到底指望我变成什么样呢？”
　　“不，你不是……”
　　“不是什么？罗玄，你对我的了解有多深？你知道我从哪儿来的吗？你知道我以前杀过多少人吗？你又知道我……”对几十年后的你，执念如海深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我想，你的一身武功已经为以前所有的事付清了代价，所以，你现在仍可以选择，跟我走。”
　　冷笑了一声，聂小凤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让我跟你们走，你们怎么不问问自己，凭什么？凭什么让我跟你们走？”
　　“‘你们’？”罗玄的眉狠狠一拧，还有谁？
　　未来得及回话，院外传来脚步声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谁进来了？”
　　“抓到没？”
　　“就剩这个院子没查了。”
　　“这里住的是小姐带回来的客人。”
　　“一样查。”
　　“是。”
　　聂小凤回头看向罗玄，那些声音表明已经快到门口了。
　　罗玄离去前对聂小凤道：“我还会来的。”
　　我对你最后的爱，是清醒的放过你，为何你却又要步步紧逼，置我于两难之地。
　　拢了拢外衫，聂小凤站在院里望着天上的月，过几天，它又要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