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寒樱枝白》裴宁娘子

16、第 16 章

　　这个世界不缺少黎明，缺少的是叫醒睡梦的晨光。
　　就算自带微光，也有阴云密布之时，罗玄的光，自从遇见那抹红，就懦弱又胆小。他不想成为她的灯，他想成为她的月亮，不动声息的照在她前行的路上，不耀眼却明亮。
　　可是，她连他默默的守护也不想要。她不顾他一再退让，不理他压抑的奔涌情感，她强迫着自己忽视他，不容许自己向他投去任何一眼带有情绪的目光。
　　明明之前一切在向好的方向转变，罗玄始终想不通发生了何事，就像一夜之间重新回到了相遇之前。她冰冷的如山巅之雪，无情的像挥刀而下的刽子手，便是对她自己也一样，唯有那少女聂媚娘能唤出她一丝温情。
　　因为那少女还能牵绊住她，所以当她说要回冥岳为自己的父亲庆贺生辰时，罗玄就明白，自己将要再一次做出选择。
　　一见如故，聂媚娘想邀请聂小凤同回冥岳，想要告诉自己的父亲，聂小凤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无法做到的事，身为冥岳之主的聂星邪可以做到。
　　光想想还可以再次见到聂星邪，就已经使聂小凤动了想随她而去的心。何况，冥岳也在豫州，离少林寺不算太远，聂小凤要防备她娘和觉生接触，所以，她一定会去。
　　见到聂小凤坚定的眼神，罗玄轻轻摇了摇头。
　　他虽然微不足道，但人在过自己的人生时，有多大程度上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又有多大的程度上是顺应别人的想法，是可以自己调节的，所以这一次，罗玄决定按照自己的人生规划选择。
　　他和她，就此分别。
　　夏日末，初秋时，依然躁的人心发狂。
　　聂小凤走的毫无留恋，徒留单薄的背影给站立在原地的罗玄。即便是月光，她也弃之如敝屣。
　　走掉的不是人，是生生从心口剜去的一块肉。流出的血，没有人能看见，受到的伤，也只有自己默默掩饰。
　　或许会有好起来的一天吧。
　　罗玄眯着眼望向偏西的太阳，日升日落，从不以他人意志改变规律，千万年、亿万年，在它眼里，所有一切人和物都是尘埃，连拂去都嫌浪费了时间。
　　长袖一甩，罗玄往来时之路而去。他虽然疼的厉害，但他没有遗憾，他已经用尽了力气去追赶，哪怕时时站在崖边，他也未悔过。
　　烟花风月，他见过了；痛苦难当，他感受过了。这一路走来，他迷茫到颓废，喜怒无常无法自己，这不是他，他惊醒了。
　　既然已经下山，又恢复了自由之身，何不如少年游？罗玄浅笑，脚步一转，朝东而去，若是计算得当，游玩闲荡过去，正好可食肥美膏蟹。
　　往北而去的两人，聂小凤身体虚弱不宜长途跋涉，时而需要停下脚步休养数日。聂媚娘少年心性，对什么都好奇、都有一窥之欲。走走停停，令一东一北的脚程意外的贴合，即使分到扬鞭，命运之绳仍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如有人为，更是想逃也逃不开。
　　所以当罗玄一睁开眼，发现往东的自己，一夜之间改变了前行方向，并且一夜行走的距离远超自己数日走的距离，他不由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就算已经认清自己心中所想，就算已经放弃追逐的步伐，可内心不愿自己就这么妥协逃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身体自己做了判断，将自己再次带上正确的道路？
　　如此荒谬的念头，被罗玄掐死在心底。他不信，他知道有一种病症叫离魂症，他心有愁苦，饮食紊乱，不小心得了此病，情有可原。何况昨晚是月圆之夜，潮汐有变，易影响与人，他已经感受过几次圆月对自己行为的改变，因此，绝对不是自己的不死心。
　　内心如此坚定着，往东的计划却没有立时启动。
　　罗玄在落脚的城镇呆了数天，每一天醒来，都期盼着有谁给自己找出了应该走的路，可每一天他都只能望着已熟悉的屋顶失望。
　　有时一点点的信念，可以让人坚持走很长的路，若天上真有神明，可以不可以降下一点神旨，只需要一点点而已，这个孤独的少年，就能拥有勇气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