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药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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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
金鸡报晓。
阳光撕裂了黑夜布下的层层机关，将天际的黑暗一点一点的驱离。
最先显露出来的是远处连绝不绝的山脉，时而盘旋天际，时而蛰伏大地，远远望去处处青翠。
由远而近，山势到了跟前突然拐了一个弯，在两座山峰之中留下了一个圆弧形的山谷。
白练似的瀑布从贴近山谷的悬崖绝壁上轰鸣而下，然后在谷底汇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潭。
十数条人工开辟的水道从水潭边伸展出来，蜿蜒曲折，在山谷中交错成复杂的网状，从一片又一片大小不一的花草田里穿过。
红的，紫的，黑的，绿的，蓝的，白的，黄的……
数不清的颜色，在花草田里竞相绽放，在阳光下在阳光下组成了令人眩目的姹紫嫣红，煞是美丽。
翠绿的树木高耸入云，密密地排成一排，沿着花草田的边缘栽种，恍如一道绿色的屏风，将山谷分成了两半。
前一半，自然是那片花草田，而后一半，则是一些高低错落，倚着地势而建的房子。
或是深宅大院，或是亭台楼阁，或是青砖瓦房，虽然是格局不同，但都是一色素净的黑瓦白墙，衬着蓝天白云，晨时的袅袅炊烟，倒有几分以前世界里那些原生态江南民居的韵味。
清晨微凉一阵阵浓郁的花香随着清晨微凉的风潜入鼻腔。
花的味道很香，很甜，浓郁而迷人，初初闻着只觉得好闻，久了就有郁闷的气息在心口纠结，让人觉得恶心胸闷。
也就是她灵丹妙药吃多了泡多了，只觉得恶心胸闷而已，换作一般人，早就两眼昏黑，口吐鲜血了。
因为这个时辰正是花草田里栽种着的各种毒花开得最旺盛的时间，花有毒，自然香气也有毒，随风散开，闻着的人就自然也会中毒。
伸手从头顶的绿荫里摘下一片叶子，放在鼻尖轻嗅，一股凉凉的清香沁入心肺，瞬间驱散了胸口间萦绕着的那股浊气。
单是这一点就与她原来的世界不同。
虽然在借体之后就有所察觉，这是一个与她之前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所在，可是在真正知道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惆怅。
阮七年，不，虎啸月枕着双臂躺在树梢上，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自从醒来之后发现已经被疏通经脉的身体里依然找不到丝毫能量的迹像之后，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她已经不是阮氏宗族那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全能奇才了。
算了！
没有异能也好，就安安心心地在这个叫做孤云山的世界里做一个兽人吧。
兽人是野兽与人类的综合体，可以在兽与人之间自由地变幻形体。
天工造物，果然是无奇不有。
就算是曾经身为异能者的她，知道自然界之中自有一些玄妙的奇处，可是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是不会相信这世界竟然会有这样奇异的物种。
即然想要安心地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她就生出了好奇心，想要多了解一些这个世界，便在能够说话之后向这里的主人提些问题，一开始那人尚能够耐心回答，后来兴许是不耐烦了便将她拎了扔在了一间书室里，让她自己去看。
真奇怪，那人难道就笃定她识字？
不过，说来也奇了，她竟真的能看懂这里的文字。
那些在她之前的世界里看起来完全是天书一样的文字，在如今的她看来竟然都能一一读懂，并且领会其中的含义。
当然，这是题外话，有了那些书，她渐渐地开始了解这个世界。
她所处的这个世界被称之为孤云山，一个她在之前的世界里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奇异时空。
孤云山很大，大到从来没有任何族群曾经走出这里，就算是擅于飞行的禽族，飞上几天几夜，也无法到达孤云山的尽头。
孤云山这里主要生活着两大类的种族，非兽人与兽人。
非兽人指的自然是普通的动物，这在她之前的世界里都有。
兽人指的就像是她这样的种群，只是也按物种的不同分成许多大类，比如：走兽族，水族，禽族等等。
在第一个大类之下又有诸多小类。
比如，走兽族之下就有几十个分类，而她所在的虎族就是走兽一族诸多分类中的猛兽族。
在这之下，每一个小类里又有不同的分类。
单拿虎族来说，就能分出很多种。
从颜色上来分可以分为白虎，黄虎，黑虎，棕虎，赤虎。
从虎纹上来分可以分为竖纹与横纹。
从体型上来分又有巨型虎与小型虎之分。
从脚的长度来说还有长脚虎与矮脚虎之分。
……
这样繁多的类别下，为了有效地管辖族群，孤云山在时间的流逝中演变出了一套独特的管理体制。
这个体制最大的特点是两个。
第一，力量。
第二，血统。
简单的来说，先以力量分出族群的尊卑，然后在这个基础上，以血统的纯粹与否来确定族群之中诸多类别的地位，越是纯粹的血统地位越是尊贵。
在虎族之中，白虎的血统处于最顶峰，所以在虎族位高权重的都是白虎。
当然，在白虎之中也有等级，这个区别就要从白虎的特征来区别，除了体态，毛色这些因素之外最重要的区别是眼睛的颜色，眸色越是接近纯正的金色的越是血统高贵。沿用世袭传承制的每一代虎王的眼睛都是纯正的金黄色，无一例外。
金眸。
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虎啸月无声地笑了起来。
虽然一路走来诸多波折，但是总的来说，她的运气还算不坏，至少，她借体借到了虎王女儿的身上，拥有了一个不错的血统。
更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是一个雌尊雄卑的世界，类似于以前世界古代时候的母系氏族，只是更神奇的是这里连生孩子都是雄性来承担。
虽然之前心中已经有数，但真正确论还是让她震惊了好长一段时间。
男的生孩子呢！
虽然不知道这里的男人怎么生孩子，但是，她倒是从书室里的书中知道了生完孩子的雄性兽人也需要好好调养，否则会大伤元气，轻则不能再生育，重则小命不保都有可能。
这样说起来，那个时候的爹爹应该是生产完不久，难怪会那么虚弱，后来还强行保护她……
好在她以分灵护心大法的前半段保住了爹爹的心脉，最坏的状况也就是长年昏迷不醒，当然，副作用是她也元气大伤。
只不过，托这个身体的福，她的伤势被特别地关注了。相同的伤势之下，如果她借用的是一个混血种的身体，恐怕没有人会多看她一眼，只会任她自生自灭，而不是着急上火，到处想办法为她救治，最后将她送到了药谷里。
说到药谷——
虎啸月不由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这里，就是药谷，孤云山四谷之中最让兽人向往的地方之一。
药谷，位于孤云山南部的群山之中，山清水秀，四季如春，是一个灵秀之所在，谷中出产不下数千种的珍稀灵药，药谷之名正是由此而来。
相传数千年前，此处不过是一个景色秀美的山谷，并不如后世那般出名，是第一代药谷谷主游历至此，见此地风景秀丽，四季如春，气候适宜种植药草，便在孤云山各种挖植药草至此栽培。
许是此处地脉与其他地方不同，又许是药谷主人精心培育的缘故，那些药草时日久了竟生出一些奇特的功效来，有的可以起死回生，有的可以让人生而复死，有的更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为灵药功效为世间罕见，所以建谷之初，便不断有人前来求药。
第一代的药谷谷主为人豪爽豁达，从不对他人设防，只要有人上门前来求药，必定赠以药草，将无数人自病痛中解救出来，因此得了药圣之名。
直至后来，有居心不良之小人，求了药谷出产的药草出去为害天下，甚至将药谷牵连在中，险遭灭门。
药谷主人一怒之下，封了入谷的通道，并在药谷入口处设下重重奇巧的阵术，将求药者挡在谷外。
前来求药者若想得到所要的药草，必须接受谷主设立的重重试练，通过了自然可以高兴而来满意而归，若是通不过，即便是求药者权势滔天，所病之人已经病如膏荒，都无法让药谷谷主松口施药。
因此，虽然长久以来药谷被兽人所向往，但是药谷谷主的名声在孤云山却是毁誉参半，褒贬不一。
有人说她是菩萨心肠，天人转世，也有人说她是心如铁石，见死不救。
不管谷外的人如何称赞如何臭骂，是褒也好，贬也罢，有一点却是千百年来孤云山兽人无法否认的，那就是药谷的药草，确实是世间难得的灵药。
也正是因为如此，虎啸月才会来到这里。
当年，她在虎族玉屏峰上拼尽心血将护住了白青凌的心脉，保其不死，但她自己却因为血气枯竭加速了伤势，最后导致昏迷不醒。
沉月虽然身怀高超医术，但是不论他怎么样努力，甚至集虎族所有医者之力都无法将她唤醒，眼看着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万般无奈之下沉月就将她送来了这里，交给此间的主人柳默言救治，希望能以她的医术加之药谷的灵药，能将她从昏迷中救醒过来。
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沉月年少时曾拜在前代药谷谷主，也就是今代药谷谷主柳默言的母亲门下修习过一段医术，因是雄性，所以并未正式拜师入门，但算是半个药谷中人，论辈份还是柳默言的师弟。
柳默言。
虎啸月的眼前飘过一个灰衣女子的身影。
此人正是此间主人柳默言。
与虎啸月此前看过的几个虎族女子的人形外表相比较，这柳默言的外表，只能用普通二字来形容，而且五官冷硬，加之身形十分魁梧，粗粗看起来不但不好看，反正让人觉得有几分凶恶。
许是外表的不出色，所以柳默言此人话并不多，寡言少语，正应了其名字中的默言二字。
不过，不多话并不代表医术差。
相反，柳默言的医术十分高超。
这从她能够将自己的性命保全下来就可以看出来。
虎啸月眯起眼睛，看着阳光穿过树梢的缝隙，照在她的身体上。
细瘦的身躯，修长的四肢。
举起手，看着阳光在细长的指缝间留下血红的光影，虎啸月的嘴角掀起浅浅的弧度。
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健康的七八岁大小孩童的身体。
弹指一挥间，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对她来说不过是昏睡了一场，于周遭人来说却已经过了七八年之久。
正确的来说，算到她清醒的那一天，是七年三个月。
沉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救治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虚弱，所以将她送到了药谷，而柳默言则花了七年的时间来救治她，保她不死。
七年。
需要花费多少的精力，需要用多少的珍稀灵药，才能吊住她这血气枯竭的身体，还要顺带疏通她堵塞的全身经脉？
柳默言自然不会告诉她答案，但是单从她清醒之后柳默言给她用的药，就可见一斑。
从清醒那一天算起，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个月。
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柳默言每天呆在药房里，给她治疗，每天给她灌一堆的药，而每一次，给她端药的药仆都会满脸艳羡地看着她的药碗，只要她不小心喝漏了一滴药汁，药仆的脸上都会露出非常惋惜的表情。
即使是连她这样不懂药草的人，也能从这样的表情中察觉出几分端倪。
那绝对不是平常人可以吃到的药，而且，这些药的药效也确实惊人，只是短短的六个月时间，她就从初清醒时全身瘫软的状态变成生龙活虎能蹦能走，还能够爬树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幼年时候曾经被摔断全身骨头、经脉全堵，气血枯竭的样子，这换在以前的世界里，恐怕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都很难做到。
只是，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犯嘀咕。
每天晚上，她都在回想着当年在沉睡中听到的那段对话。
当年的沉月，究竟答应了柳默言什么样的条件，值得她这样花血本来给她治疗？
想不通啊，想不通！
能够让柳默言这家伙这样尽心尽力地来救她的条件，应该是一个很不小的条件呀！
究竟是什么样的条件呢？
沉月不会吃亏吧？
柔柔软软的声音一听就是个温和的性子，加之对于她和爹爹受伤，深怀自责之心，难保不会在情急之下答应一些不平等条约。
可是，眼下沉月不在药谷里，她无法知道从沉月那里打探，而柳默言……
那个闷石头，算了吧！
问她一点问题，都不太愿意回答，想从她的嘴巴里撬出当年的事情，恐怕比登天还要难！
真让人不痛快！
“当——”
悠扬的钟声，适时的响起，打断了虎啸月渐渐不快的思绪。
啊，早膳的时间到了。
算了，吃饭皇帝大，先填饱肚子，其余事情以后再想。
这样想着，虎啸月哧溜一声从树梢上坐起身，然后身手利落地从树干上往下滑。
嘭！
脚还没来得及在地上站稳，就听得一声闷响从脚底下传来。
好像什么东西碎了开来，然后是一阵阵冰凉的液体哗地一声溅到了腿上，沿着裤管渐渐往下滴，湿答答地滴在鞋面上，产生了一种极为不爽的粘腻感。
什么东西？
拧着眉头，低下眼睛去看脚下，只见树下的杂草丛里，一只看不出原状的东西，正可怜惜兮兮地张着破口挂在她的脚边。
这是什么东西？
好奇地抬起脚，眯着眼睛仔细地看，可是左看看，右看看，只能依稀看出来是什么动物的皮，只是，那粘答答，凉嗖嗖的液体又是怎么回事？
正奇怪着，就听到耳边响起了软绵绵奶声奶气的稚嫩童音。
“坏蛋！你踩坏我的东西！”
一抬眼，对上一双水汪汪的银灰色大眼睛。
仔细看过去，只见一丛到她腰处的绿色杂草堆里，正藏着一只布满了黑色环状条纹的小白虎。
瞧见自己打量着它，那小家伙就竖起了一双毛茸茸的半圆耳朵，啮着牙从杂草堆里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甩着毛茸茸的虎尾。
看清楚了这毛茸茸的小家伙，虎啸月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怎么又是他！
简直是无妄之灾，她怎么一大清早的就惹上了这么一个小魔星。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药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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